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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一路上,傅彦从前视镜中看骆依,她一直静静的坐着,有时竟让他怀疑那里根本没有人。他有一段时间幻觉很严重,时常觉得自己身边有很多人,却仍然感到孤独。

“我们去吃饭?”他轻声问。

骆依点点头。

“你……”他还是迟疑了,有些问题一旦问出口,就会后悔。

骆依侧头看他,眸子里清淡如一汪泉水。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去熟悉的餐厅吃饭,一进门,服务生就将他们引到他常坐的包厢。傅彦问她要吃什么?

骆依看了眼菜单,随手点了几样菜,再抬头看傅彦的时候,傅彦眼神果然变了变。

“怎么,你不爱吃?”

傅彦摇了摇头说:“巧了,你点的正巧是我爱吃的。”

“那就好,你可以多吃点。”

傅彦把话憋在心口,看着她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是没有说话。骆依抬头看着他,只觉得心口憋气。

“你二叔今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傅彦看着她无悲无喜的脸色,心头只觉刺痛。

“二叔说得没有错,我本来就不是骆家的孩子。”

“如果连你自己也这样想,那我没什么好说。可是,你真的不在乎你的父母亲了吗?”

骆依抬头看他,“七哥,你对傅叔叔是怎么看的?”

傅彦眸光一暗,“为什么突然问他?”

“他结婚以后,你是不是很难过?”

傅彦想了想,傅雄再婚他也不过七八岁的光景,小孩子哪里懂得再婚的意义,后妈对他不算好不算坏。他小时候脾气一直很坏,衣食住行,没有缺他少他的,可他总觉得她抢了自己母亲的地位。

争争吵吵很多年,等到他的小妹妹的出世,他才发觉自己突然就是一个孤家寡人。

“其实也没有,他对我算不错了。”

“你说这话的样子,似乎……”

傅彦低低笑了笑:“我从前是觉得他愧对了我,我明明只是推了那个女人一把,他却把我赶出家门。汀汀眼睛的事,其实……”

“算了,都是我的错。他不想认我也是对的。”

骆依看着他,心底五味陈杂,她很快调整了情绪说:“我爸爸从小就对我很好,我指的是我养父,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一个人照顾我,对我非常好。所以,我从来都不觉得他是我的养父,反而一直认定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傅彦心头微微一震,“你想说什么?”

她微笑起来,“傅彦,不,我该叫你什么呢?你不是他……”

两个灵魂同一个身体。她能接受一个傅彦是因为她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她。而另一个傅彦却不是。

傅彦吸了口气,“你一早就发现了是不是?”

骆依咬着唇没有说话。

傅彦紧紧地盯着她,“你让我做咖啡的时候?”

“其实我也猜到了,我跟他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他会因为喜欢你,而为你学做咖啡,拉漂亮的花,甚至在卧室里摆满你的照片。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他比我更像神经病。爱得那么隐忍,爱得那么深……”

“不要说了!”骆依垂下眼来,眼底蓄着点点泪花。

“我为什么不说?”傅彦紧紧地盯着她,“今天你点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不是我喜欢吃的。”

“你一直在,假装他?”

傅彦侧头,吸了吸鼻子,“假装?不需要,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有时候我控制不好,就变成他,有时候他控制不好,就变成我。”

“但我不是他。”

他转过头直直地望着骆依,骆依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我和他原本就是一个人,凭什么你能接受他,不能接受我?”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强忍了很久的话,还是说出了口。

他陪着她,一点点的讨好她。似乎很多事都变得很顺利,他一直希望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也许他很快会消失,也许他会一直留下来。

从前他很害怕,突然间就消失了,他希望有人会记住他。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另一个自己。其实这样的荒谬的事,也没有人会相信。

直到他遇见尤迦。

他说:“其实我不是我。”

她笑笑说:“怎么会呢?”

“我真的不是我。”

“如果你这样说,那我就信。”

所以,他喜欢找尤迦聊天,她只与他同系的一个学生,他要找到她很容易。他带她去兜风,和她聊天。他想很多年后,即使自己不在了,她还会记得他。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

骆依抬头望着他,“我……我不知道,我很乱,你心里明明只有……”

“对,就是因为你知道我心里一直只有尤迦,所以我才不敢靠近你,只能假装成他的模样!”

“傅彦……”骆依只觉得心头一片茫然,却听见他说,“她是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在我心里,她确实不一样。但……小依,我和他是同一个个体,拥有同一颗心,我能感受到……”

“你的意思是,因为他喜欢我,所以你才喜欢我……”骆依按着额头站了起来,“我想冷静一下。”

傅彦看着她,叹了口气,“不管你作出怎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你。”

骆依离开餐厅的时候,发觉得自己身后一直跟着傅彦的车,她打了电话过去,“我没事,你不用一直跟着我。”

“小依,我只是……”

“我没事,你不用跟着……你的心做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个傅彦,一颗心?这算什么?

“我……”

没等傅彦说话,骆依就已经将电话挂了。

傅彦坐在车里,看着她慢慢向前走,他将车停在一旁,慢慢靠了上去。他和他到底差别在哪里?小时候另一个自己讨厌她,觉得她抢了自己的母亲,于是他想尽一切办法欺负她,捉弄她。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冷静的小女孩,不管他做什么,都只会淡定地走开。

其实一开始假装傅彦的理由他根本不能告诉她——

他知道她和尤迦同时车祸,他以为是她害死了尤迦,所以他一直想报复她。

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更不愿意理睬他了?

明明他们是一个人,明明他也那样喜欢她,任什么她却能接受另一个自己,不能接受他?

梁川这几天早已忙得头昏眼花,听见敲门,惺忪着双眼来开门,一看见骆依,打着哈欠嘀咕着,“你可真早啊。”

“哪儿早了,这都下午了。”

“我三班倒行不行,你让我查得什么破事啊,烦死了。”梁川开了门以后没有折回房,看见沙发就趴了上去。

骆依把来的时候带的戚风蛋糕往桌上一放,坐在一旁问她,“你查到了什么?”

“这事烦着呢,我本来也就帮着我家小腿查叶微的,现在好了,还得帮你查陈嘉西,说实话,陈嘉西的事烦着呢。”

“怎么烦了?”

梁川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后,打开蛋糕盒一口一口吃了起来,“陈嘉西可是你的老板,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她满世界的乱跑,我就觉得头大,你要知道我这私查是不能报销的!”

“那她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梁川发觉骆依的情绪不大对劲,侧过头看见骆依眼角有泪水的痕迹,“知道。”

“你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

“骗人,我认识你多少年了,你高中的时候半夜看书,早上黑眼圈都跟熊猫似的了,还跟我说没看,你那点骗人的技量瞒得过我?”梁川把蛋糕叉往蛋糕上一叉,“到底怎么了,说实话!”

骆依沉默了两秒,“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问题?”梁川想了想,琢磨着问题太艰深,她可以用她聪明睿智的小脑袋想办法避开嘛,这完全没有难度嘛,“问吧!”

“如果,有一个人喜欢你,不,有两个人喜欢你,但其实他们是一个人,不,但其实其中一个喜欢你的人喜欢另一个人……”

“……”

梁川怔了三秒后,感觉自己有点石化了,“你这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两个人喜欢你?”

骆依反驳她,“不是两个人,是一个人。”

梁川摆手,“等等,到底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

骆依想了想说:“那,如果一个人说喜欢你,但他曾经喜欢过另一个人,你觉得我能不能接受他呢?”

“你这个问题等于打算结二婚……”

“……”

骆依看着她,“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很认真!”

梁川看着她灼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我相信你很认真!我也很认真!”

“你这个问题和初恋和再恋,头婚和二婚真没差别。关键在于你自己,你介不介意。”

“我不知道。”其实一直以来她无法接受傅彦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要真喜欢他,管他头婚二婚,一样一样的。你要真不喜欢他,他头婚也不喜欢她。”

“……”

“如果,他喜欢的那个人是因为我死的?”

“你杀了人?”梁川被骆依的话给吓到了,诧异地盯着她看。

“你想哪儿去了。我打个比方,比如,因为我的不小心,把你的房子烧了,你会不会因为这个记恨我呢?”

梁川上下打量了下自己这间不算太大的小公寓,“比起我们这很多年的感情,这房子……”真是一刀刀割肉的感觉……

她一咬牙说:“要是你烧了,我可能不理你一两年吧……”

梁川八卦起来,慢慢靠近骆依,“是,傅彦?”

“啊?”骆依站起来,往梁川的卧室走,梁川跟了过去,门却“啪”一下关上了,“我困了,先睡一下。”

“喂,那是我的卧室!”梁川在门口死命的拍。

“会还给你的。”

“可是,我刚睡了才一个小时啊,我很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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