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泸沽湖边发呆
泸沽湖,每读到这三个字,我心里都会升起一股神秘的温暖。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仍是漆黑一片,只有古巷中的石板路,因着零散的屋前路灯的映照,稍有些朦胧的感觉,行走在宁静的古巷中,心跳为脚步打着节拍。
缓步走到大水车旁,倚着木栏杆坐下来,这时天已微明,风中也多了些许躁动。河对岸走过一个老阿妈,结着长长的发辫,瘦削而轮廓分明的脸,眼神格外沉静、深邃。纳西的女子越老越美丽,年轻时的青涩褪去后,面容宁和,坦然,不惊不惧,有一种圣女般的光辉散发出来,让人不敢直视。
等到早上8点,终于等来了去泸沽湖的车。出发。
从丽江去泸沽湖的路上,刚出丽江有一段40多分钟的路,其路况之差,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路是石子路,也称按摩路,一路上,随处可见山体滑坡留下的痕迹。这一段路上有好几家水泥厂和采石场,来来往往的土方车和工程车不断,漫天都是灰尘飞扬。再看周边的植物和山林,都是灰白的一片,几座美丽的山早被挖得残缺不全了,但凡有这种污染企业存在的地方,再美的环境也会成为垃圾场。我一路上在想,在步步逼近、越来越喧响的商业脚步面前,丽江还能保持她本来的韵味吗?
走完那段路,再往前就是九曲十八弯,站在观景台上俯视,弯弯缠缠的山路十分壮观,这里是《千里走单骑》的拍摄地之一。当然,所谓的十八弯也只不过是一个概数的说法,只因了山路的曲折盘绕之故。
从九曲十八弯过去后,车子都是沿着盘绕的山路在开,路的外侧是金沙江和山谷,而其中有很长的一段路几乎都是修在近山顶的地方,俯视下面的深渊,让人心惊胆战。此处已是四川境内,蜀道之难,果然名不虚传。
车行了6个多小时,到达了景区的入口,买了票就算正式进入泸沽湖景区了,入口不远的地方有个观景台,登上观景台,就可以远望整个泸沽湖。
呈现在眼前的是蓝天白云下的一汪碧蓝,蓝得"毫不讲理",甚至有些假。成群结队的海鸥在湖面上嬉戏觅食,或绕船盘旋,叼食游客抛给的食物,悠悠然然。群山环绕泸沽湖,用它那坚实的脊梁抵御着外界的侵袭,使泸沽湖格外宁静安详。
微风拂过,水波不兴,平静的泸沽湖中,没有一丝涟漪。
入住在落水村一个叫"阿客"的摩梭酒店,价格便宜,房间干净敞亮,最重要的是临湖。
饭后,懒散地斜靠在窗边,看云卷云舒,像是在看仙人挥毫作画,蓝色的天空是画布,白云是舞动的墨迹。突然觉得,发呆也是一种享受。
来的时候,知道注定是孤独的,没有匆匆的行色,没有喜忧的心情。思绪像和煦的片片暖流,拉起一道道思念,躲在天空的云朵里。
我曾经无数次这样想过,在一个遥远的下午,孤身走过荒芜的草地,穿过孤独的长廊,踏过庞杂的树林,然后来到湖边,什么都不做,正式地、严肃地发呆一番。如今得偿所愿,却没有丝毫的欣喜,内心被一种淡淡的惆怅包围,挥之不去。
不知何时,意识渐渐模糊,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已夕阳西下,泸沽湖里的一汪碧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金色,沉静而热烈。回头看里格岛,一片金黄下祥和绚丽,静静地卧在幽蓝的湖水上。
满眼阳光,简单生活,这一个梦般的地方,如同初恋般灿烂美丽,纯真简单。这一片原始的纯洁下面,却埋藏了浓浓的情愁。
晚上本打算在里格看摩梭族的篝火晚会,结果由于这个时节是淡季,游客太少,所以取消了,不过也正因为游客少,却可以享受到一份真正的宁静。
没有接受当地人热情的推荐,早上6点起床乘船去看日出。我不喜欢把旅行弄得像打仗,在这样的湖边,懒散地睡大觉,然后漫无目的地四处逛逛,也是不错的享受。一直很喜欢一句话:人生就像是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让心灵去旅行。
早上9点,睡饱了爬起来。站在客栈门口的大片阳光里,仰起脸迎接这里的日光浴。
这是清闲的一天,除了大街上偶尔闪过的一两个背包客之外,别无声息。阳光慢慢地走,越过云,越过海,越过长长的山路和弯弯的阡陌,洒在干净清澈的湖面上,暖成了心底许久不见的温度。
这个不属于世间,被时间遗忘的温情角落,用一种最诚挚的姿态吸引了那么多不同的游人。有些人真正读懂了她,然而更多的人只是在最初的时候被她的清澈和洁净所打动,留下合影后匆匆离去。
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匆匆饭后,便踏上了走婚桥。
清辉下,一弯木桥伸进草海深处,踏上去,有些叮咚的声响,像是触动了几根忧郁的琴弦。桥上有不少穿红戴绿的摩梭小姑娘,毫不怯生地迎着游人兜售:"要吗?要吗?"一些土特产和舶来品在她们手中摇晃。
我知道,那是小姑娘们热烈的希望。
桥上一个来回,人间一个世纪。注视着木桥一边仍保留着的原木桥残架,凭栏倾听,多少纯真爱恋的足音和歌声漫过桥面、传入耳鼓。眼前浮现花前月下,摩梭的小伙子和姑娘,在这座木桥上柔情蜜意,依依相偎的身影。
坐在猪槽船上,船两头的木桨轻快地破开蔚蓝的湖水,溅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于是,船便缓缓地向湖心划去,划向那片蔚蓝的深处。
登临屹立湖心的王妃岛,追忆摩梭末代土司夫人--肖淑明。这位当年原西康省府雅安女中的校花才女,年仅16岁便作为"和亲大使"远嫁川康边陲成为摩梭掌印王妃,历经65载风雨,终老泸沽湖。而修建王妃府的一砖一瓦皆由木船一趟趟运载而来,让人心生万绪、感慨万千。
湖边有树,名叫情人树,这恐怕是泸沽湖最吸引人的景致。听人说,在泸沽湖的旁边,凡是生长出来的树,皆是成双成对的情人树。一双一对,生长在泸沽湖旁,如亲密伴侣,如胶似漆。
又曾听说,有个美丽的传说,发生在泸沽湖边。
有个女孩,曾在这儿痴等了10年;有个男孩从此地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那个女孩每天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便坐在泸沽湖旁等待,明眸亮齿,眺望着没有边际的远方,翘首盼望他的归期;那个男孩,自走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音讯。
过了适婚年龄的女孩依然痴心期盼,不理会任何流言蜚语。不管流言说男孩已在他乡娶妻生子,还是蜚语言他已经客死他乡,她依旧不改初衷,每天坐在湖边等待。
她每等一天,就在长绳上打个结。
每天女孩会在打结前先数着绳上的结。
10,100,1000,2000,3000……
绳子不够长,便再接一段绳子,一段一段地接……
整整10年的时间过去了,女孩的那条绳子上接了一段又一段,打了密密麻麻的结。男孩还是杳无音信。
有一天,女孩没有出现在湖边。
自此后,女孩再也没有在湖边出现过。
但每个走过桥的人,都记得,有个女孩,曾在这儿痴痴坐了10年,只为等待她的心上人。
10年前,男孩走之前对女孩说过,如果他10年后还没回来,那他一定不在人世了,不要再等待了;10年后,女孩确信,男孩真的已经不在了,自己,不再需要等待。
那打满结的绳子,环着湖,埋了好长一环。
在埋绳子的湖边环线上,长出了情人树。称其情人树,是那树总是两棵一长,相互依偎。
用了很长的时间,我慢慢地朝那对情人树走过去。风将树叶吹得哗哗响,似乎是在翻一本厚重的书,同时把无数的黄叶抛向空中,撒在泸沽湖里。站在树下,我感觉自己常年习惯紧攒的眉心在一点一点地放松,心脏也像微风拂过荷塘,莲花在一瓣一瓣地开放……
往事如风,将生平的悲欢起伏都吹散开来,如同江面上掠过的海鸥翅膀。生不见得是过客,死也未尝是归宿。想人生看似波澜,犹如湖水,奔腾、翻滚、咆哮,但是波涛汹涌后终归要归于平静,也就是这一派平静的流水。
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
摩梭人:我们只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