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再战狼牙山
李冉同告诉燕洁霖，鬼子进山前到过他们村，幸亏乡亲们已经转移。那些王八蛋们就烧房子。他开枪放倒了一个鬼子，就往山上跑。在一个叉路口，他碰到了五个八路军，他们边打边退，像是掩护大部队撤离的。面前两条路，一条通后山，一条通棋盘坨。走后山可以追上大部队，但他们怕走不远被鬼子追上，就引着敌人上了棋盘坨。
棋盘坨是死路啊，上去没退路，那不是找死嘛！李冉同说，我让他们跟我走，随便藏进哪个山洞，小鬼子也找不着。
是啊，你把他们藏起来了？强子问道。
没有，他们不听我的！李冉同说，他们硬是上了棋盘坨，说是敌人找不到他们可能会搜山，乡亲们会有损失。
那最后呢？
他们把敌人引上了棋盘坨，打完了子弹，扔光了手榴弹，砸断了大枪，五个人手拉着手，跳下了悬崖！
你亲眼提到的？强子继续问道。
是啊，我躲藏在那个山洞里，看得清清楚楚的！李冉同指着远处的棋盘坨，说：鬼子走了以后，我到悬崖下面找过他们，可只找到三具尸体，有两个人不见了。这不，我还在找他们呢！
他们在老君堂，你跟我们走吧！燕洁霖拍拍李冉同的肩膀，带队继续上山。
在老君堂道观，燕洁霖找到李老道。
无量天尊，燕长官，你们可来了！李老道时年五十多岁，清癯精干，既有仙风，也有道骨。老君堂和后面的山洞都是一分区的军用仓库，他为八路军做过很多事情，与杨司令员是挚交。
李道长，久违了。感谢您为我们八路军所做的一切！燕洁霖双手一握，深施一礼。
不敢承谢。李老道手拂长髯，目光远飘，五壮士在棋盘坨上的那一幕，历历在目：贵军将士英勇无敌，不惧生死，真有慷慨悲歌之燕赵之风，令人唏嘘……他说他亲眼目睹了五壮士跳崖的全过程。
道长，感谢你救了我们两名壮士呀！钱大奎挤过身来对李老道说。
钱长官，是你呀！李老道见到膀乍腰圆的钱大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惯常的沉稳亦被高兴而稀释：说来惭愧，两位壮士并不是在下所救，而是余药夫所为。他是易县青年抗日救国会主任，突围时踊其他同志失去联系。敌人包抄过来时，他发现脚下的悬崖有一条夹缝，立即攀缘葛藤，顺崖而下，侧身隐藏之中。待夜幕降临，枪声平息后，他才悄悄爬出来，发现了挂在树枝上的葛振林和宋学义。
道长，伤员在哪儿，领我们去看看？燕洁霖急着要见两位幸存者。
在后堂。诸位，请随我来。李道长轻摆拂尘，引大家向后堂走去。但他的眼光还是没离钱大奎，说道：钱长官的拼刺技能还是那么精湛？
那是，我老钱别的不敢说，拼刺刀还是行。道长，要不，一会儿咱们再比试比试？
李道长却说，我是钱长官的手下败将，不敢再试。
燕洁霖用眼光制止，钱大奎结束了这不合时宜的提议，不再说话。
小李在后边问强子：你们的营长跟那老道很熟吗？
强子说，那是当然，钱副营长还跟李老道比过拼刺刀呢！
老道也会拼刺刀？小李感到十分新鲜，催强子跟他说说。
前年吧，钱副营长带领我们的战士来取装备，遇到了李道长。两人一见就熟，聊了起来，不知怎么就比起拼刺来啦。只听李道长说，是比西洋刺还是东洋刺？你看，人家还很内行。
那最后谁赢了？小李问。
当然是钱副营长。强子说：那老道虽然说懂得多，可实战不行，再说岁也大了，哪里是钱副营长的对手？
后来呢？小李像听故事的小孩，追问个没完。
强子告诉他，李老道不但能拼刺刀，还会日语，所以我们当时就想，他是不是日本特务啊？所以，就向上汇报了。杨司令员听说后大笑不已，原来他和李老道认识，并且还是好朋友。
李老道原名李圆通，满城县人，早年曾参加吴佩孚的军队，还是个营长呢，
怪不得他总称呼营长长官。小李似有所悟。
后来他不愿意加入军阀混战，退伍在北平一家饭店当了伙计，学会一些日语。
后来，他回到家乡，上山做了老道。
不等小李再追问，强子一通说下来。
看来这老道还真不简单呢！小李说没想到连老道都支持八路军。
李老道和司令员二人经常把酒相论，在狼牙山地形改造上出了不少力。强子接着说，有一次鬼子进山发现山洞里的仓库，要烧，李老道用日语同他们交谈，说是道家圣地，不可造次。有的鬼子信教，更诧异在这深山野岭之中竟然有懂日语的道人，最后真就没放火。李老道保住了八路军的装备……
这时，燕洁霖已经做出安排，派一个班的战士随小李将幸存的副班长葛振林、战士宋学义送回七连继续治疗，然后邀请李老道一起制定了新的作战方案，决心要消灭赵玉昆那个狗汉奸！
且说在县城的赵玉昆，正在享用他的快乐，喝足了酒，泡了澡，到翠仙楼找了个娘儿们，抽了两个烟泡过足了瘾，这才心满意足回到团部，痛痛快愉睡上一大觉。
躺在炕上，他却睡不着，高见联队长的那通臭骂，依然萦绕在耳边，搅得他心惊肉跳。当八路苦得难受，当伪军吓得难受，只能得过且过。
鬼子知道一团留守狼牙山，高见要借这次扫荡之机彻底消灭这个死对头，所以才对赵玉昆那么重视。赵本来就是易县人，而且还是八路军的支队长，对狼牙山非常熟悉，因此鬼子调动全部人马进山围剿。
刚开始，他们发现了八路军那么多人，听枪声也像一团，可追着追着，人越来越少，等追上棋盘坨，只有五个人！
日伪军五百人，却只追上八路军五个人，还都跳了崖，鬼子不生气才他妈怪呢！
赵玉昆自己劝着自己，不管了，反正现在能喝酒吃肉睡娘儿们，过一天算一天吧，睡觉！
刚刚进入梦乡，赵玉昆就被激烈的敲门声惊醒，警备团一营副报告，说八路军袭击了他们营，营长和一营弟兄几乎全部战死！
胡说！这么惨烈的战斗，我怎么没听到枪响？赵玉昆认为这不可能。
高见心怀叵测，让警备团驻守城外，可赵玉昆却把团团部安在了县城中。他知道这些伪军胆小，肯定是谎报军情，也想驻扎地县城里来。
团长，是真的。那个失魂落魄的副营长哆嗦着说，我这两一天拉肚子，正巧上茅房才躲过一劫的！
什么人干的？赵玉昆不由不信了。
他们个个身手敏捷，动作极快，很少用枪，好多兄弟都是睡着时被抹了肚子。这副营长也是赵玉昆的亲信，一起从八路军那里叛逃过来的。看样子，是特务营！
特务营？要真是燕洁霖来了，还真麻烦了！赵玉昆赶紧穿上衣服，快，咱们报告太君去！
在赵玉昆向高见报告时，城外枪声大作，印证了赵玉昆的报告。
集合队伍，统统地消灭！高见因这次扫荡失利，被桑木崇明骂了个狗血喷头，正想挣回脸面，消灭不了八路军一个团，消灭一个营也行啊！
太君，且慢。高见不知道燕洁霖，赵玉昆却清楚燕，他告诉高见特务营不同于任何一支八路军部队，山地特战能力非常强，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八嘎！高见报复心切，骂道：八路军能有什么山地特战部队？你是不是怕了！
“赵玉昆赶紧否认，我不是怕燕洁霖，是怕他们这样做有什么阴谋，所以，还是……”
高见对这个肥头大耳、巧舌如簧的家伙已经不很信任，甚至还有些反感。穿戴停当对赵玉昆说：燕的，有仇必报，真正军人的干活；你的，不行！出发！
燕洁霖悄然解决了驻城南的伪警备团一营之后，转到城西进攻二营。这次他们改悄然进攻为正面进攻，机枪一响，敌人顿时乱了营。伪军战斗力不强，一个波次的进攻就消灭了他们一大半。
营长，冲锋吧？钱大奎见是冲锋的好时机，于是请示燕洁霖。
不冲锋。告诉战士们，练练枪法吧。燕洁霖见钱大奎瞪着眼睛不理解，笑笑说，打伪军是为了引鬼子出来。
钱大奎笑了，表示明白了，回头喊道：同志们，原地不动，练练长距离射击！
高见率鬼子出来时，燕洁霖带特务营边打边撤。神枪手们不时停下来，不断撂倒高见身边的鬼子，让高见怒不可逷，挥动着战刀督促日伪军全力追击。
燕洁霖让三个连分开阻击，一连阻击结束后退到三连后面，由二连阻击，二连阻击结束后退到一连后面由三连阻击，轮番上阵。两个轮番下来，敌人就追出县城，追到狼牙山脚下。
赵玉昆深知燕洁霖的战术，十分害怕。
自从他当土匪被包了饺子后，就对燕洁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那刀子一样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扫他一遍就如被他解剖了一般，肠子肚子烂杂碎全能给你掏出来。投奔八路军后，他就有意躲着燕洁霖，所以两人从未接触过。可燕洁霖和特务营的厉害，赵玉昆是听说了的，连阿部规秀、辻村宪吉都被他搅拢得坐立不安，还全歼了前田挺身队。现在燕洁霖分段阻击，分明是要将他们引向狼牙山，肯定有阴谋。
赵玉昆纵马赶上高见，联队长阁下，我们不能再追击了，以防八路军耍阴谋！
八嘎！高见端着望远镜头也不加回地说：上次我没见到八路军，你却信誓旦旦地说八路军就在山里；现在八路军就在眼前，你却又阻止我追击，你的，什么意思？是你害怕了，还是你们之间有交情？
因于上次的失败，高见已经很烦赵玉昆这个狡猾的中国人。
太君，不是……没有，我是怀疑特务营会有什么阴谋。赵玉昆不但害怕燕洁霖，更怕眼前这个高见。太君，你是不知道燕洁霖，他大大的厉害！
八嘎！追击！高见不再进会赵玉昆，挥师追了上去。
进入狼牙山区，燕洁霖如鱼得水，摆开了战场，在日伪军的前后左右的沟底里和山尖上，都有八路军战士的身影，脚下的地雷不时轰然炸响，头上飞来的手榴弹不时开花。一队八路军出现在前面的山沟，高见派人追进去，却是一条死路，返身想回来，却遭到八路军人伏击，成队的鬼子让机枪挨个儿“点名”。
几番下来，日伪军死伤近半。
最后，特务营把日伪军重新引上了棋盘坨。
高见没想到八路军又上了那条绝路，急中生喜。上次的失败，是因为费了那么大劲儿攻上棋盘坨却只有五个八路军，大大伤了皇军的脸面。这次不同，这是八路军一个营，能看得真真切切的一个营，只有消灭了他们，才能挣回大日本皇军的脸面。
日伪军在那么狭窄陡峭的山路上进攻，要付出上百倍的代价，几块石头就能要了几个鬼子的命。况且，特务营还不同于马玉宝、葛振林他们，战术动作十分刁钻，鬼子刚刚架好迫击炮，炮手就让狙击手给干掉了。
尽管如此，高见还是进攻不止，最终攻上了棋盘坨。
棋盘坨上仍是空无一人，结果像上次一样！
高见气得真跺脚，哇啦哇啦叫个不停。
这时，赵玉昆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说八路军从悬崖南面的绳索上下去了。
八嘎！你为什么不追！高见狠狠地扇了赵玉昆一个大嘴巴，赵玉昆捂着脸嗫嚅着没敢吱声。
原来，李老道在棋盘坨上做了几道绳索，特务营可以顺着绳索安全地退到坨下。
赵玉昆领着伪军磨磨蹭跳蹭地落鬼子后面，他知道上去没什么好果子吃。燕洁霖他们顺着绳索下来时，赵玉昆正好看到了，但他没敢露面，因为他十分明白燕洁霖此次行动，是冲着他来的，他还敢上去找死？
特务营消灭敌人三百多人，基本上是鬼子。遗憾的是没能找到赵玉昆。
赵玉昆再次回到县城，但失去了日军的重视，警备团被打得所剩无几，他的团长也就没有了。后来他流落到北平，解放后以卖菜为生，还用炒糊了的黄豆捂在脸上，弄出了一脸大麻了，但还是被他的一个亲戚认了出来，被公安局抓获，押回易县枪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