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回长信少府
长信宫的初春少了那些莺歌燕语,十分反常,这些日子霍显以及她的女儿们都没来这里,上官太后暂时搬了回来,外婆回府陪外公了,但是长信宫的宫婢也带走了些,所以这里显得更外冷清。
夏侯胜任了长信少府,这是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宫廷的宦官的职位,能够活着出来是他原本没想到的。长信宫的职位应该是个闲职,长信宫现在只有这些宫眷和几个孩子,夏侯胜爱讲他的《尚书》,能把这本很难理解的书用浅显的语言来讲,年轻的上官太后成了他忠实的听众。其实说是重新启用夏侯胜,霍光并赞成这么做,这种儒生就喜欢拿那些腐文说事,不过由于地震,平息上天的怒气,让他有机会出来了,为了少听见他在朝上唠唠叨叨,就把他安置在长信宫。
“外公病了,我真想去看看他。”上官太后说道。
“您在担心大将军,这足以证明太皇太后您是个善心的人。”夏侯胜说道,他也落不了俗套。。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上官太后说道,“您知道吗?如果外公有事,我会怎么样,昔日北宫住过惠帝的张皇后,我会不会也是受到这样的待遇啊。”
夏侯胜回答不了小太后的问题,眼前的年轻丽人是太后,一名没有机会离开这里的太后。
华婕妤说道:“太后,您怎么可以这么想呢?”华婕妤与太后一直相依为命。
“我担心陛下安危,昔日吕后倒,他们就废了吕后立的天子,你想想看我们还能呆在长信宫吗?”
夏侯胜微笑道:“太后多虑了,陛下不是年幼的孩子,朝臣中很多人都支持陛下,他们废天子反而名不正言不正,何况广陵王已老,有谁能代替壮年的天子呢?听说这几天都是陛下亲自临朝,处理国事,大臣中没人有异议啊,魏相告诉我,陛下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天子,大将军一直在听取陛下的意见,有些事都是陛下拿的主意,所以陛下对各地送上来的奏章内容都是很清楚的。”
上官太后说道:“我知道他一直在外公身边一起处理政务,只是我有些担心。”
“太后,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不知太后会不会怪我?”夏侯胜说道。
“您说吧!”太后说道,“我知道有些话就是忠言逆耳。”太后的心有些激动,她不知道夏侯胜会说些什么。
“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虑善以动,动惟厥时。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无启宠纳侮,无耻过作非。惟厥攸居,政事惟醇。”夏侯胜竟然在背《尚书》说命篇。
这段话说的是官职不可授予亲近,当授予能者;爵位不可赐给坏人,当赐给贤人。考虑妥善而后行动,行动又当适合时机。夸自己美好,就会失掉美好,夸自己能干,就会失去成功。做事情,要有准备,有准备才没有后患。不要利用宠幸的途径而受侮辱;不要以改过为耻而形成大非。这样思考所担任的事,政事就不会杂乱。
上官太后听不懂了,于是问道:“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读书人难免有点迂腐。
夏侯胜说道:“说句不好听的,陛下掌权后,势必要把官位授给能人,而不是亲近之人,赐给贤人而不是坏人。霍家有人做恶太多,只怕难以得到爵位。您要有所准备。您不要去求陛下而自取侮辱,因为陛下早有准备,他绝对不会答应您的错误要求的,这样只能使他更加疏远您,您虽为太后一定要掌握好大是大非,不能为一己私利所想,要公正对待,这样做,不管对您个人还是陛下都好。”
“是吗?”上官小妹轻轻说道,是啊,霍家的人谁愿意丢了那份来自皇家的恩典呢?自己要公正,那些霍家的亲戚怎么肯。
夏侯胜说道:“太后,您必须看清这一切啊,千万要考虑清楚啊!免得造成挽回不了的损失,引来灾祸。大臣们为人正直,各个眼睛雪亮,是非分明,不管是怎么样的贵人,只要犯错,他们不会姑息,昔日刘贺的事,你是经历了的,他们是帮理不帮亲。”
上官太后静静地走到了外面,往远处的未央宫望去,也许天子现在正在朝堂上,他不会经常来这里给自己请安了。
夏侯胜也望着远处,那是朝堂,现在他还有机会进入里面吗?自己刚重回朝堂之时,为谏大夫,对于别人不敢说得事,他却敢说,说道兴奋,就会忘却规矩,不知不觉得罪了人,甚至称呼天子,还有大将军等各大臣,能够离开那边对自己何尝不是好事?但是他又是矛盾的。
“先生,多蒙您的教诲。”上官太后说道。
远处有一支队伍正向这里走来,天子还是来了,来向太后请安,这是礼仪。客套话说完,天子就要回去了。
夏侯胜上前说道:“你应该亲自去看看大将军了,大将军现在一定想见你。”
病已这段时间很忙,自从霍光走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时病已看见上官太后似乎有话想说。
于是跪下问道:“太皇太后希望我去吗?”
上官太后点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想去探望外公。不知外公如今如何了?”
徐顺说道:“我代天子每日去将军府探病,大将军回到府后就卧病在床,胃口不是很好,陛下请了很多医生前去,只是目前还没有转好。”
上官太后说道:“陛下,你亲自去探望大将军吧,您是天子,有神灵保佑,兴许能为外公带点好运。”
“朕担心大将军有过分的请求。”病已说道,天子金口玉言,答应了就要做到。
夏侯胜说道:“大将军对国有功,君不应该吝啬。”
难道真的不要吝啬?霍光的要求无非就是分封他的子侄,扩大自己的势力,保住霍家的势力。只听夏侯胜继续说道:“不是每个将军都有实权,能动用军队的。”
病已听懂了,心想:夏侯胜这个说法虽不是《尚书》上说的,倒挺实在有道理,看来他还是喜欢发表意见。如果将军手下没有兵,不就是空的吗?于是吩咐宫人,自己决定去探望大将军,叫人准备好各种天子出行的仪仗。明日去霍府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