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李妍已经能下地走路了。正值春暖花开,阳光格外明媚,李妍来到御花园看景。
崔嬷嬷跟在李妍身后走着,满脸带笑地说:“娘娘,你瞧这园子里的景致多好,这些花儿可都是十分名贵的,妖娆艳丽又大气。若是出了宫,娘娘只能看些上不了台面的山花、野花,哪有宫里这些经过精心培育出来的花儿赏心悦目?”
李妍放眼一望,宫里的景致当真是好,巧山怪石、名花贵树、小桥流水、亭阁楼台,样样都精致得很,在如此明媚的阳光照耀下,确实让人赏心悦目。
李妍叹道:“玩个几日的倒还是觉得新鲜,但愿多年以后仍不觉得厌烦。”
晴儿在旁边放纸鸢,由于只有微微细风,晴儿又不太会放,纸鸢根本飞不高,还动不动就往地上掉。
晴儿一边跑着去捡纸鸢一边说:“绮儿可会放纸鸢了,只是她如今惦记着嫁人,整日呆在屋里绣鸳鸯,都不陪奴婢玩了。”
李妍走过来把晴儿手里的绕线手柄接了过来,说:“来,本宫试试。”
李妍一边放线一边往后退,纸鸢徐徐上升,晴儿拍手叫道:“原来娘娘很会放纸鸢啊。”
崔嬷嬷在旁笑道:“娘娘小时候淘气着呢,跟小子一样常常在外面跑着放纸鸢。”
李妍被崔嬷嬷这么一夸,就往后面退得更急了,崔嬷嬷和晴儿都抬头看着空中的纸鸢,根本就没留意到李妍后面有一棵大树。
眼见着李妍就要退到大树前,后脑勺要撞到大树了,忽然有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往旁边一拉,直接把她拉进了他的怀里。
李妍吓得正要大叫,抬头见是徐澄,立马闭嘴了,她手里还拿着绕线的手柄,纸鸢竟然没坠地,还在天上飘着。
徐澄将她搂在怀里,远远对崔嬷嬷和晴儿说:“你们伺侯皇后娘娘不周,险些让她撞了大树,罚你们三个月的例钱!”
言罢,他把李妍拿里的绕线手柄往晴儿面前一扔,晴儿伸手一接,竟然接住了。不是她接的手法有多好,而是徐澄扔得够准。
徐澄将李妍打横抱起,往春晖殿走去。
崔嬷嬷和晴儿面面相觑,然后一阵偷笑,皇上这是心疼娘娘了,生怕她受伤了。晴儿捂嘴笑了一阵,便跟在后面也要去春晖殿,被崔嬷嬷拉住了。
晴儿不解,说:“嬷嬷,咱们再不紧跟着好好伺候,等会儿又要被罚例钱了。”
嬷嬷戳她的脑门,“你真是个笨丫头,你紧跟着去才会被罚例钱呢!”
晴儿仍然懵懂不知。
徐澄一路上抱着李妍,被不少宫女和太监们瞧见了,他们惊得远远退到一边。李妍求饶道:“皇上,臣妾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你快放臣妾下来。你是皇上,在奴才面前可别失了龙威,惹人笑话。”
徐澄看着怀里的李妍,越看越心动,真是秀色可餐啊,说:“朕抱自己的皇后,谁敢笑话,莫非活是不耐烦了?”
进了春晖殿,徐澄把李妍放在龙床、上,然后衣袖一挥,奴才们皆退了出去,他们退出去之时还顺手将门关上了。
李妍慌了神,说:“大……大白日的,皇上想干嘛?”
徐澄一下将她扑倒,压在了她的身上,先是堵住她的嘴亲了一下,然后才说:“朕想干嘛难道你还瞧不出来?”
李妍本以为这种事至少要等到今晚上才发生,没想到他压根等不及,他可是饿了半年的狼啊!
徐澄再凑过来咬她的耳垂,李妍双手推他的胸膛,说:“白日宣淫好像……不太好。”其实李妍在意的倒不是白日不白日的,而是怕他来势汹汹,她有些害怕。
徐澄直接堵住她的嘴,让她说不出话来,还把她的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让她紧搂着他。
徐澄取下一块,戴在李妍的脖子上,说:“它是朕调兵遣将的虎符,是朕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两块玉一合,便能号召天下。”
李妍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浑身不着一缕,她赶紧取下这块玉,递在徐澄的手心里,“皇上不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臣妾身上,皇上不是一直担心臣妾会暗中勾结娘家么?若是臣妾把这块玉故意藏起来,岂不是要坏了皇上的大事。”
徐澄郑重地说:“朕相信你。”然后再次把这块玉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待此番结束后,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皇上有着强壮的体魄,在那方面应该也是很强烈的,他曾经说要她夜夜侍寝,那她不会真的要被他折腾死罢?
歇息了半个时辰,李妍睡了一觉。
用午膳时,她吃了一碗后准备放下,徐澄还要她吃一碗。
“吃多了会长肉。”李妍时刻注意着保持身材。
“吃少了会没力气。”徐澄亲自为她添了一大碗饭,还夹好了菜。
李妍嘀咕,“臣妾又不必行军打仗,要那么多力气干嘛。”
徐澄一抹坏笑,“自有用武之地。”
李妍瞪着他,他这是要把她养得壮壮的,然后与他合欢么,以前她还真没看出来,他竟然是这么一个大色胚!以前他明明是一个魁梧、威严、不近人情、不近女色的大宰相,没想到这个时候露出本性了。想到他竟然隐藏本性且忍了半年,而且为了她连到嘴的肉都没吃,看来他那十几日的犹豫也情有可原。
曾经她怪过、埋怨过、恨过,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该感动的。这是古代的皇上,不能拿来与现代的男人比,徐澄能做到这样,她还有甚么好挑剔的。
她看着眼前一大碗饭菜,再提起筷子吃了起来。
徐澄在旁很欣慰地看着,满眼都是浓浓的爱意。待李妍吃完后,他还亲自为她擦嘴。
午睡时,他会为她摆枕头,为她脱鞋;晚上睡觉时,他会替她卸珠钗;半夜醒来,他会细心为她拢紧被子,怕她受凉。像他这样的男人,要真想对一个女人好,那必定是细心得无微不至,猛烈得势不可挡。
接连十日,李妍感觉被他宠得没边没框了,她觉得两人相处不能光由一方付出,得互相关爱才行,所以她也慢慢学会伺候他、关心他。
当他深夜批折子时,她会时常守在他的身边;当他锁眉不得其解时,她会在旁为他解忧;当他犯懒像小孩一般趴在她的大腿上赖着时,她会唱他从未听过的歌来哄他;当他说,皇后,给朕讲个段子罢,她会滔滔不绝,各种浑素段子手到擒来。
当然,她也没少被他折腾,但徐澄是懂得心疼她的,不会真的没日没夜地要,不会让她吃不消,他还希望她能长命百岁呢。
三个月后,新政颁布天下,满城都在热议新政,有两条是最引人关注的,大街小巷处处都可见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这两件事的景象。
其一自然是男人不得纳妾,女人们都眉开眼笑的,她们别的不太懂,但这一条是懂的,虽说已经纳了妾的不能将遣送回去,但年轻的男子以后就只能与妻白头偕老了。年轻的男子和想纳妾还没来得及的男人们心里虽有不满,但也不敢说甚么,皇上都能做得到的事,他们敢不遵从?
其二便是科考,新政一出便有一群怀才不遇的青年热血沸腾,以前靠举孝廉出仕为官,其中很多都是有猫腻的,没有门路没有靠山的人是没有啥指望的。现在有了科举,人人都可以去考,考试公平公正,对他们来说如何都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这一日,李妍躺在徐澄的臂弯里,说:“皇上,五十条新政皆颁布下去了,各地已经开始旅施行新政,至于适不适用,百姓从中到底是得了福还是遭了祸,这得靠皇上微服私访才能知晓个真切,全凭那些官员上道折子可不行。皇上整日呆在宫里,容易被蒙蔽的。”
徐澄嗤笑一声,“你是惦记着出宫去玩,可别打着为百姓着想的旗号。”
李妍讪笑,“游山玩水只是顺便要做的事,体察民情才是重中之重嘛,这个臣妾懂的。”
徐澄落唇于她的肩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亲,说:“好,听你的,待朕将手里几件要事办了,再立骁儿为太子,让他监国,咱们再出去,你再等个五日。”
听说只需等五日,李妍一阵兴奋,一下翻过身子,趴在徐澄的身上,对他又亲又咬的。
徐澄被她撩拨得情兴意浓,正想要好好折腾一下她,却见她忽然蹙眉,然后下了床,对着盥盆一阵呕吐。
宫女太监们全都惊了过来,以为李妍是着凉感风寒了。徐澄是读过医书也会把脉的,他一面叫人去找太医,一面轻握李妍的手腕。
片刻之后,徐澄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说:“皇后,五日之后咱们不能微服私巡了。”
“为何?五日之后臣妾就不吐了,喝三日的药就能病消全无。”李妍还在原地转了一圈,“皇上你瞧,臣妾的身子骨好着呢,打转都不犯晕。”
徐澄忙把她拉在怀里,“别转了,把朕的孩儿转晕了可不行。”
“啥?”李妍惊愕地抬头问。
徐澄搂着她,拍着她的背说:“别怕,你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这一胎肯定也能顺利地生下来。”
徐澄以为李妍是害怕了,其实她是吓傻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要生孩子。在她眼里、在她心里,珺儿和骁儿就是她的孩子,现在肚子里竟然再多出一个孩子来,她一时没法接受。
这时张太医和贺太医一起来了,只不过是一个喜脉而已,连徐澄都把得出来,他们俩自然更能把得出来。
当李妍听他们一再肯定她肚子里有了孩子时,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摸了摸肚子,还啥也感觉不到,但她心里忽然有了忧愁。
她怕有了自己与徐澄的孩子,对珺儿和骁儿就没有以前那般疼爱了,人都会有些自私,对自己的孩子偏爱一些在所难免。
接下来几日,她被徐澄照顾得很好,整个后宫的奴才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万一皇后肚子里的胎儿有个三长两短,凭皇上对皇后的宠爱,他们肯定会没命的。
令李妍纳闷的是,徐澄之前说要立骁儿为太子,但这几日却没再听他提起。
夜里,李妍依偎在徐澄的怀里,问:“皇上,虽然咱们不能微服私巡了,但太子还是要立的,这是迟早的事,皇上难道在犹豫?”
徐澄用手摸着她的肚子,说:“骁儿体弱,最近苏柏虽然一直在教他强身健体的基本功夫,他也有很大的长进,但是以他这样的身子骨离朕心里所期望的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朕想缓一缓,待你这一胎生下来,若是公主,就立骁儿为太子,若是皇子,朕觉得有必要再等个几年,看他们兄弟俩谁更适合为皇,再定夺不迟。”
李妍忙道:“臣妾这一胎肯定是公主,皇上不必犹豫。”
“皇后为何这般肯定?”
李妍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臣妾已经生了珺儿和骁儿,自然知道了,这一胎的反应与当初怀珺儿很相似。”
李妍盼着自己能生个女儿,看着她开开心心地长大,然后找个自己爱的男人当驸马。若是生了儿子,哪怕与骁儿是亲兄弟,可亲兄弟之间生嫌隙的难道还少么?
徐澄刮她的鼻子,“你的感觉朕还真不敢相信,你有孕一个月了自己都不知道,哪里还记得当年怀珺儿时的反应。”
李妍结舌,再寻思半晌,又道:“自古以来,大都是立长不立幼,否则兄弟之间很容易反目。骁儿并不是有多么急着想当这个太子,但是倘若他知道皇上将来可能会偏爱弟弟,他心里必定会失落的。若是再被怀有异心的臣子所利用,到时候怕是江山不稳了。皇上不是一直想要个太平盛世么,肯定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不和。骁儿聪慧,胸怀坦荡,这已经具备了为皇的潜质了。”
徐澄沉思良久,道:“皇后说得有道理,骁儿的资质不差,若是让幼弟凌驾于他之上,再被奸佞之臣所鼓动,怕是真有可能会动摇国本,朕真是一时糊涂。明日朕会颁圣旨,立骁儿为太子。倘若骁儿的身子将来真的不济,实在扛不起这个大任,他也会有自知之明,不必朕提醒,他也会自动让贤的。”
这下李妍安心了,搂着徐澄的腰身说:“嗯,明日立骁儿为太子,再办隆重的夜宴,把文武百官都请来,让骁儿早些适应这个太子的身份,可好?”
“好,这是他该得的。”
九个月后,李妍如愿以偿生下了公主,徐澄当即给小公主取封号为明珠公主,意为掌上明珠。
明珠公主结合了李妍与徐澄的优点,长得粉雕玉琢、剔透可爱,确实像一颗晶莹闪亮的珍珠。徐澄爱不释手,每日都要抱好几回。
李妍躺在床上,见徐澄那么疼爱女儿,不禁笑道:“皇上老了。”
徐澄不服,“皇后为何这般说?”
李妍嘻嘻笑道:“人老了才会格外喜欢小孩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徐澄憨笑,无言辩驳。
一年后。
“大婶,青椒多少钱一斤?”李妍挎着个菜篮子,头上包着格子蓝布头布,身穿碎花布儒裙,俨然一副平民妇女的模样。
徐澄为了配合她,穿一身青布长袍,脚穿灰布鞋,尾随在她的身后。
卖菜大婶见有人来问价,笑盈盈地说:“小娘子,才三文钱一斤,你瞧这青椒多新鲜啊,你今日不买的话,明日这个价就买不到了。”
李妍知道做买卖的都这样,爱忽悠,但她实在闲得很,便问:“为何明日这个价就买不到了?”
卖菜大婶朝左右瞧了瞧,小声地说:“小娘子,你应该听说过咱们郦城有个叫老九的人罢,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地头蛇,他手下养着一帮打手,凡是在咱们郦城做买卖的哪个不得给他钱?听说南街的青楼每月给老九送三百两银子呢!你说他管做大买卖的要钱也就罢了,连俺这个小摊子他也不放过,俺今日可是头一回来卖菜,便被他手下的人盯上了。俺若是不涨价,卖菜的钱还不够给他们的!”
徐澄听后赶紧凑了过来。
李妍朝徐澄使了使眼色,意思是,你瞧,买个菜也能体察到许多民情呢。
李妍又问卖菜大婶,“这个老九这么嚣张官府没人管么?”
卖菜大婶又贼溜溜地左右张望,压低了声音说:“管啥呀,这个老九就是知府的表弟,指不定老九捞上去的钱还会分给知府一大半哩!”
李妍顿时佩服起卖菜大婶来,这么机密的事她怎么能知道?便问:“大婶你咋知道的?”
卖菜大婶脸色一滞,再看了看李妍和徐澄的打扮,她怕自己这么一八婆惹出事端来,便板起脸孔说:“你们买不买菜啊,瞎打听啥?”
“买买买,买两斤!”
买完之后,李妍挎着装了两斤青椒的篮子与徐澄走到民他们的住处门口,她朝徐澄挤眼道:“相公,还不赶紧行动?”
徐澄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声,苏柏立马现身。
“苏柏,咱们立即去暗探郦城知府!”
他们俩才走,晴儿从屋里跑了过来,“夫人,咱们啥时候回京城?”
“呃……一个月后罢。”
“啊?”晴儿惊呼,“还得这么久啊?”
李妍把篮子往晴儿面前一伸,呵呵笑道:“快去洗菜,洗好了我来炒。”
从此李妍爱上了和徐澄一起微服私巡,爱上了过这种为民打抱不平、体察民情、暗察贪官、惩治恶霸的大快人心且鸡飞狗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