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的速度十分迅速,当白岚与洪凌杉登上城头之时,众人已经在各将领的组织下列好了阵仗。
玄麟大陆的战事多以多人合击之阵为站斗单位,而这些战队又往往被划分为了精英队和普通队。精英队中人员皆为中阶以上的修行之人,主要来源于拂晓日部成员。普通队则由中阶以下的修行者组成,大多来源于从民间招募后编排训练的人员。整个浅涯关的现存兵力中,精英队总共一百支,每支三十人,正是一个中型合击阵的适用人数,也是拂晓预备营中主要训练项目对应的人数;普通队总共五百支,每支五十人,其中配以军阵师一名作为阵型指挥,药师三名作为辅助,灵者五名作为联动基础,其余则几乎全是单纯的武修。
白岚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头让她完全无法辨识与自己相识之人位于何处,于是只好观察感应起了城墙的防御措施来。城墙之上设有大型防御固阵,经军阵师们激活操控后可阻隔对方人员登上城墙,并能保护城墙不受灵力冲击而损毁。又有六具水龙兽等距而布。其虽以兽为名,却并非真正的灵兽,而是以铁木为躯,灵材为核,内刻聚灵阵法、外刻输出阵法的大型炮火。每具水龙兽旁都有五名操控之人,其中两人负责控制发射方向和距离,另外三人负责以自身修为激活其中阵法,使其能够发射出含有巨大威能的灵波。而这六具水龙兽之间的空白地带则有不少战队列于那里时刻戒备。
浅涯关的整体形势,白岚来之前曾在千讯阁中查阅记忆过,故而对水龙兽并不陌生。她细细看去,只见那庞大的兽型灵炮之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军阵术语,其中偶有流光划过,为这铁木之兽平添了几分活兽的生气。她知道,那是阵法中一些恒运算术语所引动的灵力所致。
炽焰教的攻势依旧是从灵炮打击开始,他们手中的火龙兽与拂晓的水龙兽原理如出一辙。这种灵炮虽说威能极大,但聚灵时间较长,往往要一刻钟左右才能聚出一次射击,且对灵材的耗费十分可观,故而能够放出的数量也是有限。因而炽焰教方也不浪费这为数不多的炮击,近千战队齐齐出动,如潮水般向城墙发起了进攻。
洪凌杉并未立刻下令出动迎战,只是让城头战队远远放出攻击型灵术对炽焰教战队形成阻滞。炽焰教方早有预料,并未急于强攻,而是在各队队长带领下迅速变幻阵型,积极防御起来。一时间,术法灵波与巨型灵甲撞击的场景此起彼伏,水龙兽的巨型灵波时而穿插其中,为炽焰教带来了开战后的第一轮伤亡。
经过火龙兽两轮射击,固阵的部分区域开始出现运算紊乱的迹象,部分阵基也因火龙兽的高压出现了裂缝。与这些阵基对应的军阵师们急忙对阵基和运算术语展开了修复工作。但炽焰教却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当即下令攻近城墙的战队朝着这些薄弱之处猛攻起来。
就在此时,洪凌杉发出了全员开战的命令。等候多时的各战队立刻奋起而出,与炽焰教之人战在了一处。
一时间灵力涌动、术语纷飞,激烈的场面让墙头观战的白岚也不由生起了血脉偾张之感。她很快注意到了勇猛冲杀的韩柏汕队和游刃有余的石氏双队,心中隐隐紧张了起来。
战场上的韩柏汕与白岚印象中的颇为不同。她所了解的对方应该是深思熟虑、谋定而后动的类型,但如今的他却极为激进、勇猛,恍若一把利刃,直直插入对方主力之中。他所率之阵名为锐矢阵,是典型的强攻型阵法。其状若箭矢之头,灵力联动中将后部队员的灵力推送到正对前方的两翼之上,又经两翼之人增幅再向尖端之人聚集而去,与当年的七星拱月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是个有进无退的阵法,尤其适合冲锋敌方阵型,对尖端之人要求极高。不光要求其战力强横,还要有一往无前的大决心大毅力。他就是整个阵型的核心,是整个阵型的势头。强弩之末,不穿鲁縞。再锋利的箭矢若是失去了势头便失去了威力。而这尖端之人便是要保证这箭矢一直保持着其强劲的势头,破开所有阻碍,引领最终的胜利!
此队的尖端便是韩柏汕本人。只见其手持一柄长枪,扎刺点拨,挞抨缠圈,进锐退速,气势如虹。他本是灵武兼修之士,对中短距作战很有优势。进退有度的枪法配以中阶灵术相辅,寻常敌队甫一接触,不超十息便土崩瓦解。阵中队员受其气势所染,各个勇猛无比。其所过之处便是鲜血四溅、敌阵溃散,一时之间无人可挡。
炽焰教此次新任命的领军主将名为叶燃,是当今炽焰教赤硝堂副堂主,于夜风最忠心的部下之一。他很快注意到了韩柏汕活跃的表现,不由向身边副将问道:“那人是谁?”
“禀堂主,此人名为韩柏汕,是拂晓日部在浅涯关的主力战将之一。”副将姜焕从旁答道。
“我看此人不过双十上下,武修便已临近了高阶门槛。虽说灵修并不算强,好歹也应有中阶水准。加之其骁勇善战、进退有度,一看便是久经战场磨练之人。如若能一直在战火中活下去,定会成为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叶燃态度中肯地评价道。
“堂主所言不错,此人来到浅涯关已是两年有余。期间数战,战战必出。他所率之队员,受其魂力影响,个个生猛无比,只求杀敌,全然不顾个人生死。曾多次对我方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乃是浅涯关守将的一把‘利刃’。”姜焕面色严肃地道。
“这样的‘利刃’,当更适合为圣教效力才是。”叶燃缓缓说到,眸中闪过了一抹精芒,“传令洛森,让他去会会这小子。我倒想看看,是他拂晓的‘利刃’锋锐还是我炽焰教的‘巨刃’无敌!”
“是!”姜焕恭声领命,立刻向场中发出了指示。
此时战场中,正有一名须发皆红的彪形大汉率领着一支炽焰教精英队在人群中拼杀。此人高鼻碧眼,典型的骆迪国人长相。上半身穿着一件红底金边的坎肩,其内隐隐露出形状相合的赤皮软甲。两条粗壮****的手臂遍布着肉眼可辨的肌肉硬块,其上还爬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疤。若是仔细看去,则会发现,那坎肩肩部与袖相接之处并非规则的裁剪形状,而是些凌乱的线头布条。原来这本不是件坎肩,而是一件被人故意撕扯掉袖子后的衣服。
此人便是叶燃口中的“洛森”,炽焰教赤硝堂新晋级的护法,高阶木级武者兼高阶土级灵者。虽说从修为上来说,他算是所有护法中的末位,但其战力却不可小觑。只见其手持一把九环巨刃,挥舞间虎虎生风,将其高阶武者的内力武技展现得淋漓尽致。巨刃上闪着耀目红光,仿佛正有一团烈焰在其上熊熊燃烧,正是加附火灵之态。此刻的他刚斩杀了两支浅涯精英之队,突破到了浅涯普通队群之中,所过之处便是鲜血溅起、残肢飞落,衣物毛发触之则燃,而切口之上则变得一片焦黑,且不断散发出灼臭之气来。一番尽情的屠杀之后,洛森一声长笑,神色愈发兴奋起来,目中嗜血之芒也跟着变得浓若实质。面前的敌队在他眼中已不再是人群,而是成片的瓜果,任他砍切。在他面前,仿佛所有的防御手段都失去了作用。
就在此时,一只火蝶落在了洛森肩上。几息闪烁之后,散落成一片火花,消散在了空中。他正杀得酣畅,全身心都沉浸在了杀戮之中,火蝶中的讯息竟是被他径自无视掉了。姜焕见其接到指令却毫无反应,不由深深蹙起了眉。叶燃却是毫不在意地笑道:“这家伙,怕是又杀忘形了。”
“我再传一次令去。”姜焕躬身向叶燃道。
“不必了。”叶燃抬手制止了他,“对方已经做出反应了。”
姜焕抬眼望去,果然见韩柏汕队正破开重重阻碍,朝着洛森径直而去。原来是洪凌杉注意到了洛森的情况,对其下达了拦截的命令。
洛森并未意识到韩柏汕的临近,他的眼中正有支浅涯普通队急速退避着。
“逃?!”洛森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你们逃得掉吗?”手起刀落间,一阵灼热的刀风一闪而出,恍若一道放大数倍的火灵飞刃,凌空而下。这普通队的军阵师早已命众人变好了防御阵型,五名灵者们集中众人魂力,同时使出灵甲之术。一张巨大的六边形灵盾凭空凝出,如同一个光罩将众人护在其中。那灵盾之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蓝光,显然是针对了洛森的火灵附加而融入了与其相克的水灵在其中。刀风甫一接触到灵盾,便在其上劈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纹。众人瞳孔一缩,显然看出了这灵盾挡不住对方威势,急忙再次运转灵力升起了第二张灵盾。但,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第二张灵盾便与第一张同时断成了两半,碎裂开来。然而那刀风却是势头未尽,一闪间穿过了毫无防备的众人,在阵型中留下了一条由尸体组成的焦黑痕迹。身为阵眼的军阵师和两名灵者也正是在这痕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