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之武到来,郑文公见烛之武年已过七十,须眉尽白,身躯已经佝偻。脚步蹒跚,并不是像其他人才那样精神伶俐,甚至身上还带着马粪气息。左右一见无不含笑,郑文公不禁有些失望,说道:“佚之狐言于寡人,子舌辩过人,欲烦子说退秦师,寡人必有重赏。”
烛之武道:“臣一圉人,何才之有?当少壮之时尚不能建尺寸之功,况今老耄,安能如君之意而动千乘大国之听,何况重赏与爵位已于老臣无用。”郑文公见烛之武推辞,环顾左右卿士、大夫并无一人肯挺身上前以抒国难,只得对烛之武道:“子事郑三世,至老不见用,寡人之过也。今封子为亚卿,强为寡人一行。”佚之狐见烛之武还要推辞,说道:“君勿辞焉,今国破家亡之际,勉力一行,不独为郑君,亦实为郑国之民矣,独忍看黎民涂炭而不动心乎?”
烛之武这才勉强答应,其实他对郑国的用人政策,郑君的虚伪吝啬,早已恶之于心,为了郑国百姓,这才答应。
郑文公费了很大劲,封烛之武为亚卿。以亚卿的身份出使秦营,很可能因为不受重视,很难顺利地说动秦师。
烛之武因为官职不高,不能仪容整齐,阵容可观地带着符节出使秦营。当夜,命军士以绳索把自己缒下东门,单身前往秦营。
守营的秦军见他自称是宋使,而又不带符节,没有严整的车辆和随从队伍,非常轻贱他,把守辕门的兵既不为他通报也不许他入见。烛之武就伏地大哭,用哭声来惊动秦营,唤起秦君的注意。
秦穆公夜晚在营中听到大哭的声音,就问是谁人。武士回禀说是有人自称宋使,要来求见,因不予放入而哭。
秦穆公命带来相见,见烛之武是个老耄之人,问道:“所哭为何事?”烛之武以舌辩之能回道:“哭郑国之将亡耳!”穆公又问:“郑国要亡,汝就敢在我营外号哭?”烛之武挥泪道:“老臣不独哭郑,也兼以哭秦。郑亡不足惜,独可惜者秦耳!”穆公很恼怒:“吾国有何可惜?尔言不合理,即当斩首!”
烛之武对于穆公的威胁,却毫无惧色,伸出手叠着两个指头说道:“秦、晋合兵攻郑,郑亡,是不用言讲的事了。然而郑亡若有益于秦,老臣又何敢言?不唯无益,又且有损,君何劳师糜财,而为他人劳役乎?”秦穆公被烛之武的话打动。“汝言无益有损,是何意?”烛之武进一步阐明“郑在晋之东界,秦在晋之西界。秦与郑东西相距几千里,东隔于晋,南隔于周,能越周、晋而有郑地乎?郑虽亡尺土寸版皆为晋有,于秦何与?秦、晋毗邻,并为强国,今秦助晋侵郑,晋益强而秦即弱矣,无异于割肉喂虎反将自噬。为人兼地而自弱其国,智者计不出此。”烛之武又说:“臣闻两雄不并立,且夫晋矫情不义之国也,彼惠公曾以河外五城许君,归而背之,君所知也。今之晋君又为君所立,君之施惠于晋者累世矣,臣不闻晋有分毫之报于君乎?晋侯(指晋文公)自复国以来,增兵设将,日务兼并为强,今日拓地于东,既亡郑矣,焉知其异日不拓地于西,患且及秦。君之闻假途灭虢之事乎?借虞之力以灭虢,旋即反戈而中虞。虞公不智,助晋而灭虢,亦自灭耳,可不鉴哉!君之施晋不足恃,晋之用秦不可测,以君之贤智而堕于晋之术中,此臣所以痛哭者也!”
秦穆公大悦,连百里奚也不得不连连点头,心悦诚服地说:“子之所议,正吾之所漏矣!”秦穆公立即下令班师,与烛之武歃血为盟。秦、郑达成协议,不仅撤军,还派三将杞子、逢孙、杨孙率兵三千帮助郑国守城。
秦国不告而秘密地班师而去。晋文公很气怒,孤偃请求派兵追击,文公说:“不可。寡人昔赖其力,以抚有社稷。因人之力而忘之,不仁;失其旧好,不智;以乱易整(指两军整师而来,互攻心乱),不武,吾其还也!”晋文公也决定班师回国。
最后又许之以利、动之以情,答应作将来秦国对东方用兵的东道主,使穆公欣然许诺撤军,并派三将带兵助郑完成防守使命。
三臣挑拨为非作歹
竖刁、易牙、开方得宠以后,极力售其私,为非作歹。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当时执政的相国管仲,是其窃权弄国的最大障碍,因而暗忌管仲,由此互相勾结,利用一切机会,在桓公面前搬弄是非,极力挑拨桓公与管仲的关系。
齐桓公拜管仲为相之前,曾召见管仲问以政事的治国方略,管仲向桓公倾心陈以治国方针和推行霸业之道。桓公听后十分高兴,遂拜管仲为相,并尊其号曰仲父。此后,桓公即委政于管仲,自己则与姬妾们终日饮酒,行欢作乐,有国事参见者,桓公均告之曰:“何不告仲父?”管仲也的确不负鲍叔牙的举荐和桓公的赏识,他即相国之位后,大力推行政治、经济制度的改革,加强国君的权力,尊周室,结诸侯,使齐国很快富强起来。
竖刁、易牙对桓公委政于管仲,心甚妒忌,一有机会,就在桓公面前诋毁管仲,挑拨和破坏桓公与管仲的关系。
他们二人出于阴暗的目的,互相拉拢勾结。易牙以滋味媚竖刁,常常亲自做些美味佳珍,请竖刁的客;竖刁也还之以礼,在桓公面前推荐易牙。真个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一天,他们两人合谋进见桓公,对桓公说:“臣闻‘君出令,臣奉令;。君今一则仲父,二则仲父,齐国疑无君矣!”他们对桓公说这些话,意在告诉桓公,不应该如此信任管仲,这样下去,齐国百姓就会怀疑有没有你这位君侯的存在了。甚至含蓄地警告桓公:管仲有朝一日会取而代之。这对管仲是多么恶意的诽谤!
但是,桓公对竖刁、易牙诽谤管仲之言,并不以为然。回答他们说:“寡人与仲父的关系,就像一个人的身体与手足的关系一样,有手足,一个人的身体才得以健全。我现在有了仲父,才成君侯,没有仲父我也不成其君了。这个道理,你们这些小人怎么会懂得呢?”桓公说的这些话,既是对竖刁、易牙诽谤管仲的回答,又是对他们进行严肃的斥责。他们满面羞愧,只好哑言而退。
尽管旁人如何诋毁、诽谤管仲,桓公还是对管仲深信不疑,使竖刁、易牙无论怎样施展伎俩,都一一破产。不过齐桓公并没有从竖刁、易牙的诽谤馋言中,认识到他们的阴谋,提起警觉,识别出他们的真面目,不能不说是一件遗憾的事。
竖刁、易牙不仅极力诋毁管仲,挑拨桓公与管仲的关系,还企图挑拨离间管仲与鲍叔牙的友谊。
管仲病重之时,桓公问管仲的后事,管仲嘱桓公远易牙、竖刁、开方三人,荐隰朋为政。此事被传到易牙耳里,易牙即对鲍叔牙说:“仲父的相位,是你所举荐的,今仲父病重,君侯问以后事,仲父竟然不推荐你,说你不可以为政,而推荐隰朋,我甚抱不平。”鲍叔牙十分清楚易牙说这话的意思,他笑了笑说:“管仲忠于国,不念朋友的私情,这正是叔牙之所以推荐管仲的原因。若果叫叔牙作司寇之职,驱逐奸佞之人,则叔牙堪胜其任;若使叔牙执掌国政,则你们这些人到哪里容身呢?”鲍叔牙的辛辣之言,对易牙既是嘲弄,又是斥责,使易牙感到满面羞惭,无言以对。
当管仲逝世以后,易牙还不放过管仲,企图挑起大夫伯氏与管氏的矛盾和冲突。管仲生前,因为有功于国,齐桓公从大夫伯氏的采邑中,划出三百户转赐给管仲。管仲死后,桓公念管仲之功,命将其生前采邑,全部归管仲的儿子承袭,并封大夫职。易牙就这件事,便有意煽动伯氏说:“过去主公夺你采邑三百户,以奖赏管仲功劳,今仲父已亡,你何不向主公说说,取还这三百户采邑?我一定从旁帮助你讨还采邑。”易牙的这一“好意”,当即被伯氏拒绝,说:“我无功于国,所以失去了采邑。今管仲虽去世,然其功尚存,我有何面目讨还采邑呢?”易牙企图挑起矛盾纠纷的险恶用心也未能得逞。
庄王宴收人心“蹊田夺牛"复国
楚庄王即位三年,不出号令,不理国政,终日不是外出游猎,就是在宫中和妇人们饮酒取乐。并在朝门外挂上一个令牌“有敢谏者,杀无赦!”
大臣们都很焦急,又想不出什么办法使他改变现状。
一天,大夫苏从求见,一到了便伏地放声大哭。庄王问:“苏卿为什么这么伤心呀?”
苏从答道:“臣哭自己要死了,而楚国就要灭亡了。”
“这是为什么?”
“臣要进谏,大王不听,一定要杀臣。臣死了楚国再没有敢进谏的人,由着大王为所欲为,使楚国的政治荒废腐败,楚国的灭亡不是马上就可以到来吗?”
庄王勃然变色道:“寡人有令在先,敢谏者死。你明知进谏是送死,却偏偏要来冒犯我,不是太傻了吗?”
苏从答道:“臣是傻,但还赶不上大王傻得厉害呢。”
庄王大怒道:“寡人为什么比你更傻?”
苏从说:“大王居万乘之尊,享用着千里地的赋税,人强马壮,诸侯畏服,这是千秋万代的幸福。可是现在大王沉湎于酒色游乐,不处理政务,不亲近贤才,大国攻伐,小国叛逆的危机潜伏着,后患无穷啊!光图一时的快活,而放弃了长远的利益,不是傻是什么呢!我傻,只招来自身一人的杀身之祸;况且大王若因此杀了我,后代人将会说我是忠臣,拿我和龙逢、比干相提并论,我也就不算傻了吧?大王傻,有那么一天,可是想当个匹夫也办不到啊!我的话说完了,请大王借佩剑给我,让我自刎在你的面前,以维护大王禁令的严肃性!”
庄王听罢,幡然省悟,激动地站起身来说:“大夫不要这样!你的话是忠言,寡人听你的。”马上屏退了乐队和众姬,把樊姬立为夫人,让她主管后宫,并声明道:“寡人好打猎,樊姬几次进谏,我不接受,她便不吃鸟兽的肉,这样的人才是我的贤内助!”
第二天,庄王上朝听政,发号施令,正确地调整了大臣们的职务,上下肃然。接着出兵伐宋,俘虏了宋国元帅华元;出兵救郑,和晋军交战,俘虏了晋国将军解扬。过了一年,把他们都释放回国。楚在列国间的威望一下子提高了一大截。
原令尹斗越椒,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在调整职务时,他被分散和削弱了权力,心中不服气,率众反叛。庄王亲率大军消灭了他,濒临分裂的楚国获得了更巩固的统一,举国欢欣。
庄王在渐台宫置酒大宴群臣,妃嫔都幸从。庄王致辞说:“寡人已经六年不用鼓乐了,现在叛臣授首,四境靖安,愿意和诸卿同享一日之乐,取名‘太平宴、。文武大小官员都来就坐,一定要尽欢而散!”
群臣再拜谢赏,依次就坐。庖人上菜,太史奏乐,一派欢乐气氛,直饮到日落西山,还未尽兴。庄王命人点上蜡烛继续饮乐,让自己最喜欢的许姬姜氏一一向诸大夫敬酒,大家都起席立饮,把欢乐融洽的气氛推向高潮。
忽然一阵怪风,把大堂上的烛全吹灭了,内侍去取火还没回来,这时席上有一个官员,爱慕许姬美貌,便在黑暗中用手拉她的袖子,许姬左手往外挣袖子,同时用右手扯下了他的帽缨———帽带,吓得那人赶紧松了手。许姬抓着帽带悄悄走到庄王面前,附耳奏道:“有一个人无礼,暗中拉我的袖子。我已经拽下了他的帽缨,待会儿有了火可以检查一下是谁。”
这时火还没取来,不料庄王急急命令道:“先不要点烛!寡人今天说好了要与诸卿尽欢,大家都解下帽缨来痛饮,不解帽缨不能尽欢!”大家都在兴头上,也不去考虑“为什么”,纷纷响应着解下帽缨,然后庄王才让点烛照明。君臣痛饮,尽欢而散。除了那人自己,谁也不知道是谁牵许姬的袖子。
有一次庄王率师伐郑,用襄老的部队作先锋。临行时,副将唐狡请命说:“杀鸡焉用牛刀?郑是小国,不值得麻烦大部队打前站,请让我率领一百人,先行一日,为三军开路吧!”
襄老看他出言豪壮,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唐狡率领着百名士卒先行,走到哪里,遇到抵抗的郑兵,先奋力击溃,然后扫除营地,以待大军驻足,再继续前进开路。
庄王率领诸将大军,顺利地到达了郑都,夸奖襄老说:“卿如此勇于前进,真是老当益壮!”
襄老回奏道:“这不是臣干的,是臣的副将唐狡努力奋战的结果。”
庄王立即召见唐狡,要厚赏他。
唐狡奏道:“臣受大王的恩赐已经很优厚了,现在是略作报效,哪敢再受赏赐呢?”
庄王诧异道:“寡人好像未见过你,什么时候赏赐过你的?”
“绝缨会上,牵大王美人衣袖的,就是臣。蒙大王不杀之恩,愿舍命报答!”
庄王听了,深为感慨,命令军正给他记了头功,等平郑之后,加以重用。
唐狡回到自己驻地,对部属说道:“我得罪了大王,大王不揭发我的错误,不治我的罪,保全了我的性命和名誉,我决心拼上命来报答他。现在既然说开了,就不好办了:大王不赏赐我,便是不赏有功的人;如果赏赐我,又是奖赏有罪的人。我不能让大王处在赏罚是非难以分明的矛盾境地。”
唐狡当夜只身出走。
陈国的国君陈灵公和他的两个宠臣大夫孔宁、仪行父,都与陈司马征舒的寡母夏姬有奸情。征舒因此杀了陈灵公,立陈世子午为君,是陈成公。孔宁、仪行父逃到楚国,以“弑君叛逆”的罪名告征舒。
楚庄王偏信了他们的话,出兵捉住了征舒,把他车裂了。令人把陈国版图查明,灭了陈而作为楚国的一个县,封公子婴齐为陈公,驻守陈地。
大夫申叔时出使齐国回来,知道了这件事,来见庄王,问道:“大王知道‘蹊田夺牛;的事吗?”
庄王答:“没听说过。”
申叔时说:“有一个人牵着牛从别人的田地里走,踩坏了一些庄稼,田主很愤怒,就夺去了他的牛。这个案子若报给大王,该如何断呢?”
庄王说:“牵着牛从田地里走,伤害的庄稼不多呀,夺了人家的牛去,太过分了。寡人若断这个案子,让牵牛的适当地做点赔偿,还给他的牛。”
申叔时说:“大王怎么断案子是非分明,而断陈国的问题就不那么分明?那征舒的罪,是弑君,可不是亡国呀;大王光讨他的罪就行了,又何必要人家的国家呢?这和那个牵人家牛的田主人不是没有什么不同了吗?”
庄王顿足道:“这话说得对呀!”
申叔时说:“大王既然知道臣说得对,为什么不把牛还给人家呀?”
庄王立即召陈大夫辕颇问:“陈侯在哪里?”
“本来说是去晋国,现在不知究竟到哪里去了!”辕颇说着,哭了起来。
庄王也替他难过,安慰他道:“我要恢复你们的国家,你可以迎立你们的国君,世世代代和楚友好,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
屠岸贾斩杀赵氏两义士赴身救孤
晋景公即位后,同灵公一样昏庸。他复宠用屠岸贾,以荒淫游猎取乐,由此给了屠岸贾行奸之隙,又重蹈旧恶,诬害赵家,使赵氏宗族被诛。
屠岸贾诬害赵氏,是借梁山崩裂的机会实行的。一天,梁山发生崩裂,泥石堵塞了河流。这本来是自然灾害,景公出于迷信,召太史卜问吉凶。屠岸贾预先行贿于太史,让太史说梁山自崩是由于“刑罚不中”引起的。太史即以此言告景公,景公不解,说:“我没有使用刑罚不当的地方,有何不中?”屠岸贾乘机解释:“所谓刑罚不中,就是该用刑罚的未用,如赵盾桃花园弑杀灵公,载在史册,此不赦之罚,成公不但不加诛戮,反而委以国政,延续到今,逆臣子孙,布满朝廷,这怎么能警戒后人呢?且赵朔等人,依靠其宗族权势,又在图谋叛乱,梁山崩裂,就是苍天感灵公之冤,而声赵氏之罪的反映!”景公听了此言,将信将疑,将屠岸贾之所言,问于将军韩厥是否实情,韩厥为赵盾辨解,说:“桃园之事,与赵盾无关。”并劝景公不要相信小人之言,怀疑功臣后代。景公也不相信韩厥的话,又问栾书和邵铕两位将军。他们因屠岸贾先有嘱咐,不为赵盾辨解,景公遂信屠岸贾之言为实,乃书赵盾之罪,命屠岸贾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