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扬古看着火盆,忧心的说:“这次我总有不祥的预感,努尔哈赤也应该知道明军的援兵也来了吧,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再次进攻大明呢?”
金台石听到布扬古这一句话,刚举起的酒杯正要送到嘴边戛然停止,金台石也踌躇起来。
过了一会儿,金台石说道:“他是个疯子!当然是在做疯子的事!”
布扬古摇了摇头,“叔叔,我们虽然恨他,可不得不承认,努尔哈赤确实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能从仅有的十三副铠甲起兵,如今能和大明分庭抗礼,简直就是神人,不简单的人,一定有原因的。您想,换了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大明正面交战,他努尔哈赤就敢干这种傻事吗?”
“是啊,你说的对!”金台石将酒杯放下,听到布扬古这么一说也无心饮酒了。
金台石皱起眉头问道:“你认为努尔哈赤想干嘛呢?”
布扬古苦笑了一下:“不知道。”
叶赫部的这两位首领心中明白,努尔哈赤的野心很大,胃口不小,他不仅想统一整个女真,还想占领整个辽东,现在女真各部基本被努尔哈赤吞并,如今只有叶赫部尚未归顺,金台石和布扬古已经感到压力越来越大了,现在叶赫部的实力已不能和建州女真相比了,只有依附大明才能对抗。金台石和布扬古也看到大明远非想像中的那样强大,基本都是被努尔哈赤打的只有防守的能力,他们感到大明越来越不可靠了。
布扬古抬头望着金台石,眉头紧皱着说:“叔叔,您说努尔哈赤的目标会不会是我们?”
“什么!?”金台石惊叫一声,猛的站了起来,差点将桌子碰倒,“这怎么可能!”
布扬古嘴角咧了一下,说:“努尔哈赤竟然会在大明早有防备的时候进攻,这太不寻常也太不合乎常理,会不会打着进攻大明的旗子来打我们,这会不会又是他的声东击西之计?”
金台石听到布扬古的话,顿时一点酒意也没有了,呆呆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金台石挤出一句话:“也许是吧。”
布扬古也认真严肃了,站了起来,道:“叔叔,事不宜迟,我们应早做准备,以防不备!不管他老贼是进攻大明还是冲着我们来的,提防着总不会错的!”
“侄儿的说的是!”金台石走到布扬古身前,用手拍了拍布扬古的肩膀,说:“侄儿,你尽早赶回去,东城那边就交给你了,西城这边我来看守,一定要严加防范!”
“嗯!”布扬古点了点头,“叔叔放心,我这就回去!”
“好!”金台石手扶布扬古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咱们叶赫家族的基业不能在我们手上毁了!”
“叔叔放心,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全咱们叶赫家族的荣耀!”布扬古激动道。
“好!”金台石放下手臂,如寄予厚望般的殷切眼神道:“去吧!”
布扬古深望着金台石,点了一下头,大步走了出去。
努尔哈赤大军行一天,在离抚顺城不足七十里处安营扎寨。抚顺城守将祖大寿早已得到了金兵进攻辽东的消息,祖大寿不敢怠慢,早早准备就绪,全城戒严,粮草器械兵杖准备齐全,足可守备一年之用。
“大汗”,何和理问道:“咱们不是进攻叶赫吗?怎么朝抚顺方向进兵啊?”
大汗在中军大帐内坐在火盆前烤火,何和理站在努尔哈赤前拱手问道。
努尔哈赤笑道:“何和理,你跟随我多年,是三十多年的好兄弟,怎么一点长进没有呢?来,坐下,到这里来暖和。”
努尔哈赤向何和理招了招手,示意他在身边坐下。
何和理也不拘谨,坐在努尔哈赤旁边的小凳子上。
努尔哈赤看着何和理,笑道:“打仗你冲锋陷阵是一员虎将,可打仗也需要谋略。我们事前已经散布消息要进攻大明,这正好做个姿态给他们看,如今我们兵近抚顺城下,而离叶赫不足百里,在这么近的距离谁也想不到我们的目标是叶赫,不正好说明我们的目标是大明,叶赫也会放松戒备。等我们拿下叶赫时,大明恐怕才反应过来,那时大明想救叶赫也来不及了。”
“大汗英明!”何和理拱手拜了了一下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挑了挑火盆里的炭,望着火盆里的火说:“你直率豪气,是我大金的巴图鲁,打叶赫我让你做先锋!”
何和理听到努尔哈赤将先锋交给自己,高兴的跪了下来,拜道:“谢大汗!”
“唉……”,努尔哈赤起身扶起何和理,“你我兄弟三十多年,这里没有外人,无需君臣之礼,快坐下!”
两人在火盆前一边烤火一边谈起了往事,许久,何和理才不舍的离开中军大帐,回到自己的营房中。
抚顺城中祖大寿,得知努尔哈赤已在七十里外安营扎寨,便急忙飞书报与沈阳。杨镐把重镇抚顺交给了祖大寿。抚顺是沈阳的屏障,守住抚顺便是保住了整个辽东。杨镐在这之前向抚顺调拨两万人守城,又怕不够,再调拨五千人,如今抚顺城墙坚固,兵员充足,想必已无可忧虑,但其他地方不知是否稳固,杨镐心中害怕努尔哈赤会不会再来一次声东击西之计,不打抚顺而是进攻别的地方。
一连三天,努尔哈赤安营扎寨没有动静,搞的祖大寿莫名其妙,不知道努尔哈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几天派出去的探子回来报告的情况基本一样:大营紧闭,未见动向!
莫非是养精蓄锐?祖大寿心想。
清晨一早,祖大寿还在睡梦中,突然门外“咚咚”响起,祖大寿听到敲门声,一个轱辘立马爬起,这么早没有紧急军情是不会有人敲门的。祖大寿两步跨到门前,利索的打开大门,是他的副将何可纲。
“不好了,将军!金兵不见了!”何可纲着急的报道。
“什么!”祖大寿惊问道:“去哪了?”
何可纲喘着粗气回道:“不知道,今天还未亮,派出去的探子回来说金兵的大营已经空了,什么也没有,全都消失了!”
祖大寿更是焦急:“不见了?!能去哪!?城外有金兵吗!?让将士们睁大眼睛喽,加固城门!防止金兵突袭!”
“将军放心!”何可纲拱手道:“末将已经安排好了,目前还未发现有金兵的踪迹!”
“再派探马前去需找,此事立刻向沈阳及周边城镇汇报,防止金兵突袭!”祖大寿着急的大声命令道。
“是!末将这就安排!”何可纲说完,立刻转身退下了。
祖大寿慌忙穿好衣服铠甲,直接到城楼上去了。祖大寿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天地,连只飞鸟都没有,微微寒风刺骨,真想不到在这么冷的环境下打起仗来是多么的艰难和残酷,努尔哈赤偏要选这个时候开战,真不愧是一代雄主。
经过一夜的急行军,先锋何和理在黎明时分到达叶赫边的一个小寨。寨中的大多数人还没有起床,突然闯进这么多的手持长矛大刀的兵士,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尚在两眼朦胧中就做了俘虏,没费一兵一卒,没动刀枪,何和理、额亦都、扈尔汉、费扬古分别率领的本部兵马夺下叶赫边境数寨,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兄弟二人率领主力紧随其后。
边境数寨被攻下,无一人漏网,也就没人去通风报信,西城金台石和东城的布扬古还不知道任何情况,辽东的明军也不知金兵的去向,正在全力搜寻。
何和理、额亦都、扈尔汉、费扬古等人留下部分士兵看管俘虏,稍做休息,又直接带兵深入,按照计划,先攻西城,后入东城,几人合力向西城方向进发。至中午,四人已攻下西城外围十寨。
近至午时,四人进兵至西城八十里处,被叶赫哨兵发现,遂报叶赫贝勒金台石。金台石听到后大惊,忙派人到各处寨子通报军情,这才缓慢了金兵进军。金台石又向东城的贝勒布扬古通报军情,同时派人向沈阳杨镐请求救援。
沈阳城中,杨镐前天才接到努尔哈赤兵近抚顺城下的奏报,中午又接到金兵失踪的消息,杨镐心中惊慌不已,不会又像以前一样来个绕行到沈阳城下吧!?
杨镐接到祖大寿的奏报,紧急命令全城戒严,紧闭城门不得任何人出入。
傍晚时分,金台石派来的信使到达沈阳城,信使向杨镐递上救援信,大吃一惊,消失的金兵竟然进攻叶赫去了。
杨镐大慨,难道努尔哈赤的目标是叶赫而不是辽东?
信使看到杨镐在那沉思,而此时叶赫正与金兵大战,生死攸关,信使不免急躁,焦急的大声问杨镐:“杨经略,如今金贼努尔哈赤率兵进攻叶赫,已下十数个寨子了,您再不发兵救援,叶赫恐将危在旦夕,您还犹豫什么!?”
杨镐倒也不生气,捋了捋一下胡子,道:“努尔哈赤用兵神鬼莫测,莫不是声东击西,佯攻叶赫,待我部队救援再一并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