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没有料到离难会提到诺青丝,无妄神情一怔,淡淡开口:“她,不随为师一路。”
连无妄自己也没发现,他的称喟变了,这个她,包含了太多。
不一会,无妄出了屋,朝一悲大师的禅房走去。
远远便看见一悲禅屋里的灯还亮着,还未等无妄敲门,屋里便传出一悲那慈悲的音色。
“无妄,你即已做了决定,便去吧,离难,我会替你照顾。”
一悲话落,无妄有一瞬间的惊讶,一悲大师怎么知道他要来,还知道他要走。
纵使他不解,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只道:“谢大师,无妄告辞。”
窗影上的人影消息了,一悲捻珠,道一声:“阿弥陀佛。”
这一声,带着惋惜。
惋惜什么?不知。
亥时五刻,浮安寺很静,寺门口隐约可以听见细微的脚步声。
借着月光,可以瞧见是一个僧人朝寺门口走来。
忽他驻足,看着紧闭的寺门,随后,平地一跃,出了寺。
深夜,浮安寺山寂静,亦可以说是,整个小城镇都安静的很。
无妄走在大街上,不一会便来到城门口,城门口的侍卫都打着瞌睡,他不想吵醒他们,也不想让他们发现。
所以他提起轻功,轻松的便出了城门。
依旧是上浮安寺的那条路,不同的是,现在只剩他一人。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连夜离开,只是他的心告诉要这般做。
他的脚程很快,三个时辰不到,他便来到了与诺青丝,离难喝过茶的小茶棚。
明明是半天的路辰,他只用了三个时辰,他加快步子,是在逃避什么?
人?或心。
他知,两者都有。
站茶棚已歇了灯火,他驻足片刻,尔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迈步离开。
月光下,他的身影很高大,却又有几分落寞。
次日,申时十分,慕名客栈那个荒旧的小屋里。
诺青丝捂着额头悠悠醒来。
此刻,接到丫鬟通知说诺青丝醒来,正赶过的楚怜心站在门口,看着醒来的诺青丝,她一阵惊奇,此时的诺青丝眸里一片害怕,完全没了以前那个诺青丝的影子。
她暗想着,难道那个药丸还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吗?
诺青丝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她摇了摇着,却找不到一丝记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忽前方的脚步声引起她的注意,只见她有些戒备的看着来者,是个芳信女子,生得美艳。
不知为何,她虽没有记忆,却看到那张脸十分亲切的很,但又看到整个人,又感到十分厌恶,这是为何?
“你是谁?”这是她醒来问的第一句话。
她缓缓下榻,打量起楚怜心,眸里早已没了初醒时的害怕,剩下的只是戒备。
这时,楚怜心才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个人可以失去记忆,但那骨子里透着的傲性是忘不了的,犹如此刻的诺青丝。
听着诺青丝的问答,她不慌不忙的上前,想拉诺青丝的手,谁知,失了记忆的诺青丝,也不喜她的触碰。
她微微一笑,尽量不让诺青丝发现什么,她说,“我是你姨母。”
显然,诺青丝有些不相信,“我姨母?”这女子很年轻,怎么会是她的姨母。
许是,楚怜心知晓了诺青丝的疑惑,暗叫不好,刚才她一时慌了神,再加上本是诺青丝的姨娘,她便随口一说,却忘了现在的诺青丝没了记忆,且她们年龄相仿,怕不能让诺青丝信服。
灵光一现,她即道:“我父亲是老年得女,所以我与你母亲年龄相差甚远,倒与你这个侄女年龄相仿,呵呵。”
话最后,她掩嘴角一笑,暗暗的观察诺青丝的表情。
果然,诺青丝有几分相信,她揉了揉额头,想记起什么,却无果。
忽,她问:“那我叫什么?”
“你姓青,名雾。”黑衣人只说她叫雾,但她太了解诺青丝了,若不说她姓什么,定她不相信。
“我叫青雾,你是我姨母?”
楚怜心听到这话,自然把话接过去,“柳怜心。”
姓柳,用他的姓,她很高兴。
“哦,姨母,我这是怎么了。”
楚怜心正想着怎么回答时,屋外却传来一道男声。
他说,“你是不小心从山下摔下来,伤了脑子,才是暂时失了记忆。”
此人正是掳走诺青丝的黑衣人,不过此时,他一身白衣袍,衬托他那清冷的脸,倒有几分仙气,不易近人。
“你是谁?”对于这个黑衣人,她有一瞬间的害怕,却被她巧妙隐藏了,冷静下来。
许是,黑衣人也没想到失去记忆的诺青丝戒备心如此强,真是超乎他的想法。
他敛神,柔柔一笑,“我是你未婚夫,唐烨。”
诺青丝微蹙眉,“是吗?姨母。”
楚怜心明显被黑衣人的话所愣住,唐烨,还未婚夫。
再听到诺青丝问她,她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是的,也怪烨儿这次非要带你去郊游,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若雾儿出了什么事,叫姨母百年后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话到最后,楚怜心硬挤出几滴上眼泪。
而听到这,诺青丝眼里划过一丝不解,百年后,难道她的母亲不在人世了,正想寻问时,没想到唐烨抢过话。
“姨母,雾儿才醒来,定是饿了,叫丫鬟准备点饭菜吧。”
唐烨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但听在诺青丝耳里有几分转移话题的味道。
唐烨是在转移话题,他怕楚怜心说的多了,会导致诺青丝的疑心。
待诺青丝出了院子时,她看着院中的荒凉,疑惑,姨母怎会让她住这种院子呢?
唐烨是何等精明人,看出了诺青丝的疑惑,顿时,在心里暗骂这楚怜心,办事不利,他带诺青丝来这,急了点,但他走后,该给她换房间。
他想了想,才解释道:“前院比较吵闹,大夫说你需要静养,所以才搬到这里来,这不,姨母正想派人把这里收拾收拾,没想到雾儿就醒了。”
“哦。”是吗?对于他们的话,她不没有全部相信,还有青雾这个名字真的是她的名字呢?为什么她没有一丝的熟悉感。
带着这些疑惑,她来到前院,亦是慕名客栈的阁楼。
她坐在窗前,看着热闹的大街,来来往往人们。
忽她向看到一抹僧衣,好熟悉,她摇了摇头,再次看过去时,早已没了人影。
诺青丝看的那人正是无妄,他赶了近一天半的路程,又回到了洛城。
此刻的他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走在大街上,僧衣也由不停的赶路变得折皱,与他那温润的眼,十分不配。
大街上,人来人往,耳边热闹极了,而他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此时的诺青丝失神的望着窗外,双眸像是在寻找什么,突她起身,朝客栈外跑去。
她的动作太快,快得连唐烨都没有反应便让她跑了出去。
诺青丝站在慕名客栈门口张望,转身看着随她来的唐烨,不知为何,她想跑。
步子快于大脑,还未想清为何要跑时,步子早就跑进人群。
她一边跑,一边寻找那抹僧衣。
忽她眸中一喜,看了到,她挤上前。
果然是无妄。
她挡在他的面前,问:“你是谁?我们见过吗?”
无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那清秀的脸,透着倔强与疑惑,明明不是同一个人,音色却那般熟悉。
周围的百姓皆停步,看着他们之间。
“女施主,无妄不曾见过施主。”话说,便准备离去。
谁知,诺青丝不让他走,无意识的便拉住的他的衣袖。
这一举动,让周围的人更加议论纷纷。
无妄顿时,也愣住了。
除了诺青丝与离难,还没有人拉过他的衣袖,他回神,扯回衣袖。
“女施主怕是认错了人。”
僧衣从手中溜走,诺青丝一愣失落,她低下头,他自称法号无妄。
不由轻念这两字:“无妄。”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两个字好熟悉,熟悉到快让她窒息了。
她唤的小声,但凭无妄的耳力还是听见了,只见预转身的无妄听到这一声,他愣住,驻足,这声音太熟悉了,是她吗?
人群中忽传来一阵叫喊声:“青雾,雾儿,你在哪?”
“我在这。”
这是身后的回答,无妄摇了摇头,不是她。
笑了笑,无妄,你该放下了,走吧。
心里对自己说走吧,可是他的步子却没有动。
直到,他感觉有一股沉稳的脚力走向他,不,应该说走向那叫青雾的女子,方肯离去。
“雾儿,你在找什么?”唐烨好奇的问道,难道她想起了什么,不可能啊,那药绝对没有问题的。
目光不由看着无妄背影,他一惊,是他,那个小和尚。
只是再次听到那男子的声音,无妄再一次的停步,这声音像是,那夜那个黑衣人的。
他转身,果然,看到唐烨,那张冷漠的脸。
但无妄可以肯定,此男子是那晚的黑衣人,虽那天是黑夜,但以习武之人的眼力,他还是看得有几分清楚,因为那双眼,太过于冷漠,杀戮太重,与现在的这男子太像了。
未多想,他便上前,挡唐烨面前,音色有些急切。
“施主,敢问诺施主在何处。”
话说间,目光不由看了下诺青丝,他怀疑此女子有可能是她。
江湖上能让一个人改变容貌,失了记忆是很容易的,但此女子会是她吗?
是吗?他不敢肯定。
唐烨自是不会承认什么,他一把揽过诺青丝的腰,将她固在怀中。
一幅不解的样子,“怕师傅认错人了吧,在下不识得你口中的诺施主。”
话落,不理无妄的反应,对着怀中人儿轻柔说道,“雾儿,我们走吧,不然姨母该担心了。”
“哦。”
对于无妄诺青丝虽感到熟悉,但她还是没有拒绝唐烨的话,轻应道,准备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