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娴瞧了月童一眼,明白她的意思,“哪有这么容易,皇上就算不怜惜她也要顾念陆大人的面子。陆家三代效忠于太寅王朝,如今的陆大人更是权倾朝野,皇上都要忌惮他三分,无论如何也是要留几分薄面的。况且,古往今来,处斩后宫妃嫔的,还不曾有过先例,最严重是莫过于打入冷宫,一生幽闭而亡!”
月童陡然坐在软塌之上,气馁道:“我还以为这次她无论如何都怕不掉了!真是可惜了!”
倚臻道:“皇上今日想必也是被气糊涂了才会下那样的旨意。不过瑞小仪真是空有幅臭皮囊,全无足智可言,若是她可软言细语说些好听的话,何必遭受牢狱之灾?如今之势,只怕就算皇上有心放她,怎奈圣旨已下,就算能保住性命,活罪也该要遭受些!”说话间倒上茶水予子娴。
子娴笑着接过,“姑姑所言正是我所想,也不知今夜皇上会宣哪位娘娘侍寝!”定了定似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姑姑,你虽说我可尽信万太医,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晚些时候你再去叮嘱他,前日你拜他拿的白花丹与辣寥草粉末,切不可让外人知晓。还有,宫里头还剩下多少?让小允子拿去外头的鱼塘洒了,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倚臻浅笑,“是!至于万太医,奴婢早吩咐过他了。主子放心,若是他敢透出去半句,奴婢也不会放过他的。”
子娴端过茶来浅浅喝下,顿时倦意上袭,“好了,今日忙活了大半日,这会子皇上想必也不会过来,我先去歇会。”
“是!”倚臻躬身。
不知觉外头的太阳已悄悄西斜,倦怠的云朵纷纷靠拢再散开,一个时辰静悄悄的过去,整个皇宫被余晖最后一轮照射,整个大地顷刻间一片寂静,只有被烛火照亮而摇曳的树影,彰显着一丝活跃。
皇上来眷音阁时,子娴恰巧才被简梨唤醒,穿着一簇月白绣紫色木兰的睡裙,秀发散在脑后,只有一只玉钗在额间固定出一方小小的发髻,慵懒着身子在房中用晚膳。听闻皇上的到来一时有些仓促,本想回屋换套衣裳,想了想终放弃。
“你们都下去吧!”子娴将皇上迎进内殿中,对倚臻等人吩咐。倚臻会晤,领着简梨出了殿去,并将房门轻轻掩上。
“皇上请榻上坐吧,今也累了一日,让嫔妾给你揉揉肩!”子娴温婉一笑。
皇上想事真的太累,由子娴牵着坐到软塌之上,而子娴却褪去鞋袜到皇上背后拿捏,“这么晚了,皇上可有用膳?这些都是倚臻倚臻姑姑给我准备的,皇上要不要尝尝?”
皇上道:“不用了,方才在皇后那里用过晚膳过来的!”停了停像是怕子娴多心,又道:“每日傍晚都要到你这里来坐坐,都成习惯了,也只有你这里最令朕舒心!”
子娴惶恐,故意问道:“皇上是不是还在为早上的事烦心?”
皇上半回头,似要从子娴面上瞧出什么。子娴忙低头,改口道:“嫔妾见桓君好久不曾这样皱眉了!记得还是去年,你们离开芍药谷时,嫔妾曾见过这样疲倦的桓君!”说着用手拂过皇上紧撇的眉心。
皇上将子娴的手取下,放到手心,沮丧道:“太寅王朝建国足足有七十六年,这些年内忧外患不断,朕十六岁登基,八年时间虽执掌着皇帝的大权,朝堂诸事却并非朕一人决策,瑞小仪的父亲,当今内阁大学士陆大人,与柳懿贵妃的生父陶大人双双把持朝政。子娴,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很失败?”
“子娴乃后宫妃,不便论朝堂只是。但是在子娴的心里,皇上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与地,天地有骤风急雨、阴晴月圆,所以……人无完人!”子娴温婉的笑。
皇上讽刺一笑,“你的意思是,朕当真不是一个好皇帝?你只管坦言相告,朕特许你论。”
子娴点头,反握住皇上的手,“请恕子娴直言,所谓‘式敷民德、永肩一心’,子娴进宫足足半年,****见皇上五更时起,无论上朝、阅奏折均是勤俭无半分懈怠,苛政赋税也是当收则收,应免则免。所谓好皇帝,当是以民为主,皇上做到了这点,便是当之无愧的好皇上!”
“你所言不差,但是古往今来,如我这般的傀儡皇帝又有几个……”不及皇上话毕,子娴忙伸出右手食指在皇上嘴前做了个唏嘘的动作,“嘘!皇上此言差异!皇上不是傀儡,是爱民如子的好皇上!纵然陆大人与陶大人如何霸占朝权,却是不敢胁迫皇上的,皇上才是我们太寅皇朝的君,无人敢顶替!”
话到此处,子娴故意停顿,斜眸瞧着皇上面上郁结不平的表情,心中忽然有几分明了。思量片刻,瞬间起身再双膝跪在软榻之上,恳求道:“嫔妾有一事想要求皇上成全!”
皇上不解,想要扶起子娴却被拒绝,“何必拘礼,有事起来说罢!”
子娴轻轻鞠躬,缓缓道:“皇上不知,因为林小仪性情温婉,嫔妾觉得她似家中的表妹,所以平日里多与她亲近。今日静华公主的是已闹得整个皇宫议论纷纷,归根究底终是有林小仪的几分过错在内,倘或是她不讲出瑞小仪与静华公主的过往,便不会激怒于瑞小仪,而皇上也不会下旨将瑞小仪关进监牢。
但是嫔妾猜想,皇上下午也是因为一时气愤才做出那样的决定,所以嫔妾恳求皇上再许瑞小仪一个生还的机会,生命只有一条若是失去了,什么也都没有了。皇上就念在她也是一心只为承办好事,而不小心犯的过错吧!况且陆大人现在还手握朝堂半壁官员的人心,皇上实在不宜因如此小事而与他翻脸才是!”说罢又是一拜。
皇上诧异,不知是未曾料想到子娴会向瑞小仪求情,还是到处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顿了顿才道:“子娴,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