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到这里就完了,听到后面,我心中对杨若麟的愤恨之意竟然少了一些,他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罢了,包括他做的这些事情,也是被端木冬寒的红虫子操纵,不得已而为之。
特别是最后那几句话,可以听出,他对这个世界还是很眷恋的,也很想去其他地方看一看,这也难怪,他自打生出来后,就被带着到处求医问药,即便是去到了J市,也根本没机会好好欣赏一下那个城市的美。
“陈老哥,这个录音,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王所长看着陈叔问。
“录音里涉及到了杨若麟身体内的秘密,更透露出了一个重要信息,端木冬寒可以用特殊的方法让人延续寿命,一旦传了出去,势必会有人效仿,我个人意见,这录音应当销毁。”陈叔严肃地回答道。
“我也是这个意见,但最先听到这录音的,是所里另外两个办案民警,他们并不是我的心腹,如果我隐瞒不报,以后让领导知道了,会对我有看法的;再一个,上午在林依然家里,目击者还有卫生院的医生,这也必须由局里出面,约谈他们,让他们签订保密承诺书。所以,我还是决定把事情原委向局长作个汇报。”王所长讲明了利害关系。
对于他的决定,陈叔当然是表示了理解与支持。既然是警察局的局长,有更高的政治敏锐性,自然是能看透这里面的一些关键东西的,不用担心他会犯傻把这些事公布出去。
事情说定后,我们就起身告辞,准备离开王所长办公室。这个时候,王所长又问我们要不要把录音拷贝一份,毕竟这也算是杨若麟的遗言了,而他的口吻,明显是对依然说的,王所长的意思要不要让依然听到这个录音。
陈叔与山爷爷都看向了我,让我作决定。我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一来,我觉得杨若麟说的那些事情,依然不见得感兴趣,反而会愈发地自责;二来,我不想背这个风险,万一以后这份录音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泄露了出去,我也会有嫌疑。
不过,我还是决定把杨若麟最后的心愿告诉依然,就是他想让依然把他的骨灰洒在空中,随风飘舞。如果依然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告诉她,杨若麟的身上有一封遗书,写着这个内容,不过遗书已经送到县里去作信息鉴定了,无法给她。虽然这个借口有点牵强,但依然并不懂警察办案的事情,应该不会深究。
出得派出所来,我们一行三人向卫生院走去。山爷爷是去和依然道别的,他准备回去了。
进了病房,依然爸已经睡了,她妈也趴在病床上,不知是不是也睡着了,只有依然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爸。
我轻声把她叫出了病房,山爷爷对她说:“丫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看淡一些,自己就好过一些,希望你尽快从这些事情中走出来,积极、勇敢地面对生活。”
“山爷爷……”依然低声叫了一句。
“你看看我,儿子孙子都不在身边,自己已经老得不行了,却还成天乐呵呵的,你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别委屈了自己。我走了,希望再见面时,我能看到以前那个蹦蹦跳跳的依然丫头。”山爷爷笑着说。
“谢谢山爷爷,我会的。”依然也微笑着回答道。
之后,山爷爷便离开了镇子,回了他自己的家里,陈叔也没有再留他,只说过几天会再去拜访他的,山爷爷说会等陈叔。
看着山爷爷的背影,我突然就想,他这一次过来,是不是早就算到了依然家会出事,而他那金符,也是专门为红虫子而带的,待红虫子被杀死,他的使命也完成了,于是重新回到他那安宁的小村子中去。
上一次,在手术室里,是依然手机里的银符最终销毁了小怪物,这一次,如果不是山爷爷碰巧来了镇上,我不知道陈叔是否有能力彻底杀死那比小怪物更厉害的红虫子。可是,没有如果,山爷爷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镇上,而红虫子也是在这个时候从杨若麟的身体里钻了出来,继而被金符收伏。
一切看似巧合,实则顺理成章,冥冥中早已注定。
医生说,依然爸还需要在卫生院里住三天,待外部的创伤处理完毕后,才能出院回到家中疗养,而从今以后,她爸都无法再站立起来,甚至连撒尿拉尿都需要由人服侍。
那天晚上,依然和她妈两人都留在了病房,守着她爸。我本来也要陪她的,她硬是让我回去了。陈叔也劝我,说是不用守那么多人,让我休息好了后,第二天才可以换依然。我一想也有道理,便与陈叔回到了旅馆。
再次回到旅馆,我的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走到二楼时,我会想起张熙阳与吴吉这对可怜的夫妻,走到三楼,本来三间挨着的房间,现在却空了两间,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进到房间,我心里压抑,一下倒在了自己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我听到烧开水的声音,之后,陈叔泡了两杯茶,给我递了一杯过来。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接过陈叔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滚烫的开水入口,再下到胃里,一股暖流充盈着全身,让我的心也温暖了一些。
“天童,你山爷爷说得很有道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看淡一些,自己便好过一些。”陈叔没有说具体的事情,而是把山爷爷之前对依然说的话搬了出来。
我不由得想,看淡一些,这话说出来是容易,可是做起来却是无比地难。要不然,我与陈叔之前关于看淡人世间“情”字一事的讨论,也就不会那么纠结了。
“陈叔,说起容易,做起难啊。”我如实地回答着他我的想法。
“我本就不是一个洒脱的人,也着实没有资格劝你。倒是师弟,在这方面看得比我开一些,或许,他才更适合传承师父的衣钵吧。”陈叔淡然地笑着说。
“不见得啊,山爷爷其实也是一个重情之人,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减寿的风险,去用你们师父教他的本事赚钱来抚养自己的儿女了,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守了一辈子,只为兑现当初对你们师父的承诺——守护着依然。”我摇着头说。
“呵呵,不说这个事了,扯到‘情’上面,永远都没有个结果。说说杨若麟的那段录音吧。”陈叔转换了话题。
“他的录音怎么了?”我问。
“这段录音,也算是解答了我之前的几个疑惑。第一,他们回来当天,我给杨若麟摸脉搏,发现有一强一弱两个,现在看来,弱的那个,是杨若麟本来的心跳,而强的那个,便是红虫子的跳动了,到了后面,我再次给他摸时,那个弱的脉搏已经消失了,那个时候,是杨若麟真正的心脏已经‘死’掉了。”
“第二,杨若麟的内心还是很纠结的,他并不愿意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他房间厕所里的那些秽物,便是他为了发泄出自己体内的躁意而弄出来的,只不过,无济于事罢了。强奸几个姑娘,并不是他的本意,这一点,想起来还是比较让人欣慰的。”
“第三,如果说前面三个受害人是杨若麟自己选择的话,那最后一个受害人,徐妍丫头,其实是红虫子控制杨若麟的意识选择的,而红虫子是端木冬寒‘种’进杨若麟体内的,红虫子的意识,便是端木冬寒意识的体现。”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问道:“你是说,是端木冬寒故意要让杨若麟强奸徐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