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问，她却没有办法回答。
骆依虽然对他很矛盾，却从来没有想过选择。毕竟他们始终是一个人，如果连她也将他们分割开来，那么他自己又会怎么想呢？
她虽然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病症，但她看到过很多病人。那些病人对自己绝望，认为奇迹是天边的浮云，飘渺且不可触摸，他们从不愿意相信自己能够好起来，情愿安乐死。
从前她觉得傅彦反复无常，心里虽然有些许喜欢，却不愿意靠近。如今看着这样的傅彦，心中却格外复杂。
喜欢一把钝刀一样，缓缓地割着她的心。她一点点靠近他，能够感受到他的爱，也能够感受到每一个他心底的困局。
爱一个人，难道不该爱他全部吗？
眼下，她确实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心割成两半给他。
“看，你自己都不知道。”他多少有些失望的语气，听得骆依心头微微一怔。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尤迦吗？”
“嗯？”骆依终于抬起头，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他淡淡一笑，“她心里始终只在意我一个人，她从不知道我的身体里还有别人。从前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够记住我……”
“所以，你爱她。”
“不，我不爱她。爱这个字太奢侈，我要不起。”
他的字字句句敲在她心上，让她心疼非常。
他想起很久前，他和尤迦站在著名的自由女神像面前，迎风看这座152英尺高的雕像，连不曾有笑的嘴亦有3英尺宽。宏美大气的建筑下，他身侧永远只有她一个人陪伴，永远只要他一通电话，她就会出现。
他和另一个自己都不太愿意交朋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出现另一面，不希望任何人将他们当异类来看。她永远在他想见她时才会出现，让他觉得安心与坦然。
那时的他总是欣然接受这唯一的厚待，却不知道那一份执著的爱在她心底悄然生根。
多年以后，再回想起来，他也只觉得愧疚。他对那一份感情索取得太多，付出的太少。但他亦没有后悔，人总要学会取舍。他知道自己不会爱上她，很多年前有人就早已在他心底埋下种子，直到若干年后，他无知无觉的时候，早已生根发芽，再也无法割舍。
“傅彦。”
他笑了起来，“他喜欢你，无非因为你和他不同。离开父母，你照样活得快乐，即使不快乐，也不会像他那样长久地积在心底。你知道吗，他最羡慕的，无非是看到你在他的家里，过得那么快乐。”
“那么你呢？”骆依问。
“我？”他顿了顿，“我什么？”
“为什么喜欢我？”
“我不知道。”他再次笑了起来，眉宇之间透着俊朗之气，早已不见那时稚气，“我有时常常想，会不会因为他喜欢你，所以我才喜欢你呢？”
他抬眼望骆依，骆依面无表情，沉默非常，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其实他该诉衷情，表诚意，然而这样的事并不是他会做的。从小他最习惯做的事，无非是帮另一个自己选择更好的路，避开所有的祸。他出现的原因不正是如此吗？
“又或者，我也只是想让你记住我而已。”
“至少，目前为止，我应该会记得很久。”
他笑了起来，这样阳光的笑容总让骆依觉得安心。但她心底做了小小的比较，同一张脸的笑容不尽相同。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弧度，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以及说话时的神情，都和另一个傅彦不同。
“很久是多久？”
骆依想了想，“你让我，印象深刻。”
“是吗？”傅彦突然伸手，指尖停留在她的唇上，令她不由怔住了，他却只是轻轻抹掉她唇上的芝士酱，然后他笑盈盈地放到自己嘴边，舔了一下，“甜的。”
“……”
“我现在确定，你不是他了。这样的事，他肯定不会做。”骆依伸手用力地抹掉自己嘴角边所有的酱、面包屑等等……
“我帮你。”傅彦突然靠近她，在她嘴边亲了亲，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骆依慌忙退后，“傅彦！你不要这样啊……”感觉像被小动物……
“我只是在帮你。”
“我没觉得。”
“我只是想让你对我印象更深刻一点。”
“……”
“我现在对你印象已经很深刻了。”骆依一边后退，一边用手背抹到嘴上的口水……
“那不够！”
“真的，我真的记住你了，傅七少！”骆依几乎带着求饶的语气在说。
傅彦笑了起来，“我不怎么相信。”
骆依没好气地说：“傅彦，你几岁，好玩吗？”
“看你发火的模样，我觉得很快乐，从小就是这样。”他坚定地望着她，总让她觉得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暗暗流动的是一种执著的情愫。
“我以前听别人说，小孩子喜欢人就会捉弄他，原来是真的。”傅彦听见她这样说，突然笑了笑，骆依立即补了句，“不过这是针对最顽皮的小孩子的”
傅彦再次靠近她的时候，骆依明显躲了躲，他靠近她却并没有亲她，反倒在她耳畔低低地说：“也许，我从小就喜欢你呢。”
“不像他，喜欢你也藏着掩着。”
“……”
骆依侧头，他却没有离开，果然与他咫尺对视。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她一一都能感受到。
“你心里肯定不相信，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喜欢你比他多。”
“……”
“傅彦……”她突然觉得自己矛盾的没有道理，再听听他的话，字字句句都十分介意另一个自己。
其实她再仔细想一想，却又了然。
这些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互相帮助，彼此较劲。
“傅彦。”她再次低低地吹他名字，他却突然咬住她的唇，使劲地亲了下去。
“唔……”她连半点声都快发不出来了，他吻得又深又密，不给她一点休息的机会。唇齿相依的感觉，有时会让人贪恋。
这样近在咫尺的温柔，让他妄想永存。
他伸手抱住她，她没有抗拒，于是他一点又一点的侵入，总希望占有的越多越好。
骆依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她竟并没有反感……
于是，他变本加厉……
等一切都快水到渠成的时候，骆依的手机拼命地响了起来，这时候傅彦根本不会去管。骆依急了起来，从夹缝里挣扎着喊：“我的……我的手机，响了……”
傅彦随口忽悠她，“应该是梁川，不用在意……”
“那是我的朋友！”
“乖，等一等再接。”傅彦开始哄她。
骆依被他折腾得浑身燥热，脸颊绯红，偏偏他还压着她上下其手，那阵铃声倒叫她清醒了起来，“我……我要接……”
傅彦再想哄她，她却自己伸出手去接。他也没怎么管，自己专心做着自己的手，骆依接起来，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那声音要多娇媚有多娇媚，听得傅彦心头又是一动，动作幅度不由加大。
“Elsa。”对方低低地叫她英文名，那声音分明就是……颜澄澄！
骆依推了推傅彦，傅彦根本不想起来。
“澄澄？”
“Elsa，我想和你谈谈，你……方便吗？”
“我……”骆依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从傅彦身下挤出来，拿着手机问，“现在吗？”
“是。”
“我在东临市……”傅彦仍未放手，靠在她肩头，凭感觉行事。
“我知道，我刚下飞机。”颜澄澄听着她的声音，总觉得有那么点怪，她差点就问出声了，可转念一想，骆依现在没准还生自己的气呢，还是少说话为妙。
“那……”骆依有些许犹豫，“好吧。”
傅彦一手拦着她的腰，一声淡淡地说：“也不是什么顶破天的大事，何必这么紧张呢。”
骆依白了他一眼，傅彦却一脸笑意，她低头一看自己零乱的衣衫，瞬间愤恨不已。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傅彦却暗暗想着，这要轮到另一个自己，恐怕再隔十年也下不了手。有些事必然得果断，他就非常信奉这样的原则。
傅彦死缠着骆依要一同去，骆依没办法，只能带他去。
“其实这几天，我心情平静了许多，你不用担心我。”
“所以，你对别人就这么心软，对我就那么……心狠？”
“……”骆依无奈地望着他，“我哪里对你心狠了？”
“还不狠吗，我昨天站了一天一夜，你也没有放我进门……”他真是耍无辜来已经没有脸了……
“对，我心狠，你以后远离我十尺，吃饭时我吃虾肉你只能吃壳，走路时你给我打伞自己只能晒太阳……”
“吃壳补钙，小依，我居然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好。”
“……”
所以，打小她没有在口舌上赢过他还是有理由的。一个人不要脸以后，其实也没什么能打倒他了。
骆依和颜澄澄约在附近的咖啡馆，下车前傅彦按住她的手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始终是你的后盾。”顿了顿，他有些不怎么情愿的说，“所有的我，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