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修学抗战院
金环和燕洁霖一起完成王溥策反任务之后，在剧社再也呆不住了。她作为纪家拳传人，不再甘心写写画画蹦蹦跳跳的工作，要求加 入前线战斗部队，身临战场，亲手杀敌。她将报告递上去不久，政治部有了回音，同意她的要求，只是要按惯例先到河北抗战学院进修深造。
河北抗战学院是****有名的“教授司令”杨秀峰创办的，学员由各部队保送，目标是培养八路军军政领导骨干。
燕洁霖对金环的决定既支持又遗憾，他不想金环离开，但想到她回来可能会有更多的时间与自己在一起，遗憾又变成欣喜。
金环提出走之前到涞源城看看王洪涛，燕洁霖回头叫站在远处的警卫员过来，说：强子，你明天陪你金环姐去涞源，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
强子全名叫甄大强，燕洁霖也学会了钱大奎的叫法。
金环说：不用了，我化装的技术不比你们男同志差。
强子说：金环姐姐，你就让我跟你去吧，要不营长又得有多不放心呐！
去，小屁孩，懂什么？燕洁霖说，路上不许出事，否则，拿你是问。
“是！”强子嘿嘿一笑，金环笑而不语。
第二天，金环和强子警惕地穿越在条条山沟之中。
山区的村落本来就很稀疏，一年多的战争给这里雪上加霜。日寇为了“剔抉”、“扫荡”，肆意烧杀，有的村子被毁，有的村子空无一人。偶而碰到几个人，大都是逃难的。
拐过一道山沟，金环突然发现有三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到初秋，这里已经很冷，特别是一早一晚，冷得就像冬天一样，露宿荒野，十分危险。
金环检查了每一个，她们都是五十岁左右的妇女，饥寒交迫，已经停止了呼吸！
金环让强子把她们背到一个深坑里，找来树枝和杂草，盖在她们身上，算是安葬，免得让狼叼走。
他们鞠躬告别，祈求几位大娘能安息。金环一低头，发现树枝动了一动，再定睛看时，树枝的确在动。她拨开树枝，见其中一个大娘睁了一下眼睛。
她还活着！
强子把她抱出坑来，拧开水壶喂了她一口水，她居然清醒过来。
原来她们都是被饿昏的。
金环赶忙下去给另外两位喂水，可她们却没有苏醒过来。
强子拿出一块玉米饼，那妇女狼吞虎咽地马上吃光了。强子拿出第二块，被金环拦住：不能再让她吃了，喝水。
久饿之人第一次进食不能太多，否则有危险。
谢谢，谢谢你们姐弟俩的救命之恩！那位大娘嘴里说着，坐姿改跪姿，要给金环他们磕头。
金环忙搀起她说：大娘，可不能别这样！
强子也过来扶住她问道：大娘，怎么回事呀？
大娘喘过气来慢慢地说：我是保定的，我家先生是教书的，有个女儿跟你这姑娘年纪差不多……大娘用喜爱的眼神打量着金环，强子又张罗着让她喝水。她接着说，鬼子打进保定城，我们一家子跑出来。那日本鬼子见人就打，我们被打散了。
大娘又喝了一口水，好像缓过劲儿来。这样的遭遇，几乎家家都有，银环至今都没找到，同样是金环的痛。
她们是做什么的？金环问。
跟我差不多，都是找家人的。大娘说，我们在这大山里转了好长时间，也没找到。转到这大山里，迷了路，好不容易碰到个村，村里也没有人。实不相瞒，我们都十来天水米没沾牙了。我要不是想我那老头子和闺女娟子，真不想再眼开眼啦！
大娘说着就哭了起来。
强子用眼睛询问着金环：怎么办？
不能丢下她，丢下她，她还是死路一条。金环决定带她到县城，让王洪涛想想办法。大娘，我们去县城，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大娘沉思一会儿，说，算了吧，你们带着我，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到县城再说吧。强子和金环搀扶着大娘站起来，金环说，如果有人问，你就说咱们是娘儿仨，跑反的。
大娘看看金环和强子，眼泪扑啦啦地掉下来，嘴里不焦地念叨：好孩子，我真是修了八辈子福，碰上好人啦
王洪涛见金环一行进来，起身相迎，低头弯腰伸出左臂喊道：来啦，里边请－－
“请”字还没说完，偷眼看见强子，心口道：雅间请--
进了雅间，王洪涛高兴地问：强子，又有任务啦？
强子指着金环说：你看这是谁？
金环头包围巾，粗布裤袿，一副村姑打扮。等她解下头巾，王洪涛立即认出这是金环。
金环姐，你怎么来啦？王洪涛提壶倒水，嘴招呼着，来来来，坐坐坐。
金环简单叙述了与赵光然相遇的过程，说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到冀南修学，头走之前来看你一眼。
去上学，太好了。你跟光然哥一起打鬼子，这是多好的事儿呀！
王洪涛突然发现这位大娘默不作声，有些奇怪。鬼子第四次占领涞源城之后，很长时间没有撤，八路军进城都要化装，因此，看上去是大娘，说不准是谁呢？于是他就问镪子：这是哪位首长啊？
大娘见他们三个年轻人有说有笑，特别是见了那金环，想起娟子，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这位大娘是我们路上碰到的，她是找家人的。金环说，你安排她一下吧，挺可怜的。
没问题。大娘，到我这儿就算是到家了，只要有我吃的，您就饿不着！说着到门口喊道：史先生，请过来一下。王洪涛知道金环还有事儿要谈，就让史先生照顾大娘一下。
史颖东进门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大娘，淑贞？！
老史！大娘见到史颖东，没头扑过去，用手拍打着他老泪横流：老头子呀，你让我好找啊！
史颖东跟王洪涛说：这是我老伴！
大娘说：老史呀，是这位这姑娘救了我，要不，我就见不到你了呀！
史颖东连忙向金环道谢。金环他们却为他们的意外重逢高兴。
史先生，这样吧，你带婶子回家，饭馆里的事交给我。王洪涛在县城见多了悲欢离合和久别重逢，可这么巧的意外重逢还是第一次见到。
史颖东谢过众人之后，扶着老伴出屋出了，
娟子呢？外面传来史先生的询问，他老伴只用哭声作答。
夺老是团聚了，可他们的女儿娟子在哪里呢？金环愣在那里，若有所思。
银环找到了吗？王洪涛问道。
金环心情沉重地说：还没有消息。我们也是被鬼子打散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说不定哪天就碰上了。强子说，没看到淑贞大娘吗，就这么戏剧性地找到了老伴。
金环让王洪涛说说涞源城的情况，王洪涛说，辻村大队进驻涞源后一直没撤走，现在又建立了宪兵队，特高课的特务和伪警察天天在
街上乱窜，暗地里还有军统活动，形势越来越复杂，而且越来越严峻。不过，我们的情报网络还安全，回去告诉光然哥和燕营长，让他们放心。
这时，屋外传来鬼子的喊叫：老板，洪老板，你的，过来，上酒！
洪老板是谁呀？强子问王洪涛。
就是我。化名。以后当着人，也这么叫啊。
那个鬼子你认识吗？你们挺熟？金环问。
那个鬼子叫中野大辉，宪兵队的，这个有点儿不好使。王洪涛指指脑袋对金环说,他是阿部规秀的外甥，是个酒鬼，天天来。你俩先坐，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王洪涛回来了。
鬼子走了？强子问。
走了。王洪涛说，他这次跟我要了两坛酒，说是部队要开拔，他们队长不让再他出来喝酒了。临出门他还说，他舅舅要来了。
看来鬼子有行动，得赶快告诉光然哥他们。金环说着，拿起围巾就要走。
日军扫荡的情报我早已经传递过去了，你们不用着急。吃了饭再走。我亲自下厨，尝尝我的手艺。
饭后，金环和强子出城回营。
金环一路上很感慨，一个饭馆小伙计，参加革命后却有了如此大的进步，革命队伍真是一座大熔炉。相比之下，自己却相形见绌，还没有做出什么大的贡献。由此，她觉得学习进修的决定是正确的。
到了驻地村口，燕洁霖和赵光然都站在那里等她。
金环看着这两个优秀的男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赵光然平和谈定，像一座山峰岿然不动，任凭溪水潺潺，繁花飘零；燕洁霖则像一片大海，时而坦荡如砥，时而汹涌澎湃。自己情归何处，她也拿不定主意。让时间给答案吧。
金环向他们转达了在县城听到的情况，燕洁霖说很有价值。金环以为他又是刻意奉迎，赵光然却说：是的，你得到的情况十分有价值。阿部规秀的南下，说明日军这次扫荡规模很大，结合北平、保定和平汉线日军频繁调动的情报，他们肯定要采取大规模的行动。
大战在即。你们一定要小心。
“你们”是指赵光然和燕洁霖两人，可燕洁霖主动全盘收取，脸上洋溢起受宠的笑容，说：“金环，放心吧，阿部规秀是我们哥儿俩的老对手了，几番较量，他也不过尔尔。你就安心学习，学成之后，早日归来！
赵光然用眼神回答了金环，各自回营不提。
阿部规秀的确要来涞源城，并且继续南下，带他的旅团参加一场大的战役。
得益于他的反复鼓吹，日军大本营对“隐藏”在西部山区的八路军终于重视起来，制定出一个“中攻武汉、南取广州、北围五台”的作战计划。特别是新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杉山元，和他相当地气味相投，对大大挫伤大日本皇军锐气的八路军，一样的恨之入骨，定要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
杉山元绰号“傻瓜元”，就是他曾经叫嚣要“三个月武力灭亡中国”，可一年过去，中国仍没投降，更没灭亡。虽然蒋介石“积极反共、消极抗日”，****节节败退，侵华日军长驱直入，陷平津占华北，却点燃了全中国人民抗日的战火，全民抗战让日军欲罢不能。“傻瓜元”因此被排斥出内阁，改任无足轻重的“军事参议官”。“傻瓜元”心中不快，借口盲肠炎手术回家休养。八路军在华北广泛建立敌后抗日民主根据地，严重威胁侵华日军的后方安全，寺内寿一被调离，派“傻瓜元”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大本营给“傻瓜元”的任务是：迅速恢复华北地区的治安，确保主要交通线的安全。
“傻瓜元”上任后制定了以武力为主要手段的“治安肃正”作战计划，目标就是要摧毁八路军抗日根据地。
阿部规秀在疯狂的上司面前，出尽了风头，成为“治安肃正”作战的急先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