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的笑意,百年不变的悠然,还有那让人讨厌的随时在笑的眉眼。
“我让你别跟着我。”
几乎是用吼的,曲飞衣全身狼狈,和落汤鸡没有差别,和南怀瑾的高雅身姿成最好的对比。
越是这样,越让人着恼。
“那你为何要跑?”
还是笑着的南怀瑾,缓缓走近,惯会笑的眼底,夹杂着几分莫名的情绪。
那莫名让南怀瑾握这伞柄的手微拢,随即笑容更甚。
“因为,你是这世上我最讨厌的人。”
天色依旧狰狞,但都狰狞不过曲飞衣这一句话,狰狞不过听完这句话的南怀瑾敛的笑。
“这么不想见我?”
南怀瑾语调平平,无喜无怒的走近,停在了曲飞衣面前,将伞一移,遮住了两人的头,湿了半片衣袖。
“是,就是这么不想见你,特别是此时此刻,那么你可以消失了吗?”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何必还去装,曲飞衣恼怒的看着南怀瑾,抬头又看了看伞,退后一步,走出伞底,“要遮你自己遮,我就想淋淋这雨。”
隆 轰
划破苍穹的明亮,给这辨识度不高,暗沉的空间,一道刺眼的光芒。
那一闪间,南怀瑾的不言语的,扔了雨伞,再次向前一步,温和的牵起了曲飞衣的柔荑。
“那一起罢。”
一起?一起!
堂堂皇帝陪自己一起淋雨,一瞬被这想法吓着的曲飞衣愣然的由着南怀瑾的动作,眸色迷茫。
只听得曲飞衣暗自低喃那两个字。
多么温暖的两个字,多么温柔的一句话,却为什么是南怀瑾说出来的。
明明那话是伙伴们每次出任务时的笑容,一起,一起去出任务,记得一起安全回来。
明明是瑾表白的时刻,没有说我爱你,没有说喜欢,只是这一句。
那,我们一起罢。
脑袋里骤然响起警铃,再这么下去自己要魔障了,所以她万分不愿意看见南怀瑾。
瑾,在她心里,没有替身,独一无二。
不管南怀瑾偶尔的话多么的惊心动魄,也不能让她就此陷入这温柔噩梦中,因为她不知道南怀瑾何时是真,哪刻是假。
“皇上,你喜欢做白日梦?”
言下之意就是,梦该醒了。
以最大的力道甩开南怀瑾,曲飞衣掉头就走。
只是,危机就此产生,在一个瞬间,在他们只顾着吵闹下,两边的房顶已站满了黑衣人。
黑云压城,雷鸣电闪,雨丝飞坠之下,死神如同幽灵一般,悄然降下。
两人的四周被围拢,无一活角可以促使干干净净的离开。
想要走,就必须留下血,留下汗。
空间里,气氛一下僵持起来,可南怀瑾却还是无所在意的样子。
他难道不知,他今日身边没带任何人?
这样的时刻,这样天,是最容易被刺杀的时候。
而他,是最容易被刺杀的人。
“不用在意。”南怀瑾淡淡的看着那些人,“这一生,最熟悉的就是这样的突袭,习惯就好。”
一句叹,又把个曲飞衣弄的心上一痛,习惯被刺杀,这是一种什么样如履薄冰的境界。
“谁在意你,我是在意我自己,被人连累。”
她似讥如笑的撇了眼南怀瑾,薄弱的唇边,弧度的角度侵染得完美如斯。
“我们的目标是南怀瑾,其他人没事走开,否则波及无辜,那样就不美满了。”
黑衣人怪异的腔调在浓密的雨帘中穿透而来。
曲飞衣挑了挑眉,格外稀奇的看着这一圈人,忽然笑了。
“说的对,我是无辜,你们尽管杀人,我走了,不用送。”
说着,曲飞衣当真不理会,直接穿过黑衣人自动让出来的路,消失在雨后。
风,打的雨倾斜着掉落在地面。
水花一个接一个的呈现,然后消散。
此时,雨中并没有杀气,只是对持,而偏偏只见得黑衣人死盯南怀瑾,南怀瑾却看着那消失在雨中的背影。
直到那背影一丝一分都看不见的时候,他转目看向那个黑衣人头头。
“来罢。”
淡淡的两个字,让人鸡皮疙瘩顿时冒出。
但是,黑衣人没有一个擅动,训练有素的沉默,让人不难想像,这根本不是异常随便简单的刺杀。
这些人都是精锐。
所谓精锐的意思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咻
杀人,从现在开始。
光影如魅,看不见剑,也瞧不到任何兵器,南怀瑾只是伸出了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
咔嚓
只是指尖的微微的动作,南怀瑾身边的人脑袋几乎要断在那,滑倒在地面。
不见任何杂余动作,不闻任何杀气。
白衣袖袍间,清风一样的笑,浅浅淡淡,连那笑,分寸都拿捏的极好。
飘逸如舞的打法,这一切让掉头站在隐秘处的曲飞衣看的瞪大了眸。
“就知道,根本不需要瞎操心。”
暗自嘲笑的一瞬,远处刀兵相加的群殴南怀瑾,让曲飞衣眸轻眯。
“切,不管你再打的怎么漂亮,也是白白浪费体力。”
感叹着,瞎操心着,但她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那一存地方的时候。
所以,在人不经意割破了那原本好看的袖子时,曲飞衣握紧了手。
不管此瑾非彼瑾,只要有个瑾字的人,要死也只能死在她手上,不是随便个什么人都能杀的。
怀着如此霸道的想法,曲飞衣如同破雨之碟,窜入这一场骤然而气的群架中。
随意从地下拾气的剑上,带着轻慢缓动的气流,自曲飞衣一挥手间,那气流破剑而去,顿时倒了好几个人。
“不要乱泄内力,会受伤的。”
南怀瑾原本比桃花更醉人的笑,没有了丝毫踪影,靠近曲飞衣的同时,落下了这么一句话。
只是话落地的同时,被气息反噬的曲飞衣口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这一口血,让曲飞衣不仅没有难受,反倒轻松不少。
只是内力?
这么传说中的东西,怎么会在她身上?
虽然见识过即墨和这些怪物的神奇地方,可从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要不是南怀瑾提示,她压根只会觉得自己最近特别聪明,拿着把剑就能成剑神了。
场面被骤然的血腥惹的更为激烈。
仿佛天地万物都只剩下一个字,杀。
只有那黑衣人头头始终没有上千,看着不停上演轮番战的属下,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在曲飞衣上前吐血时,目光闪了闪。
眼前战况越来越激烈,虽然再过不多久,肯定有人来支援,虽然只要撑一撑就好。
可是南怀瑾看见曲飞衣吐血的样子,脸色难得的难看起来。
“飞衣,不用管我,你走。”
两人正背对背的酣战,打的如火如荼,打的难分难解。
越来越恶劣的天气,越来越无力的身体,在吐出那一口血后,那气流都不见踪影,让曲飞衣格外痛苦的用现代击杀术,不留情面的砍人。
“废话,我从来不把同伴的背后让给敌人,要生一起,要死一起。”
“你…………”
南怀瑾哑然无语,依稀仿佛,曾有个少女对他说,哼,本公主才不是特意救你,只是不习惯把伙伴丢下,一起来,当然要一起走。
一阵恍惚,南怀瑾动作有些迟缓下来,曲飞衣蓦然转身,指尖戳了下南怀瑾的腰。
“你想死自己死,杀敌的时候还走神,拜托专业点。”
话才落下,曲飞衣眉头皱紧,闷哼一声,回身摔着剑刺了出去。
呼吸骤乱,南怀瑾警醒过来,一挥袖轰的一下,震退了身边的一群人。
曲飞衣见机自腰间一探,朝空中一撒,粉末飘荡,遇水不画,入肌则透,惨叫声一时震慑了云霄,南怀瑾揽腰抱着曲飞衣,一个闪身,一蹦三丈高,跃屋顶而去。
只留下身后血色如云,惨烈无比的叫声,还有那黑衣头头,远眺的目光。
“追不追?”
有人上前询问,黑衣人头头沉默了一会。
“不用,只要拖延他们,让他们不敢回皇宫。”
天色这一次是真的黑下来,夜晚来临。
天空上,没有繁星,没有月亮,只有黑色的一望无际。
那上面已经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天幕,只有偶然闪现的电划破夜空时,才展现夜空的神秘。
依旧不曾停止的雨帘里,南怀瑾抱着曲飞衣周旋在危机四伏的拐弯抹角里,最后停在了一座废弃的屋前。
“暂时休息下,不用怕,马上会有人来的。”
抱着曲飞衣闪身进入废屋里,南怀瑾的话看起来仍旧没多少着急,只是当他没听到反应,低头去看时,曲飞衣已经昏了过去。
这一下,总算知道着急的南怀瑾放了曲飞衣在甘草上,抽回了手,却瞧见自己的衣袖已被血色染透,目色一紧,他将曲飞衣翻了翻身就瞧见肩胛骨的血色。
他蓦然想起刚才曲飞衣转身提醒自己不分神的样子,想起曲飞衣的闷哼,想起曲飞衣回身斩落那人。
“怎么能这么傻。”
天下怎么能有不顾自己危机来救自己的人。
以前是兰陵,如今是曲飞衣。
深深的敛了那一口气,他小心的撕开曲飞衣已然被血黏住的衣裳,原本如雪的肌肤,被一个血洞所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