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道,小菊也真可怜,连这小孩子都得罪了。凤可最偏孩子了,得罪了小阿哥便是得罪了凤可,这让凤可还怎么喜欢她?适时我需得与凤可谈一谈,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我好言安慰了一下小阿哥,无非还是许吃许玩,许带他出门骑马、看猴子,小阿哥终于心满意足地追蝴蝶去了。
太阳渐渐西沉,风也凉了起来。我正等得不耐烦,菊香总算出现了。
“书呢?”我迫不及待的问。
菊香骨朵着嘴,双手一摊:“没有。”
我吓得出了身冷汗:“什么?”
难道小菊已发现了秘密,将书藏匿起来了?
我不该依赖碧云,没有及时派人盯着小菊,也许碧云也有与我一样的依赖思想,以为我在,她不需要采取预防措施。这可怎么办?我重重地捶了一下石桌,巨大的声响让菊香吓了一跳,她赶紧上来查看我的手,见没有事这才松了口气。
“王爷您别急呀!”菊香柔声道,“奴婢虽然没发现,可是奴婢看小菊也不像找到的样子。”这个丫头说话总是这样大喘气,害我心都跳出来了。可是这口气还没下去,我又担心了起来。
“或许她今日根本没找呢?”
不能排除小菊为了博取我的信任,故意不查找秘密的可能性,毕竟小菊也够聪明的。
“不可能。”菊香脆利地予以否定。
我连忙问道:“怎么,你发现了什么?”
菊香得意地一扬头:“奴婢敢辜负王爷的嘱咐吗?做事当然要尽心尽力了。虽然当着奴婢的面,小菊是在认真打扫着,并没有刻意查找东西。每本书认认真真的抹过后,便归于原位。可是每次她都要扫一下书名。照理来讲,如她这般,书是本本都在原地的。”菊香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下意识的点点头。见我认同,她便又接着说下去,“可是奴婢发现,她先前打扫过的书柜,书的位置变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兴趣。
“说来也巧,前些日子,奴婢刚陪福晋来找过书,福晋便让奴婢看《镜花缘记》,学学当中的才女。因为好几册,奴婢都是一册一册地拿的,所以亲记得那套书是放在左边第一个柜子的第三格,可今天却到了第四格中。这还不算,奴婢还发现那些暗格都有动过的痕迹,福晋做的暗号都没了。所以小菊肯定找过那本书,但与奴婢一样没找着。”
我点点头,这丫头还真粗中有细,我用她还真用对了。
既然书未被小菊发现,那被谁拿走了呢?我心慌不已,想起了碧云曾经说过的话,书在,十三弟在。现在书没了,十三弟会有危险吗?
我急切地盼望着碧云早点回来,事到如今,我实在想不出现在除了她,我还能与谁商量。然而往往这样,你越着急,等的人越不会出现。
直到太阳下山,三福晋一行才回来,看来累得不轻。好在,德妃娘娘的病情总算稳定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三福晋动情地说。她穿着家常衣裳,端庄又不失和气,颇有几分德妃的气质,这是我的其它几个女人怎么也学不来的。
相对于福晋,凤可就没那么平和了,口中痛骂道:“哪个天杀的,掳走了清华和十三爷,还算是人么?逼得人家骨肉分离,害得娘娘也只剩半条命了。可别让我捉到……”
我哂笑:“你捉到了又能怎样?”
凤可粉拳一捏:“叫他试试姑奶奶的厉害!”这样子活脱脱一个泼辣货。
三福晋看了她一眼:“又口没遮拦了。”她向小阿哥进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低声道,“孩子在这里呢,没个当娘的样!”虽是嗔怪,却依旧平和如旧,凤可也一笑了之。
小阿哥进门,并不要自己的母亲,反而伸手扑向三福晋,口里一个劲儿地叫着:“额娘,额娘。”小孩子是最精明的,知道谁最疼他。凤可向来贪玩,有人帮她带孩子求之不得,所以三天里倒有两天将孩子扔给福晋。现在孩子不要她,她也并不难过,因为早已习以为常,依旧笑嘻嘻地向杜妈询问小阿哥今日的表现。
三福晋已换上了慈爱的笑容,从杜妈手中接过了孩子。小阿哥扑上来没有二事,又开始告状,说的还是小菊的事,看来那副弓箭再也不能让他释怀了。
三福晋对他的话语十分熟悉,不用翻译,便能听懂,小阿哥说的当儿,她还有回语,小阿哥见额娘支持,更来加劲儿了,整个叙说过程竟比我多了整整多一倍。
凤可悄悄笑了:“常言道恶人也怕小鬼,何况小菊?”还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
三福晋顺手拍了她一巴掌,嗔道:“这是什么比喻。”菊香却站在福晋后面向凤可挑大拇指。三福晋回头安慰小阿哥,无非是许好吃的许好玩的,她可不是我说说而矣,一转身便让人真正拿出了好吃的东西,这是回来的路上特地给孩子们买的正明斋的点心和信远斋的酸梅汤。小阿哥拿了吃的,高高兴兴地找哥哥姐姐玩去了。三福晋忘不了嘱咐:“杜妈,让哥儿少吃点,就快开饭了。”
杜妈答应了一声,追小阿哥去了。
凤可笑道:“姐姐嘱咐也是白嘱咐,随他们兄弟几个去吧,倒省得来烦咱们了,今儿一天可真够累的。”边说边用手捶着肩膀,秀儿笑嘻嘻地上来帮她捏着。
“要我说,小菊这丫头可真够勤劳的。”凤可说,还看了我一眼。
我还没开口,福晋便搭了腔:“人家小姑娘,初来乍到的,当然想要好好表现一下。再说干干净净地不好吗?那何利儿也不知几天打扫一次,上次我去书房找东西,柜子上积了一层灰,还不知哪年哪月的呢。书房里早该派个丫头在那儿打理打理,可爷又怕人弄乱了他的东西,小菊这一来倒好了。”三福晋似未听出话外之音,但我更倾向是听懂了不想理凤可这生事的碴。这里站了一堆人,只怕我们还没离屋子,说过的闲话就已传出去了。三福晋身为女主人,自然事事要从安定团结的角度出发了。
“已经弄乱啦!”菊香低声道。凤可假意用帕子按了按鼻头的汗,其实是在掩饰嘴角的笑。福晋显然看到了这个笑,回头看了菊香一眼,分明有责怪的意思,嫌她挑事。菊香吐了吐舌头,握住了自己的嘴。
凤可向我笑笑没说话。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嘲笑福晋太忠厚老实,看不透人心。但忠厚老实不好吗?如果三福晋也像八福晋那样,她还能像这样坐在这里吗?八成连这家门都进不了。凤可啊就欠个厉害的人敲打她。
到此刻还未见碧云,我不禁心急难捺,可话到嘴边又没敢问出来,只得给菊香使了个眼色。
菊香上前给我换上一杯刚沏好的新茶,低声道:“快到了。”这丫头,我也没见她问啊,情况居然已摸清楚了?
福晋向我笑道:“对了,四弟还让我帮他带句话给爷呢!”
这句话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连忙问道:“什么话?”凤可也被吸引了过来。
福晋手按着头,想了想,“四爷说,昨日爷所言极是,是他多虑了。”
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凤可大失所望:“怎么,王爷也不知道么?”她与三福晋对视了一眼,显然这个哑谜已抓挠她们的心很久了,回来是想让我解谜,谁知我也懵懂不知。
门外玩着的小阿哥忽然大声又叫又笑,动静之大让人想不注意他都不行。
凤可笑道:“碧云回来了。”此言让我心头一震,再看她和菊香也都是一脸兴奋之色,其殷切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我。这倒让我有些疑惑了。
碧云大包小包地拿了一堆东西,居然还能抱起小阿哥,我真是服了她。菊香等不得她到跟前,已迎了上去,接过了手中的东西,跑了回来。凤可急切地问:“买着了吗?”就差上前抢过东西打开来看了。
菊香点头,凤可高兴得站了起来。菊香有些迫不及待,立即想要打开包袱,凤可笑:“急什么,傻丫头,回房再看呀。”她暗示了一下左右,意思人多眼杂。菊香总算按捺住了自己的心绪。可凤可自己也有些把持不住,端起包袱闻了又闻。
三福晋笑道:“这是捣的什么鬼呀?”
菊香有些得意地拍拍包袱:“好东西呀,福晋。这里也有一份是福晋的呢,侧福晋早就想到您啦!”又俯身在福晋耳边说了几句,福晋顿时眉开眼笑,低声问:“真的吗?”
菊香一幅不容置疑的神情。几个人起身就想走,根本就忘记了我。我有些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凤可笑道:“女人的事儿您就别打听啦!”她一手拉起福晋,一手拉着碧云,口中叫着菊香走了。菊香十分勤快地拿起包袱,颠颠地跟着去了。
我坐在厅中一个人生闷气。女人啊,什么时候也别指望她们对你真关心,难道她们不知道我心情不好,正需要安慰吗?凤可也就罢了,怎么福晋也这样不体贴人?我挥手屏退了几个还在厅角等着侍候的下人,闷闷的一个人喝茶。
今天可没有往日的闲情逸致,各种纷至沓来的烦心事令我不快,而昨日的宿醉还在让我的身子不舒服,只觉得四肢发麻,懒怠得动。
“王爷!”有人叫了一声。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菊香,除了她再也没人这样匆匆忙忙、慌慌张张的。
我冷冷的:“何事?”
“福晋请爷去商量事儿。”小丫头今天心情好,话也说得特别甜。
可惜我心情不好,她说得再甜也没用。
“不去。”
小丫头一脸神秘:“是有关十三爷的事哟!”她压低了声音,东张西望的一幅生怕人偷听去的神气。我倒被她这神气差点逗笑了,这又是唱的哪出?我狐疑地看着她。她笑着过来拉我:“去吧,去吧,福晋还等呢。”
我半推半就地站起来,小丫头早已心领意会,先走两步在前面带路,可这路又带得不对,不是往上房去的方向。我提醒她,她还有了理:“奴婢没说是福晋啊,说的是侧福晋啊。”我都懒得与她生气了,她一向就是表达不清的。
“侧福晋到底有何事?”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