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其实并不是那么复杂,但也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如果水总对我是真心的好,那我觉得害我的人一定就和水总想送我的房子呀这些东西有关。你最近听说过什么事没有?”
“他们两个是很少在车里谈论事情。我这人也不随便打听什么消息的。不过,在这里久了,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和刘总的哥哥刘洛帮有关的一些事。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以后你都得小心一些。”
“谢谢提醒。要是你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请一定告诉我。”
“我有一个熟人跟着刘洛帮已经好多年了,平时不怎么听他说那些事,明天我会会他,黄老师等我消息吧。你先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小张进屋休息了,黄子火却怎么也睡不着,进屋提起衣服袋子时,又看到了那两条烟,他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抽了起来。
在香烟的一明一灭里,黄子火又看到了遥远的往事。
这个时候睡不着觉的,不止黄子火一个人,除了刘洛芙和水泽皇两口子外,还有一个就是刘洛帮。
刘洛帮听说水泽皇两口子去接黄子火了,心里就极端不爽。
刘洛帮其实并不想和水泽皇有什么冲突,他也不愿意因为意见不合就和水泽皇吵翻,所以一直以来只有正事他才和水泽皇正面接触,其他的事,一般情况下,他都是自行处理,并不需要报水泽皇知道。但是有些事,他还是得知会一下妹妹刘洛芙。
毕竟,万一出了什么娄子,就不会让他一个人承担罪责了,而且刘洛芙一开口总好过他去直接面对水泽皇。
但对黄子火,不管是多年以前对他所做的事,还是前不久听说他要出狱派人打他这件事,都是刘洛帮独自干的,而且还是已经决定要干或者干了以后,才对刘洛芙说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其用心,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因为报复,也可能是因为他不想水泽皇他们两口子辛苦赚来的东西过多地落入旁人手里,毕竟他也同时耗了许多精力。在他看来,黄子火无非就是水泽皇手下的一个员工而已,根本就不能与水泽皇同享荣华富贵,而且更不能高过自己的风头。
水泽皇准备在城里买房子时,计划的就是三套别墅,其中一套是给刘洛帮的。可刘洛帮看不起“富人空间”的环境,就单独买了另外一个叫“极致天地”别墅群的房子。
刘洛芙回到家,见水泽皇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打包回来的菜,就走到他身边坐下,“你真想把那房子送给他?”
“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还好意思变么?”
“哼,几百万呢,你愿意我可不愿意。要不另外给它买一套几十万的套三的怎么样?他找你无非就是想讨回点损失而已,那也值不了几百万呢。”
“也就是说说而已,看他那个样子也不会轻易就要的。怎么着也得把这段时间过了再说,记者在这儿调查呢,我们总不能授人以柄吧?凡事多动动脑子,不要净做些扯淡的事。”水泽皇看都不看老婆一眼,“给你哥提着醒一点,不要老是给我弄些烂摊子,经过了那么多波折,还不学着乖一点。”
“还不是你纵容的。”
“凡事得有一个度知道么?知道啥叫度么?做什么都要适可而止,不要像孔雀那样,只顾着展示尾巴漂亮,就忘了屁股还在外边呢。”
“看黄子火那个态度,应该还没有弄清楚当年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你说他会不会继续追查下去呢?”
“你没听到他不停地想弄清楚一出来就被打是什么原因么?你告诉你哥收敛点,放点有用的消息出去,别让他顺藤摸到瓜了。当初叫你们做事要多考虑,你们就是不听,非得弄个把柄在他手里。”
“我哥那不也是为了咱们好么?”刘洛芙在水泽皇面前还是竭力替刘洛帮说好话的,毕竟是自己的哥哥嘛,不管曾经有些什么样的仇恨,那总归是过去了。
两人正说着,刘洛帮给刘洛芙打来了电话。
刘洛芙一接完电话就说:“我嫂子有点不舒服,我得过去看一下。可能要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了。”
“哼,你哥就不能找个新鲜点的借口?每次都是这样。反正一句话,不能再给我捅娄子了。要再不听说乱来的话,到时坐牢的可不光是我一个人。”
“我哥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你咋胆子越来越小了?”刘洛芙走出屋子,背后传来水泽皇重重一哼。
刘洛帮的借口在水泽皇眼里根本就不算是借口。
水泽皇知道刘洛帮有些事是不愿意与自己商量,他也就懒得去理,只要他能把事情做好,达到自己赚钱的目的,他就不会去管他用的什么手段。但是,不管心有多黑,好人的外衣还是要披得实在一点。
刘洛芙打车来到哥哥的别墅,兄妹俩坐在客厅里,连寒暄都没有一句,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你们去接他来,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刘洛帮想不通,“就算要封他的口,也不至于非得要这么近距离地讨好他吧?”
“你也不多动动脑子,干啥都那么冲动,老都老了,脾气就是一点不改,早晚都会死在你这脾气上。”刘洛芙嘴里没有好话。
想当年,要不是刘洛帮非要把她当成交换条件,嫁给一个黑老大,她也不会逃出去,鬼使神差地碰到水泽皇;要不是因为水泽皇当年窝囊没本事,她也不会随便就与黄子火达成奸情。虽然黄子火从当初的拒绝,到后来的有求必应,两人偷情时也不是没有愉悦,但对刘洛芙来说,怎么说都是一个屈辱。
后来,兄妹俩一说起当年的事,刘洛芙就把自己所受的苦难全部推到刘洛帮头上,有那么一段时间,兄妹俩差点就反目成仇。
刘洛帮在知道了刘洛芙和两个男人睡觉只是为了换得生活的安宁时,差一点就将刘洛芙打死。从那时起,他就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但要修理黄子火,还要让水泽皇付出代价。目的其实很简单,替妹妹出心中的那口气。
水泽皇也知道舅子刘洛帮对自己的不满,但也觉得没必要戳破,用人总得有些策略才好,不但要尽量发挥他的作用,还是让他服帖。
“像我这种人,阎王敢要么?”刘洛帮接着说,“我的人说,那个高记者在悄悄地打听是谁打了他。”
“哦对了,他说要让你放点烟雾出去,别让他查到是你在伤害他,就怕记者顺藤摸瓜,查到一些对我们不利的线索。怎么说都把质量评定过了后,再想办法说他的事。”
“把他接来,只是安抚他?用什么条件?”
“把我那套房子给他……”
“什么?非得那样做?”
“缓兵之计呢,说是那样说,可我看他那个样子,他就没胆量要。”
“以我的脾气,当年就在里边弄死了他,真那样做了,哪里还会有今天的为难。”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对我们有功的人,做人怎么就能做得那么绝呢?其实要我说,就他那种个性的人,真要是永丰城里给他买一套房子,也就花个三十四万的样子就能把他彻底摆平了。何必还要大费周折呢。”
“真要那样做了,不就摆明了咱们有愧于他吗?其他人怎么看?要我说就是什么也别给他,别人才会觉得他落了那样的下场,也是他睡别人老婆应得的。”
刘洛芙瞪了哥哥一眼,“在你嘴里就没有好话。水泽皇自己想戴这顶帽子,也不能全部怪到别人头上。”
“要我说,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哪里就用得着花几十万买套房子给他呢,弄他个半死不活也就是了。”
“你又说这话,再咋说占紫琼也是咱表妹呢,你就忍心看着她一辈子不幸福?”
“哼,表妹?那是你一厢情愿的叫法,人家什么时候认你这门亲了?当年咱们家穷那会儿,你生病了,那时她爸妈还在,咱妈带我去他们家借点钱给你看病,差点就给人跪下了,可钱没借着不说,还被羞辱了一番,从那以后,对于他们那种人,我就从来不放在眼里。恶人没有好下场的,没多久,那两口子就死于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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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爸妈不借钱,又不是她,况且紫琼的命也算苦的了,咱也不要做得那么绝。”刘洛芙看哥哥咬牙切齿的样子,突然间打了个冷战,她好像看到了占紫琼爸妈的死与刘洛帮有关一样。
“人都是被逼的。只有在最落魄时你才能看到人情的冷漠,什么亲朋好友,全他妈的都是扯淡,凡事都得靠自己。等你发达了,有钱了,那些曾经躲着你,背后骂得你一无是处的人,就是想方设法接近你的人。”
“说句公道话,黄子火不是那种人。当年水泽皇那么穷,人家都没嫌弃过他。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人家是把他当成真朋友。所以这几年,水泽皇偶尔都还在感叹,确实有些对不起他。”刘洛芙说的也是真话。
可这些话,刘洛帮根本就不屑于听,“你不是说你们两口子设计让他上了你的床后,他才甘心教你们技术的么?如果他不是问心有愧,他会那么做么?我最恨的就是那种表面光滑,背地里却肮脏得不得了的人。”
“当年咱们那一计连着一计的圈套,不是已经让他受罪了么?哥,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想对他做什么,你多少还是看在占紫琼的面子上,多少也兼顾一点人家当年对我们的恩情,不要做得太绝了。”
“只要我没要了他的命,对他就算是仁慈的了。哦,对了,那个记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老公真的想请他写什么书?”
“写书倒是次要的,我们已经确定了他确实是全国质量万里行的记者。中央电视台的那个栏目是相当有名气的,只要咱们的产品过了那一关,今后的路就会越走越宽了。那记者如果真是见钱眼开的人,给他一些钱,让他写一些文章宣传一下我们公司也不错,和花钱打广告是一个意思。这段时间,你就让你的那些手下收敛一点,不要去惹他。咱们本事再大,在这个土地上算是土霸王,可是在其他地方呢?”刘洛芙知道,不管她说什么,哥哥未必听她的,但有些话又不得不说。
刘洛帮冷笑着说:“一个记者而已,有必要那么怕他么?我倒是觉得,如果他真敢乱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真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公司着想,那么大一个摊子,真要是因为你一时的鲁莽出了差错,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刘洛芙突然间很生气,“咱们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才打下的天下,冒了那么多的险,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才站住这个脚跟,难道就不能再安安静静地赚几年后收手么?你非要再弄些枝节出来?”
刘洛帮冷笑一声,“能收得了手么?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从几年前咱们迈出了那一步开始,就注定了从那以后再也不会有太平的日子可过了。你也不想想,咱们做的那些手脚,买通的那些关节,哪一个不需要长久维护?你以为那真的会是一劳永逸的事么?”
这话一进入刘洛芙的耳朵,她一下惊呆了,她还真没有想过那些问题,“你不是一直说什么事情都搞得很好,不用我们操心么?这会儿怎么又这样说?”
“我是没有让你们操心呀,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扛着,你们在表面生活得风风光光的,你们何时知道我与弟兄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他黄子火算什么人,不就因为教了你们一点技术,帮了你们一点小忙而已么?如果没有我打点所有的关节,你觉得你们真的能有今天?他就凭那么一点小成绩就被你们捧成了上帝,你不但陪他睡觉,还要给他一栋别墅,他给你们创造了多少价值?我手下的那几个小头目,任何一个拉出来都比他的贡献大,你们有几栋别墅?给了他,又如何安排我那些兄弟?”类似这样的话刘洛帮当初给水泽皇说时,就被水泽皇狠狠地批评过,所以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在他们两口子面前说起过,他只做事,做了之后就收钱,从来不会讲自己是如何去做的那个过程。
今天,水泽皇要面对的问题很多,表面上的问题要他自己去处理,但背后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就只有刘洛帮去处理了。
就比如要应付记者高低,如果只需做表面文章,而他如果只是一个酒囊饭袋的话,一切就好说了,无非就是花些钱,做些人事就解决问题;可如果他是一个不看脸色行事的人,而且非要依着他的性子做他的正人君子的话,刘洛帮的作用就大着了。
对于黄子火,虽然水泽皇口头上不赞成刘洛帮对他下手,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黄子火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来。他虽然想让刘洛帮去探一探黄子火的底,但这样的话他还是觉得不要说出口为好。
刘洛帮自然会根据他的意思去揣测。
不管刘洛帮揣测的结果是什么,他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只要水泽皇的利益最大化了,他能得到的好处也就能最大化,所以刘洛帮会不择手段去阻挡那些妨碍他获得利益最大化的人和事。
刘洛帮一直不认为黄子火真正掌握有能对公司造成影响的把柄,所以他一直就不赞成水泽皇两口子想用某种手段去收买黄子火的打算。在他看来,黄子火算什么,他真要敢长出点儿什么花花肠子,他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而刘洛芙当年为了自身的利益与黄子火睡觉的事,一直都是她心里的痛。她其实并没有直接把那些事告诉过刘洛帮,而水泽皇更不会把那顶绿帽子的事随便就告诉别人。那刘洛帮为什么就会知道呢?
其实也是刘洛帮先有猜测,然后在某一段时间里,看到黄子火与刘洛芙走得那么近,然后就派手下跟踪的结果。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刘洛帮就下定了决心,要除去黄子火。而这所有的一切,黄子火并不知情。
刘洛芙虽然有些恼哥哥总是揭自己的伤疤,但想想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在为自己着想,即便兄妹俩再不和,他也从来不会把那些事对外人说去,单凭这一点,有时候她有些烦恼还是想对哥哥说。
“我们估且不说他究竟给我们创造过多少价值,咱们单就目前的形势来说,你觉得如果黄子火出事的话,会不会对我们的企业造成影响?”
“哪管得了那么多,反正我不喜欢别人把便宜占到我的头上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早就给你说过,黄子火的事,谁都知道与我们密切相关,所以任何时候,只要他出的事与我们沾上半点的边儿,都是对我们不利的,所以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全面考虑,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刘洛帮一听这话,笑了起来,“建个楼修条路,都免不了有人员伤亡的,何况一个大公司的发展,即使咱们不能只手遮天,但假如黄子火真要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我就能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洛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瞪大眼睛看着他,良久她才说了一句:“早晚我们会毁在你的手里。”
刘洛芙的话,在刘洛帮耳朵里,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他哪里会把一个女流之辈的话放在心里,就算是水泽皇的话,他也是听不进去几分的。
高低在来凤镇出现过的事,很快就传到刘洛帮的耳朵的,高记者在来凤镇见过什么人,他几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他并不知道他见那些人目的是什么,但凭他对事态的掌握程度来看,他觉得高记者肯定不只是为了给水泽皇写书在搜集什么材料,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特别是高低与黄子火及其师兄见面的事,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在高记者离开后不久,黄子火居然又被水泽皇接到了城里,还答应要给他房子,这一切,让刘洛帮觉得高低是不是会与黄子火一起设个什么局给水泽皇钻呢?
如何才能从高低嘴里得到点什么,如何才能弄清楚高低究竟有什么样的想法,刘洛帮几乎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黎明时,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