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儿。”门外的服务员在催,“我们要在一点前把一切做好,时间差不多了。”
“哦,哦。”千顺嘴上这么应着,手上还是慢吞吞的,使劲儿在想办法拖延。突然,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就是它了!
千顺端起一盆意大利面,假装手一抖,摔了。
“啊——”服务员的反应比千顺还大,几步冲进来,捞起地上的意大利面,只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面酱已经沾到地毯上了。
“我、我去拿水。”千顺慌忙冲进盏勒的房里,“咦,浴室在哪里?”
“再进去一点儿。”
“哦。”千顺打量着房间。
盏勒的行李就放在床上,她打开拉链小心翻找,偶尔回头察看情况。
那服务员根本忘了千顺在屋里这事,只顾着处理污迹。虽然祸是千顺闯的,但追究起来,也会牵连到她们,所以千顺的搜查几乎没有阻碍,只除了找来找去都不见手镯这个要命的问题。
难道盏勒随身带着的?翻了行李,又翻抽屉,连枕头底下都翻了,还是没找到。偏偏在这关头,美勒回来了!
看到服务员在地上忙碌,美勒问:“怎么了?”
“对不起,弄脏了地毯,我马上清理干净。”服务员终于记起还有人去浴室了,“喂,快点儿拿水来!”
“来了,来了。”千顺的心都跳到喉咙了,看到桌面上有杯水,就急急忙忙地端了出来。她不敢抬头,只能是侧着脸与美勒擦肩而过。
也不知美勒起疑没有,她探头进盏勒的房间看了一下,正想走进去时手机响了,于是她折回自己房间。
千顺总算松了口气,把水递给服务员后就准备撤退。
她偷偷地、慢慢地踱到门口,拉门,迈步,可一旋脚,她又转回屋里。
为什么?
盏勒回来了!
千顺马上蹲下,低头装作在清洁。她推了推厚重的眼镜,希望自己的蹩脚浓妆能蒙蔽盏勒的眼睛,不然被揭穿的话……
“用力点儿!”估计是看不惯这个笨手笨脚的新人吧,服务员指点千顺干活。
“好。”千顺赶紧照做。
面酱的主要成分是西红柿酱,沾在东西上会形成色块,所幸地毯也是红色的。服务员及时喷了洗涤液上去,污迹已去大半,现在重要的是清洗掉洗涤液。
服务员进浴室换水时盏勒正好进门,她赶紧又解释了一遍。盏勒点点头,径直往房里走。
盏勒经过千顺身边时,千顺极力屏住呼吸。可即使是这样,盏勒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经过千顺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停下。
心跳漏了一拍,千顺甚至开始考虑被发现之后要如何应对,没想到房里传来一声欢呼“盏勒,另一颗确实是在她那里”,一下就把盏勒吸引了过去。
另一颗什么?千顺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偷听。
盏勒说:“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还是我来好点儿,那女孩儿可比千顺麻烦多了。”
他们提到了自己,千顺抬眸,偷看到美勒直摇手指头。
“妈,你别管我,我会用自己的方法,让季以梦乖乖交出星石。”盏勒一脸严肃地说。
美勒一蹦而起,拍了下盏勒的后脑勺儿:“不是说过不许叫妈吗?你个笨蛋!”
“你……”
“怎么了,不是吗?”美勒双手叉腰,高扬下巴。
盏勒挠了挠头,最终屈服在了她凌厉的眼光下。
美勒竟然是盏勒的妈!十几岁的容貌为什么会是妈?还有那颗星石,难道是说手镯上的宝石吗?“雕像”事件、酒店门口扶住快要摔倒的她、偶遇美勒、跳舞等等,难道都是精心安排的?
千顺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当时的她根本没料到,服务员拿了水回来,正走到她身后,被她一撞,顿时洒了满身的水。
服务员再也忍不住了,尖声责备她。这边的动静引起美勒和盏勒的注意,两人一致往这边看过来,好死不死地目光正与千顺对上。
“千顺?”美勒认出了千顺。
千顺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反应过来后,转身就跑。
好吧,无论先前她是怎么设想的,假装工作人员潜入别人房间,一旦人赃并获,她就算有千个理由也说不清。唯今之计,只有逃。
可逃去哪儿呢?自己的房间肯定不行的了,电梯吧!千顺使出吃奶的力气奔向电梯,眼见就要到了,手臂却被人从后面揪住。
从光洁如镜的电梯门上可以看到,揪住她的正是盏勒。千顺抬臂往后撞,手肘撞得盏勒吃痛,他一缩手,她就溜了,继续逃。
“杨千顺,你给我站住!”
“不要!”
千顺固执地朝楼梯方向奔跑。她以为自己已经跑得够快,不料在到达安全门之前,再次被盏勒追上。这回盏勒学乖了,直接拦在前头。
“把星石交出来,我就不追究。”盏勒把手伸向她,黑色的皮手套格外刺眼。
难道他没随身带着,藏在房里的某处?千顺倒退半步:“我没拿。”
这是事实,然而盏勒并不相信,一步步地逼近:“杨千顺,偷窃可大可小,你不想被戴上手铐押去警察局吧?”
“好啊,去警察局吧。”千顺深吸口气,冷笑,“你诈骗我的账还没算呢,骗子!”
“喂喂,什么诈骗,你想反悔吗?明明说好了,用手镯交换的。”
“可是我外婆死了!”想起这件事,千顺就生气,她指着他控诉道,“你说会救活我外婆,我才把手镯给你,结果……”
“那又怎样!我当时救活了她,交易条件就成立了。”盏勒反驳,“我不是神,不可能让你外婆长生不老,她这么老了,又病了这么久,总是要……”
“住口!”千顺怒得冲上去,恨不得扇他两记耳光。他抬手隔开,顺势抓住她的手。
千顺当然不肯就范,拼了命地挣扎,甚至连头都用上了,狠狠地撞向他的下巴。
盏勒反应极快地侧脸避开,注意力分散之余,抓住她双手的力道在不知不觉中减了几分。
千顺趁机抽手,他赶紧补救。
一个要反抗,拉拧扭撞;一个想压制,挡隔躲抓。拉扯之间,盏勒的皮手套成了牺牲品,竟然被拽飞了。
映入千顺眼帘的是一只白晳的手,掌心一条纹路都没有,空白如纸。她倒抽一口凉气,后退半步。盏勒则是闪电般地捡起落在地上的手套戴上,再抬眸时,目光冷厉,墨绿眸子变得更加深沉,接近黑色。
盏勒在生气,怒意弥漫,好像空气都快要燃烧起来了!
一丝怯意升起,萦绕在千顺心头不肯散去。千顺鄙视这样的自己,却无法控制不去害怕。她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就在他抬手,她以为要被打时,美勒赶到了。
“盏勒,干什么这么凶!”美勒用力蹦起,狠狠地朝盏勒的头打下去。
这回盏勒没有乖乖挨打,侧脸躲避,可美勒的手就像是早就预知他会躲一样,中途改变方向,很准地打在他的头上。
“啪——”
盏勒挨了这巴掌,眼里的怒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怎么,很生气,想要打人?”美勒完全没有一丝怯意,反而挑衅道,“来啊,咱们很久没比试过了,你想被打得哭爹喊娘的话,我不介意的。”
“你——”盏勒咬牙切齿地说,“不想取回星石了吗?”
“星石不在她身上,我感觉得到。”美勒大拍胸脯保证。
盏勒目光闪烁,最后似乎是信了她的话,飞快地跑回房,估计是去确认星石是否还在。
这么说,手镯确实是放在房间里?刚才她怎么就没找到呢?笨!千顺恨不得弹爆自己的额头。
“千顺,你没事吧?”美勒的脸突然凑到千顺面前,“我家弟弟今天有点儿急,粗鲁了,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千顺摇头表示没事。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弟弟”这个词由美勒说出来十分刺耳。
美勒似乎察觉到千顺所想的,笑着道:“刚才你听到我们的话了吧?盏勒那个笨蛋老是说我罗唆,跟老妈子一样。这样吧,我们进去喝一杯聊一聊,有误会就解开,没有误会就……”
“哈哈哈——没事了,误会已经解开了。”美勒这么热情,让人心生疑惑,千顺觉得自己的首要任务是脱身,先回去冷静一下,消化刚才偷听到的再决定下一步。因此,她连连后退,“美勒,我还有急事,改天再找你聊。再见!”说完,拔腿就跑。
刚好电梯来了,千顺冲进去,拼命地按关门键。还好直到电梯关门,美勒都没追过来。楼层数一个个地往下跳,她双腿发软,只觉得像是做了场梦。
千顺不敢停留,连留在酒店里的衣服都没拿,只是回家后叫季宇凉去取,还吩咐务必小心不留痕迹,搞得季宇凉神经兮兮的。
“喂,你们俩偷偷摸摸地在干什么?”说话间,季以梦下楼了。
“不关你的事。”季宇凉挺身而出维护千顺。
“怎么不关我的事?她还没向我道歉!”季以梦瞪大眼睛骂道,“杨千顺,我还以为你很厉害,竟敢离家出走,原来也只是装出来的。不过你忘了,不道歉的话是会被赶出去的。”说完,她扬扬得意地扯开嗓子大喊,把在里面吃饭的季夫人和爸爸也叫了出来。
季以梦以为千顺还会延续那天的火药味儿,没想到千顺恭敬地朝爸爸、季夫人以及她行礼道歉,表示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态度之谦卑,恍似另外一个人。
见她这样,爸爸的气也消了,而季夫人抓不到把柄,只好气鼓鼓地走回饭厅吃饭。
季以梦纵使再不甘心,也只有接受千顺回到季家的事实。
“哼,你别这么得意,给我小心点儿。”撂下狠话,季以梦就要回房。
千顺上前一步拦住她:“季以梦,虽然你我一直不和,但我也不想你倒霉,这段时间小心点儿,别和陌生人接近,特别是一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戴着……”
话没说完,就被季以梦大声地打断:“你不想我倒霉才怪!我会永远记得是你搞砸了我的生日舞会!”说完,她飞快地跑上楼,把门甩得“砰砰”作响。当然,也没把千顺的警告听进去。
千顺和季宇凉互看一眼,无奈地撇了撇嘴。
季宇凉问:“千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千顺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暂时不要说出来:“没事,只是有种季以梦又会倒霉的预感。”
“哈哈哈——我真期待。”季宇凉也没追问,一路吹着口哨往外走,他要去国际酒店帮千顺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