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的大厅上,满满的摆了二桌酒菜,都是牛肉,风鸡,腊猪肉,鲜鱼,又有猪肚,猪肝,等等,这都是寻常时很少吃到的大餐,胡文刀记得从穿越以来,他家基本上都没有做过这么丰盛的菜,就算有也只是一道而已,而今天一上就是九个菜,除了那几个荤菜,还有三个素菜,满满的一大桌,香气四溢,十分诱人。
“请上座,沈叔父!”
“沈老先生,您老请上坐!”
那沈老先生连连推辞,胡明韬和胡贤韬二人再三相邀,那沈老先生盛情难却,将就坐了,十分诚恳的道:“如此盛情,何以克当!”
“哪里,哪里!客气了!客气了!”
于是胡贤韬坐主位,沈老先生坐客位,胡明韬在一侧相陪,胡文刀也在下首相坐相陪。至于胡孙氏,则在另一桌坐了主位,客位坐着胡文刀中午见到的那位姑娘,胡文桔、胡文梅和胡文夏她们三姐妹,也坐在下首,不过她们三人一点都没有正眼看那客人,眼睛都全盯着那桌上的大鱼大肉呢!
胡孙氏见了三个女儿如此失礼,心中十分尴尬,却是又不好开口说出来,只好不断的劝那姑娘,说道:“沈姑娘,我们家是小门小户的,不像沈姑娘家知书识礼,不知礼仪,多有不周,万望不要见怪!”
那沈姑娘十分客气,连忙说道:“承蒙胡大哥大嫂和胡二哥的相助,今天又是如此的盛情招待,真真是让奴家何以回报!”
胡孙氏说道:“姑娘,我们就不要客气了,你们父女二人,出门在外,也是十分不容易,我们二个女人家坐在一桌子上,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娘,我们,我们好饿哦!”胡文夏弱弱的说了一句,让胡孙氏十分难堪。那沈姑娘打圆场道:“那我们吃吧,吃吧!”她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到胡文夏的碗里。
胡文夏看到这位客人如此帮她说话,十分高兴,二话不话就夹起肉放到嘴里嚼起来。这也难怪,她们一年到头都难得吃到几次肉,就算有,也都被她们爹娘夹给她们家中唯一的兄弟胡文刀了,轮到她们碗中的就很少了,今年她们二叔回来了,沾光吃了好几次肉,不过像今天这样的一桌都摆得是满满的,那可是没有,要知道这是要过年的时候才能有的事啊!
那沈姑娘看到胡文夏如此吃相,也知道胡家平时生活也是不易,其实她家也是小户人家,平时的生活也是过得有点窘迫,只是家教甚严,她自己知书识礼,所以倒也是很克制。现在看到同样的情况,她心里也是很有感慨!
沈姑娘又给胡文桔、胡文梅两姐妹夹了菜,胡孙氏连连说道:“啊,怎么能这样呢!您是客人啊!哪成呢!”
胡孙氏连忙从菜碗中夹了几块肉,放到沈姑娘碗中。宾主双方都是十分客气!
胡贤韬他们这一桌中,也吃喝正欢。那胡贤韬本就是个好客的人,见自家二弟对这位沈老先生十分客气,一到家就交待买酒买肉,招待十分隆重,心知这沈老先生必定是非同一般。所以他也不断的劝酒,不过那沈老先生酒量不大,几杯下来,脸色微微发红,胡贤韬想要再劝,胡明韬看那情况,忙说道:“沈叔父酒量有限,大哥不妨多给沈叔父夹点菜!”胡贤韬忙笑道:“贤韬乃是粗鄙之人,礼数不全,招待不周,老先生万望海涵!”
那沈老先生一双浊眼,此时已是微红,说道:“胡家大兄,你和你弟二位兄弟,都是至诚君子,我沈老儿,只不过多读了几本圣贤书,懂得一点做人的忠信仁义,只是这世上饱读圣贤书的,却未必有如你们二人,虽说是村野鄙夫,却是光明磊落,忠厚诚实,言行如一,那些伪君子们,也不能和你们比肩!”
胡贤韬没有想到那沈老先生如此称赞,忙说道:“谬赞了,谬赞了!”
“来来来,我们吃菜,吃菜,这么大一桌菜,再不吃就凉了!”
这一顿饭菜,你让我让,吃了大半个时辰,方才酒饱饭足。然后又端上热茶,坐着聊了起来。
这边胡孙氏带着那沈姑娘,安排布置歇息的房间去了。胡家的房子不大,每间屋子也不是很大,就是刚刚自家够住而已。现在来了客人,就得做好准备。
胡文桔正在带着妹妹胡文梅到厨房洗涮碗筷,操劳家务事情。
胡家正屋中,胡明韬坐在下首,手上拿着一个木盒子,对着胡贤韬道:“大哥,此次出去,我到了德州一带,没有找到高大夫所说的千年何首乌,不过这几支,却也是生长了上百年的何首乌,其中有两三支,长得也有点类似人形,想必药效也是不错,明天我再给高大夫品鉴一下,就给文道煲药服了,到时文道的病想必是药到病除!”
胡贤韬惊喜异常,把那盒子中的何首乌拿到手中,端到灯烛下,仔细的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笑颜道:“这何首乌的药味儿,果然比以前我们抓的要浓一些,明韬啊,可真是辛苦你了,这些药肯定是价值不菲,可叫你用心了!”胡贤韬这段时间经常给儿子抓药,因为高大夫有说过要有千年成形的何首乌,才能根治,所以对那何首乌是特别的上心,故此也多少了解一点。
“大哥你言重了,说起来文道的病,若不是我那日..”
“明韬,这也不能全怪你,总的说起来,还是文道身体虚,底子差.。。”
“文道,快点过来,给二叔磕头!”
“大哥,别这么见外!”
胡文刀却是不理会他爹和叔父间的客套,走上前来,直接跪了下去,端端正正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胡明韬见是如此,也不好再多说,坐在那里,受了胡文刀三拜。
磕拜完毕,胡明韬赶紧叫胡文刀站起来,拉到身前,仔细端详了起来,越看越开心,说道:“文道,看你的气色,比起以前都要好很多了,看样子这段时间,你都有在练那太祖长拳了!”
“是,二叔,我都有练,现在每天都有练上大半个时辰!我现在已经练到第十式燕子抄水了!”
“好,明天早上你练给我看看!”
“明韬啊,文道这小子还是只服你管啊,你之前除了交待他要好生练武之外,学堂里夫子教的功课也要好好温习,呵呵,这小子,他早晚都没有落下,不用我们多说,自己时不时的就去温习一下,只是我们都没读多少书,所以也不知该如何考校他!”
胡明韬一听,来了劲,说道:“文道,你如此用功,不枉了我和你爹的一番苦心,好!好!好!”胡明韬一连说了三个好,又说道:“你二叔我也没读多少书,不过堂上这位沈老先生,可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我请
他来考校考校你!”
胡明韬走上前来,对沈老先生揖手道:“沈叔父,您可是有功名在身的,我这侄儿,资质愚钝,所幸还有上进之心,今天您老光临敝下,就借此机会,请您考校考校一下!”
那沈老先生也不推托,说道:“你能如此勤奋,正是孺子可教也!老夫且问你,你现在所学到的四经中的哪一经!”
“《大学》学完了,我现正学的是《论语》,现在学到了先进十一了!“
“嗯,你先背诵一遍给老夫听听!”
胡文刀有如那天在学堂里一样,背诵起来,因为之前被贾夫子责骂过,所以胡文刀这段时间一直都很用心去温习功课,虽说他这附身的这具身体资质愚钝,但铁杵磨成针,禁不住胡文刀用心去学,居然也都全部记下来了。
胡文刀现在是越背越顺溜,从开头的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中间毫不停顿,直背到结尾:“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
沈老先生很是赞许,接着又问了胡文刀,这段先进,讲的是什么意思,有何含义,胡文刀都一一答解,虽然不是十分中肯,却也合义。
考校完毕,沈老先生对着胡贤韬说道:“令郎如此用功,他日必有可成之处,只是老夫所学甚杂,分了做八股文章的心,所以至今那八股文章并无出彩之处,不然老夫一定要好生栽培!不要”
“沈叔父不必如此自谦,您老正经八儿的举人老爷,八股文章必定做得极有水平的!”
“唉,就算我有个举人的功名,那又如何呢,那帮权阉一上门,我还不是只能退避三舍!“
沈老先生说到此处,那是一脸的苦笑!
胡贤韬十分奇怪,看样子那沈老先生是个有功名的举人老爷,按理应该家财丰厚才对,可是现在却是一副落魄的样子,而且自家二弟乃是一介武夫,虽然也有七八分的本事,但国朝向来文贵武贱,而那沈老先生居然对他如此的亲热外带感激,真是不可理喻。
胡贤韬百思不得解,但又不方便提问,今天二弟一到家就只是交待买酒买菜,说这沈老先生是贵客,当时一时间高兴,介绍中也没有细说,现在想提问又怕担心唐突了客人,有所冒犯,是以心中的疑惑如鲠在喉,十分不快!
正要决定发问,胡明韬倒主动开口中,讲起了他这段时间外出寻药的经历以及遇上沈老先生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