“你有什么证据!”老夫人并没有因为找出了疑犯而草草定案,反而越发冷静的望着碧玺问道。
“有!”碧玺好像早就料到老夫人会这样问自己一样,爽快的答道,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刘嬷嬷的手里,待老夫人从刘嬷嬷手里接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下才开口道:“这个是奴婢从宝娟身上扯下来的荷包,上面有宝娟的名字的其中一个字。”
老夫人在荷包上找了找,果然在正面的左下角找到一个细小的“娟”字,眉头一皱,把荷包扔到金幸汐的面前,沉声道:“宝娟是你的贴身丫鬟,她的东西你自然不会陌生,你看看这个荷包可是她的?”
宝娟的荷包都是挂在腰上的,她今日带了什么样的荷包出去,必定有人看到了,况且这个荷包是不是宝娟的,只要找出她其他的荷包一对比便知道,金幸汐早就被心中巨大的不安感折磨的快要昏过去了,看见老夫人扔到自己面前的荷包,知道怎么替宝娟抵赖也是无济于事的了,轻轻的点了点头应道:“是,这个是宝娟的荷包。”
“这么说把三丫头的丫鬟绑在树上的就是你的丫鬟宝娟了?”老夫人面沉如水的喝问道。
金幸汐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娘,这些都是丫鬟们之间的恩怨,五姐儿是一点也不知情的。”大夫人说着顿了一下,眼睛一转,忙开口道:“说不得三姐儿头上的伤也是宝娟那丫头造成的,她想对付碧玺,可是碧玺一直都跟着三丫头,所以她想解决了三丫头再对付碧玺,对!一定是这样!所以这件事跟五姐儿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夫人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兴奋的说道。
因为要对付一个丫鬟,便先谋害了丫鬟的主子,这听起来实在是太荒谬了,二夫人一点也不相信大夫人说的话,嘲讽的笑了一声正要说话,金鎏抬头看了二夫人一眼,看了自己一眼,二夫人见状眉头一皱,已经到唇边的话生生的吞了下去。老夫人已经对她插嘴多有不满了,既然金鎏早已有了打算,她也乐得坐山观虎斗了,反正金鎏和她一样,都是不想看着大夫人好过的,既然目的一致,谁来对付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夫人,奴婢与宝娟并无仇怨!”碧玺见状绕过罗汉床走到老夫人的面前“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用力的磕了一个头,咬牙切齿的哭着道:“宝娟不仅把奴婢绑在树上,还扒光了奴婢的衣裳,想要冻死奴婢,老夫人,奴婢的名节受损,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你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
老夫人听说过碧玺拒绝做大老爷小妾的事,知道她是个刚烈的女子,见她哭成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忍,脸色一冷,转头对竹心道:“去,把五小姐屋子里的丫鬟宝娟给我带过来!”
“是!”
竹心答应了一声,往门口走,还没走到门口,外面便传来一个婆子的喊叫声,“不好啦,不好啦,五小姐房里的宝娟自杀啦!”
金鎏闻言浑身一震,抬眼去看金幸汐,之间她两眼一翻,昏死在大夫人的怀里……
宝娟上吊自杀,被院子里的婆子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老夫人的审讯也就暂停了下来,金幸汐被大夫人哭喊着送带了回去,因为宝娟是死在她院子里的,大夫人没有送她回汐月轩,而是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和风轩,金鎏也被老夫人让人送了回去,好在茹夫人在经过大老爷和二老爷的确诊之后,断定她中的是乌头的毒,立即对症下药,把她救了回来,只是大老爷似乎是受了刺激一般,送走二房的夫妻两人后,便一个人去了外院的书房,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出来过。
金鎏的烧是退下去了,可是因为自身患了风寒,陪着老夫人审问的时候又花了太多的气力,一回屋便又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中午才醒了过来。
碧玺自金鎏又昏过去以后便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任凭佳琴和栀子如何劝说也不愿意里去,金鎏一睁开眼便看到她坐在自己床头的方凳上发呆,也没有唤她,盯着床顶看了半晌后,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告诉祖母,金幸汐便是用木棍打我之人?”
碧玺闻言一震,才知道金鎏醒了过来,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起身端起床头的一碗药走到金鎏的面前道:“小姐醒来的正好,该吃药了。”
金鎏却看也没看她手中的药碗一眼,直直的盯着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都不能为自己和你报仇?”
碧玺端着药碗的手顿了一下,紧抿着唇看着金鎏,这才缓缓的点了下头,不解的道:“小姐明明记得打你的人是五小姐,奴婢也清楚的记得是五小姐和宝娟把奴婢绑在树上的,小姐为何只让奴婢说出宝娟,却不让奴婢把五小姐也说出来?奴婢不明白,难道小姐就不怕五小姐再下手害你吗?”
“我不怕,因为她没有机会。”金鎏肯定的道,撑着身子靠坐在床边,伸手接过碧玺手中的要放回床头,又拉着她的手,道:“不是我不想把金幸汐说出来,她想要我的命,我怎么可能还姑息她,可是我不能,因为老太太不会让金家出个谋害亲姐的小姐。”
跟老夫人相处了这么久,金鎏也摸清了她处事的模式,那就是一切从金家的利益出发,绝对不能容许半点伤害金家门楣的事情发生,哪怕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要把事情掩盖下去,老夫人不在京城的时候,大老爷设计抢二老爷官位是这样,她来了京城,大夫人收买山匪害她的事也是这样,所以金幸汐对她下杀手的事也会是这样。
金鎏在老夫人那一声叹息中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不能跟老夫人对着干,所以也不能说出金幸汐便是用棍子打她,又凿穿画舫,想要冻死淹死她的人!
“可是如果真像小姐说的那样,老夫人为何要针对大夫人和五小姐?”碧玺望着金鎏,不明白的问道,在她看来这就已经说明老夫人是想借着这件事严惩她们两个了,只是金鎏没有抓住机会罢了。
“因为这件事太明显了,任谁都会想到这件事是大夫人和金幸汐做的,老太太要服众,便要主动把她们两个拧出来,可是这并不代表她真想治她们的罪。”金鎏开口说道,见碧玺任然不服气,又接着道:“况且退一万步说,即便我把金幸汐供出来,那证据呢?你有宝娟的荷包,却没有一点金幸汐也参与此事的证据,就算我说亲眼看到金幸汐拿棍子打我,大夫人就会不吵不闹的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担下这个罪名吗?”
“那宝娟……”
“宝娟?”金鎏冷笑了一声,望着碧玺:“我可以告诉你,宝娟只不过是大夫人安排给金幸汐脱罪的一个替罪羊而已,即便你不把她供出来,她也是活不成的,她的荷包在你手里,大夫人不可能看着她成为拉金幸汐下水的那块千斤石!”
“怎么会是这样……”碧玺一下子瘫坐在金鎏的身边,茫然的说道,她跟在大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大夫人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她知道金鎏说的一点都没错,大夫人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已知的危险存在,宝娟就是其中一个,还有……金鎏!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看到金幸汐拿棍子打她,这一点金幸汐知道,大夫人也一定知道,“那小姐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她一脸忧心的开口道。
金鎏笑了笑道:“那道不至于,如果大夫人敢在老太太面前随心所欲的对我下手的话,也不会急于在她老人家来京之前除掉我了,凭老太太现在对我的宠爱,她还不敢轻易对我下手,加上金幸汐这件事,她会更加谨慎,用我这条命换她现在院使府主母的位置到底值不值,她还要小心的掂量掂量呢!”
老夫人对孙辈的爱护还是显而易见的,她不愿意让金幸汐承担谋害亲姐的罪名,除了对金家声誉的维护外,还有念及跟金幸汐之间的祖孙情,老夫人对她金鎏的爱护更是整个院使府都清楚的,若是大夫人对她下手,再加上她之前所做的那些犯了老夫人忌讳的事情,难保老夫人不会不顾她娘家的颜面把她赶回去,毕竟她十几年来,没有给金家生下一个男丁,又有违妇道,到时候只怕是大夫人的亲爹找上门来也于事无补,这一点她清楚,相信大夫人心里更清楚!
碧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金幸汐的脱身任然让她有些不服气,她可是想害死金鎏啊!大夫人处事精明,会谋定而后动,而金幸汐却是会意气用事的人,万一金鎏哪一点又犯着了她,难保她不会又对金鎏下毒手,到时候就不知道金鎏还是不是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其实碧玺担心太多了,关系到自身性命的事情,金鎏自然比别人更加上心,她说过不会给金幸汐机会,就一定不会,第三天等她能下床后,大夫人把金幸汐送回汐月轩后,她便带着碧玺去了汐月轩……
因为宝娟的死像是抽去了汐月轩的精气神一般,往日活泛的汐月轩此刻静悄悄的,丫鬟们不敢再像往日一样嬉闹,就连扫地的婆子也不平日安静了不少,一下一下慢慢的挥动着手里的扫帚,生怕发出多一点的声响。
金鎏带着碧玺到汐月轩的时候,扫地的婆子看到她们还怔了一下,惶惶不安的都忘了行礼,金鎏也不在意,只当作没有看到一般,径直走到了正房的门前,也没等丫鬟出来通禀迎接,便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金鎏还是第一次来金幸汐的汐月轩,视线在房子里一扫,便明白大夫人有多宠爱金幸汐的亲生女儿了,一色酸枝木螺钿家具,上面摆放着精致奢华的摆件,一张临窗的贵妃椅上铺着一张名贵的白狐皮,洁白细软的狐狸毛在冬日里都透着一股暖意,屋子里的椅凳上都铺着同样柔软的灰鼠皮搭子,直垂到地上,一块波斯地毯铺在屋子的正中心,精巧又具有异族情调的图案让整个屋子都活泛了起来,屋角一个巨大的自鸣钟发出规律的摆针声,在静谧的屋子里更显的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