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尔哈齐带着褚英和残兵回到了建州。焕家堡一战,褚英损失一千多人,这是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损失最大的一场战役,褚英兵败自感也是奇耻大辱,可也害怕父汗的责罚,要知道自己身为长子是很有资格继承汗位的,容不得有一点失误,这一仗其他几路军都满载而归,自己却损兵折将,不说未建寸功,面子上也过不去。
努尔哈赤看着褚英,恼怒不已,十分严厉的责备道:“命你进攻焕家堡,为何不听号令,损兵折将?!”
褚英害怕至极,不敢抬头望着父汗,跪下任其责罚。
努尔哈赤面色铁青,愤怒的继续斥责:“事前我已明令,如遭遇顽强抵抗不可恋战,即刻退出,你为何不听,险遭明军全歼!若不是你叔叔带兵及时赶到,你的小命都不保!如能全身而退,也不至于损兵折将,不过无功而返。你倒好,是大败而归!”努尔哈赤声色俱厉,吓的舒尔哈齐和五位大臣不免打了个寒颤。跪在地上的褚英更是骇的浑身冒汗,恨不得自己抹脖子死了算了。
“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努尔哈赤说完气喘吁吁。
五大臣不敢说话,都会意的瞅瞅舒尔哈齐:你是他亲兄弟,你劝劝,咱们几个虽然和大汗称兄道弟,可那是磕头拜的把子,不如你这个亲兄弟金贵啊!
舒尔哈齐看着这五大臣朝自己挤眉弄眼,明白他们的意思,于是上前劝道:“哥,胜败乃兵家常事,看在褚英以前战功的份上,您就饶了他吧!”
“哼!要不是看在他立过功的份上,今日就军法处置!”努尔哈赤怔怔的说道。
褚英听到这句话,不由的心中颤抖: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就这么狠心!在你眼里,我算什么?难道还比不上你的大臣和你的士兵?我冲锋陷阵立过多少战功,只因为这一次失败就如此大加斥责,如果这是我第一仗,不战死也会死在你手上,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哥,”舒尔哈齐又劝道:“褚英这孩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没有完成攻掠焕家堡的任务,心中不服便多鏖战了一番,年轻人有这股子不服输的劲,是条汉子!只不过历练少了些,多加调教必会成大器的。哥,这就当是给孩子的一次教训,咱们年轻的时候不也犯过许多错误吗?”
努尔哈赤被舒尔哈齐的一番劝说,不禁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一股辛酸涌上心头,气也消了一大半。祖、父之死虽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当时自己也在场,这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当年要是阻止祖、父,也不会无辜冤死。
“起来吧,”努尔哈赤对温和的褚英说道:“你不听令终是要受罚的。”努尔哈赤顿了顿,“这样吧,你回去禁足一个月,好好反省,除去大贝勒之号,戴罪立功!”
褚英心中不服,但惧于努尔哈赤的威望,不敢辩驳,于是叩了个头,起身也不看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和五位大臣一眼,低着头径直走出大殿。
看着一声不响走出大殿的褚英,努尔哈赤一股莫名之火涌上心头,“哼!此子竟如此无礼!”
舒尔哈齐又劝了句:“哥,褚英打了败仗心里已经不好受了,你这么斥责他任谁也不会好受,你就别难为这孩子了!”
努尔哈赤一听也是,再加上自己征战一生对这孩子几乎没有照顾过,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也就不计较褚英的得失了。
各地遭到金兵劫掠的急报迅速传到了沈阳,拿着这些急报杨镐感觉似有千斤重一般,被劫掠的地方都是明朝在辽东的重镇,是军械、粮草等物资的囤积之所,损失一定很大,这事若是让朝廷知道了,自己的罪过好肯定不小,是瞒报、少报还是漏报。杨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中秋刚过两日,杨镐正在府邸思索如何向朝廷汇报这次的战况,突听朝廷旨意下达,慌忙出门接旨。当杨镐听到:辽东巡抚、经略使杨镐不查贼兵之意,擅动周边驻军,中贼首努尔哈赤调虎离山之际,致使劫掠财务无数时,杨镐大惊:我只向京城送去了一份奏报,京城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战况?难道我的身边有锦衣卫或东厂的人?可往返京城最少需要五日,时间上也对不上啊?杨镐百思不得其解。
杨镐恐惧、思索之中,早已听不进传旨太监宣旨的内容。传旨太监宣完旨,看到杨镐跪在地上不抬头,也不接旨,纳闷的喊了几声,仍不见杨镐动静,心想是不是吓傻了,可这旨里没问他多大的罪啊。宣旨太监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杨镐惊了一下回过神,宣旨太监对杨镐说:“杨经略,接旨吧!”
“哦,宣完了?”杨镐惊问道。
“宣完了。”宣旨太监心想这脑子想哪去了。
杨镐接过旨,又仔细看了看,更是惊了一身冷汗,心中更加肯定身边有皇帝的人,但又不敢明说,对宣旨太监客客气气,恭敬的小声问道:“公公,皇上是怎么这么快知道这里的战况的?”
“呦,咱家可不知道!”宣旨太监把脸一扭,看也不看杨镐一眼,眉毛一翘,“这朝中的事可不是咱家能过问的,我只是奉旨办差!”
杨镐心中恶心,一个阉人充什么大,要不是看在你是皇差的份上早让你爬着出去了。杨镐不敢发作,又堆起笑脸,“公公,咱们借一步说话。”说完将宣旨太监拉到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宣旨太监的手中,宣旨太监看到银票两眼立刻睁大了许多,傲慢的脸也晴开了,笑容立马上来了,“哎呦,奴婢何能受大人赏赐,这个不敢……”说着推了推。
“唉……你看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公公见外了不是!”杨镐又推了回去。
宣旨太监这次没让,直接塞到袖子里,笑盈盈的谢道:“那奴婢谢大人的赏!”
“呵呵,这就对了嘛!”杨镐一笑,又接着把脸凑过去,小声的问:“公公,皇上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战况的,还请公公赐教!”
“这个咱家真不知道,不过听说是皇太孙猜中的!”宣旨太监小声的说。
“什么!皇太孙猜的!”杨镐吃惊不小,一脸愕然。
“是啊,咱家听说当时皇上一家在过中秋之夜,你的奏报刚好送到,皇上看了奏报把叶首辅宣进宫商量大事,原本打算派兵增援你的,可谁想被皇太孙看出了破绽,认为这是金兵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宣旨太监轻声的说。
杨镐已吃惊叹道:“好一个皇太孙,今年皇太孙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吧,竟然有如此眼光谋略,真是少有老成,太祖成祖再世也不过如此啊!”
“哎呦,谁说不是啊,”宣旨太监跟着说道:“这个皇长孙一丁点的时候满肚子心眼,宫里早把他传的可神了。实话对你说吧,这个旨意是皇太孙下的。”
“什么!”杨镐又是大惊:“这不是皇上的旨意!?”
宣旨太监握着杨镐的手说:“大人,您还是按旨办吧,这是皇上让皇长孙拟的旨!”
杨镐呆立说不出话来。
五日后,沈阳奏报再次发到京城。这次奏报抵入兵部,兵部不敢怠慢,慌忙送呈到万历皇帝手中。
万历皇帝看罢奏报,长叹一声道:“好一个孙儿啊!”
程化祥站在一旁问道:“陛下,长孙殿下怎么啦?”
万历皇帝捋了捋胡须,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微笑道:“金兵进攻铁岭、也屯、焕家堡、刀壶口、州界堡五处,金主努尔哈赤列阵沈阳城下不攻,实则障眼法,声东击西之策,五处重镇四处被掠,和皇长孙猜的一点也不错,朕这个皇孙,才智过人啊!”
程化祥贺道:“长孙殿下聪慧过人,乃我大明之幸啊!陛下有此皇孙,将来必是旷世明君!”
“哈哈……”万历皇帝仰天大笑了一声,接着有低头紧皱眉头:“这次一战损失不小,金兵劫掠人畜三十万,军械一万三千二百副,粮草十一万七千担,也屯、州界堡两处重镇被毁!”接着万历皇帝狠拍了一下桌子:“可恶的努尔哈赤!朕必灭汝贼!”
我在慈庆宫中,掐指算着沈阳那边的战报应该快送过来了,就急冲冲的赶到乾清宫,面见万历皇帝。此时已是下午时分。
万历皇帝见到我,知道我的来意,将御案上的战报递给我,说:“这奏报上午就送过来了,你看看吧,孙儿,和你猜的一点不错!”
我仔细的看了奏报,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这些日子总担心自己会猜错,要不然糗大了。
我将战报放到御案上,往后退了两步,跪下行礼,万历皇帝看到我这一幕惊的站了起来,“孙儿,你这是干什么?”
“皇爷爷,孙儿有一事相求!”
“你想要什么尽管向皇爷爷说,皇爷爷都答应你!这次辽东之事你处理的很好,皇爷爷该好好奖赏你才是!”万历皇帝以为我想要什么封赏,高兴的捋起了胡子。
“孙儿要去辽东!”我严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