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回卫子君
卫子君一个月前被派到宣室殿当差,其实这个差事皇帝不在很好当,而皇上回来却有点不好弄,管事的公公说就按照以前的就是了,皇帝无非是个人,他的眼睛不见得比其他人看得远,就是别惹他生气,虽说陛下仁慈,这老虎胡子不是人人可以捋的。
昨天不是卫子君当差,宫女们分成两班,所以至今卫子君还没见过皇帝,不过天子随时会回来,一起站班的宫女提醒她不要瞌睡,其实以前这时候,自己早打起了瞌睡,不过那时候无人管,她们只是做个样子,半夜三更根本无人来此地。现在,睁着眼打瞌睡真不是办法,说白了熬不住了,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站位,自己瞌睡了,她们未必瞧见。
“子君妹妹!”迷迷糊糊中有人叫她。
她一惊,睁开了眼睛。病已怎么在这里?他穿着黄黑色的带有纹饰的华丽外套,笑着盯着自己,做梦,自己做梦了。
子君伸出手拍了过去。“啪——”的一声,那病已的脸是真实的,不是梦。
“你没做梦,我也没做梦。”病已一把抓住了子君的手。
子君一下子看见了他手臂上的伤痕:“你是不是在外面当差被打了?你不会做公公了吧,你不是皇曾孙吗?外面再不行也不应该被人欺负啊。”
“你弄错了,没人打我,我是皇曾孙,我现在叫刘询,是大汉天子。”病已说道。
卫子君一下子吓坏了,自己刚才打天子了,那还了得,再看周围,远处站着的宫女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好像也在瞌睡,连头都歪了。于是连忙磕头求饶。这是非要磕出血的样子,病已知道子夫胆子本来就不大,这一定吓坏她了,于是说道:“骗你的。”
卫子夫于是站了起来说道:“也对啊,你从哪里出来的?我没看见你,你莫非是鬼?”
病已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说道:“有我这样的鬼吗?”说着就拉着她进了宣室殿。那些人就像没看见一般。
卫子君至从与病已分开都已经许多年了,自己也已经二十了,没想到病已还认出了自己。
“这地方不能随便进。”子君说道:“公子,你看一眼就出去吧。”
“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呆?”病已说道。说着就搂住了子君。
子君身上有一种少女的香味,撩动着他的心绪。
子君慌了,轻轻推开了病已,说道:“陛下,您若真是陛下,请不要这样,奴婢知道您发达了,可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们,不仅是我,我们掖庭宫还有弘公公整天念着你。”
这班人竟然还有人想他,突然病已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戴长乐,自己回来了却没见过他。于是随口问道:“你们谁见过戴长乐吗?他想我吗?”
宣室殿值事宦官应声道:“戴太仆回家了,因为陛下长久不在,他也长久没来这里了。”
“他该结束休假了。”病已说道,“明天让他来见我。”
他看了一眼卫子君说道:“你要走吗?能留下陪陪朕吗?”
卫子君伏倒在地上,说道:“奴婢不敢,愿听从陛下。”
子君温柔得就像一只小猫咪,跪在皇帝的床边,病已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蛋,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中似乎带着丝喜悦,她丝绸一般的肌肤光滑而顺溜。
“来,坐在我身边。”病已说道,子君上来后,他把头靠在了她的腿上。一种少女的体香慢慢地渗透进来,少女更成熟了,以前一起玩耍时并不觉得子君多么美,而今日是显得特别漂亮,但是自己不能动歪心思,成君知道一定会针对她的。于是他想到了平君,在尚冠里自己那个家里,他总喜欢枕着平君入睡。想到天下的有的读书人真有些傻,那个夏侯胜为什么不会看脸色,这人在气头上他还会往上撞。赵广汉虽严苛也是比他明理,书生就是太迂腐。
子君轻轻地把病已的发髻解开了,以前她很喜欢那么做,不过如今不知他是什么感觉,子君看了看他,竟然发现他睡着了。他是自己的玩伴,年龄又是相仿,十岁那年自己第一次在书斋见到他,还以为他是宫里的小黄门或宫女,其实宫里幼童的服饰都不分男女,大家都是扎着小辫,穿着一样的衣服,特别是这些年纪小的宦官从小被阉了,身形上本来就不好分辨,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以为他也是宫女。那时候由年长认字的宦官宫女作为老师,年纪小的宫人会被安排在一起学点读书写字,自己就和他同坐一席,只因为讨厌写字,所以常常在别人读书时玩病已的头发,当时病已的脾气就是太好了,别人怎么弄他,他都不生气,更厉害的是还能继续读书写字。
直到后来他要出外求学了,特别穿了一身与众不同的衣服,还梳起了如成人般的发髻,自己才知道他与大家不一样,他竟然是男人,这宫里希罕的真男人。这宫里只有刘氏皇族可以这么样,原来他是昔日武帝的曾孙,比自己尊贵的人。不过他没忘记大家,有时会从外面带些东西来给大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习惯了,因为自己一直把病已当作知心朋友,有了心思会和他说,他最会宽解人,其实因为病已随自己玩,所以自己竟然很喜欢给人梳头,那时她还是喜欢玩病已的头发和耳垂,一直到他成人离开掖庭独立到民间生活,宫廷不能养那么多闲人,病已必须自谋生路了。他正式离开掖庭的时候自己很伤心,因为自己一个小宫女与皇城外一个庶民不会再见面了,除非放出去,这回竟然又见到了他,不能不说是老天的意思吧。这回能进未央宫就是因为未央宫的总管说自己头梳得好,特别让自己来为皇帝梳头。病已成了天子,一个令人有点不敢信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她轻轻地抚摸着病已的耳朵,他为什么发达了都不来找大家,难道他忘了大家,可能他现在是天子了,怎么可能和自己这样身份低微的人交往呢?要是给人知道他从小在掖庭受人欺负,他的脸面何在?
病已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揉他的耳朵,于是睁开了眼:“子君,你还是那么皮,是不是想睡觉?”他把头从子君身上移开,说道:“你就躺下睡罢,我们不是第一次一块儿睡了吧。”
子君红透了脸,说道:“那时我们还小,可现在……”
“没有关系的,我不会让人写下来的,何况我并没有那种心情。”病已说谎了,他知道不应该冒犯这位美丽的姑娘,但是心是有,但是理智让他觉得不应该占有昔日好友,现在大家都累了,只需找个地方休息,宫女们席地而睡其实很是辛苦。
未央宫的灯火灭了,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