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胡家老少
就在胡文刀做出决断的时候,中年妇人从另外一个房间中抱了一床棉被过来,现在胡文刀得知她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娘,姓孙,乳名月芳,是城南门外孙屠户的女儿,今年也有三十有二了,模样儿也就长得一般,不过身体健壮,为胡家生下了一儿三女,只是由于整日里的操劳,原本就很平常的姿色,就略显苍老,有如后世四五十多岁的妇女。而后进来一名中年男子,当然就是他这一世的父亲胡贤韬。胡贤韬年近四十,中等身材,骨骼粗壮,但是因为生活有些窘迫,一眼看上去身上全是骨骼来的,可以说得上是瘦骨嶙嶙。一张甲字脸,由于长年在地里干活,又常担着个豆腐担子上街卖豆腐,所以皮肤都是晒得古铜黝黑的;脸上的皮肤也很粗糙,加之这几天担忧胡文刀的病情,好几夜没睡上个安稳觉,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胡文刀又想起另外一名较年轻的男子来,他就是自己的二叔胡明韬。胡明韬也是中等个子,长得很俊郎,也很剽悍,只是额头上的伤疤十分明显,一看就知道是经过刀光剑影的拼杀。至于自己的姐姐胡文桔,现在正为他煎熬中药。而妹妹胡文梅虽然只有九岁,在二十一世纪正是无忧无虑天真纯稚的年龄,而这个时空却是可以帮着家人做一些简单的家务了。这几天大家都在忙着胡文刀团团转,她也很是懂事,很乖很自觉的把自己打理好,然后又非常主动的帮着姐姐烧火煮饭做菜啊什么的家务事,一点也不让大人担心。
胡孙氏为儿子换过棉被,又看了看胡文道---不,现在是胡文刀的魂魄和胡文道的身体的结合体了。发现儿子神情又慢慢恢复了些,稳定了许多,心中又放心了不少,说道:“娃啊,来,再把药喝了好不好!”
胡文刀之前哎吐了一阵,现在对药味儿终算是不那么敏感了,于是慢慢的又喝了几口,又说道:“娘,我肚子有点饿,想吃点东西!”
胡孙氏大喜,赶紧从厨下端来一碗鸡汤,一勺一勺的喂给儿子吃了。胡文刀昏迷那么久,肚子早就空空如也,胃口大开,吃了大半碗。
胡文刀肚子填了点东西,力气也慢慢回到身上来了。这时他才仔细打量起现今自己这个家来。只见桌子柜子什么的都有,看外观也有些年头了,虽然不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檀木什么的,但是胜在结实牢固耐用,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盖的被子,却不是绸罗锦缎。胡文刀心中想道:“看这个模样,自己家应该不是大户人家!”
胡文刀未穿越前是亿万富翁,吃穿用度自然是讲究得很,并非普通人家所能攀比,不过好在他小时候也是普通百姓,现在只是乍然不同,很快就适应过来了。
这时胡贤韬进来了,看到儿子精神了很多,上前问道:“道儿,你感觉好些了吧!”
胡文刀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这么一个模样,想起二十一世那个时空,自己的父亲可是意气飞扬,神情豪迈,如今眼前这人,却是一副辛苦劳作过度的农夫模样,迟疑了一下,终还是叫了声出来:“爹!”
胡贤韬听得儿子叫他,安慰道:“嗯,好了,你好好睡一觉吧,高神医说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不过胡文刀从还是看得出来,如今眼前的这位中年男子,虽然尽力表现出一副你安心休养的表情,但是深藏其中的忧心还是流露出来。胡文刀心中想道:“果然是父母天性,每个做父亲母亲的,都是希望子女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于是再次称胡贤韬叫爹时,心里那种不自然的心理隔骇,也就慢慢消融了。
“嗯,爹,我那就先睡了!”胡文刀乖乖的躺好,自己搂起被子盖好。其时天色尚早,才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
这时胡明韬也进来了,脸带微笑,仔细观察了一下胡文刀的脸色气象之后,也是大为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文道,你早点休息,等身子好了二叔就给你买冰糖葫芦给你吃!”
“谢谢二叔!”胡文刀十分乖巧的说道。
胡贤韬看到儿子温驯听话,又看到病情大为稳定,脸上的担忧之色少了许多,于是和二弟一起退出房间。二人站在屋檐下,都是怔怔的静立了一会儿。胡贤韬长吁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好似要把身上的疲惫全部吐掉一样。然后都对着大屋之中忙碌的婆娘说道:“娃儿娘,我出去卖豆腐干了。”然后又胡明韬说道:“你也好生休息一下吧,这几天,你为了娃儿的事也****不小心。”
“大哥,你也一样,就不要上街做生意了,之前我带回来的银子,还有不少呢!”
“生意都已经停了好几天了。再说这生意不能停的,你一停,街坊邻居就记着,生意就淡了!”胡贤韬现在要担到街上去卖的,都是以前做的豆腐干子,这个保存期要长久一些,至于新鲜现磨的水豆腐,这几天根本没有心和时间去做。胡贤韬看到那豆腐干子,心里说明天是应该安排磨上几盘豆腐了。
“好,娃儿爹,你早去早回!”胡孙氏交待了一声。
“好,大哥,那我也去一趟高神医府上!”
胡明韬于是和大哥一起出了门,到了大街上分手后径直去了城北的高大夫府上。高大夫名慧,字仲道,早年科举不中,伤心失望之下又因劳累担忧过度、水土不服,在北京城中大病了一场,于是勘破了生死红尘,断绝了上进的念头,拜京城太医院的太医杨济时(字继洲)为师,专习岐黄之术。这杨继洲乃是当时天下有名的神医,高大夫投入其门下,用心学习,三年之后方才出师,回到徐州开馆授药行医。因为出自名师,自己又苦心钻研,一时治愈不少疑难杂症,又广施医药于贫苦百姓,是以一时名躁徐淮一带,纷纷称之为神医,杏仙再世。后来高大夫南下江南,与当代杏林高手徐春甫,吴昆,张景岳等人切磋交流,亦师亦友,自此医术更是进一步。此次胡文刀受惊昏迷,高大夫也是全力施救,胡明韬心中很是感激!
到了高府上,见过了高大夫,胡明韬回复胡文刀现在已经苏醒,看情况大有好转。高大夫捻着下颔一缕长须,沉吟半晌,说道:“胡壮士,令侄而今病情好转,但依老夫所见,并不乐观,你可知原因何在呢?”
胡明韬连忙问道:“老神仙,还望多多示下!”话间,又从袖中掏出二十两银子,双手奉上,说道:“老神仙,家兄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舍侄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是愁杀不才!这些微末诊金,不成敬意!还望海涵!”
“胡壮士,你见外了,老夫虽然出诊一次,所费不菲,但也并非贪得无厌之人,况且之前你已所奉诊金,已是不少。令侄之病,实是老夫力所不及!”高大夫虽然对贫苦百姓施舍医药,但是对有能力的人家,或者大户之家,诊费则是不菲。
胡明韬心中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之前胡文刀被送到高大夫府中救治之时,高大夫也曾说过胡文刀乃是惊证,原本是身体虚弱,又突受惊吓,乍然而发,想要治愈并非金石之力一时就能见效。所以乃他只是尽力而为,尽医者之德而已。现在胡文刀福大命大,又醒转过来,所以性命之忧已是无须担心。只是高大夫说起还有后患,病根轻易不能除去,胡明韬听到,担忧又起。
“胡壮士,令侄原本身体虚弱,加之不知调理养护之道,突然惊吓之下,魂魄失守,气血倒逆,现虽醒转,但心神不宁,精神不固。要想治好,须得长期服用这个养神安心丸,但是因为令侄底子太虚,一般生药配成的方剂,药力只是泛泛,有如隔靴搔痒,不能见奇效,非得以成形的千年何首乌,配以其他几味佐药,方能一举见效。只是这成形的千年何首乌,非皇宫大内,或者王侯国公之家,无以寻找。况且就算有,也非轻易所能相与得到,所以老夫之所虑者,正在此处!”
“哦,老神仙,你说只要能找到千年何首乌,舍侄就能得救,去除病根吗?”胡明韬听得高大夫所担心之事是如此,心下又定了许多。
“断根老夫不敢肯定,但八成把握还是有的!只是这成形的何首乌,实在是难找啊..”高大夫摇头叹息!
“老神仙,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万望老神仙指点迷津,透露一二,何人藏有这有这等宝物!”
“这等宝物,平凡之家肯定是没有的,必定都是藏在皇宫大内,要不然就是豪门巨室之中,至于具体何人,则非是老夫不肯告知,实是这个老夫确确实实无从得知!望壮士包涵!”高大夫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然后轻轻说道:“我听闻河北祁州,乃是天下药材集散之地,号称北国药都,你可以前去寻探,此外北京、山东临清等地,亦有大商巨贾,说不定也其间也散落得有,你不妨多方打听,总能问到些眉目!”
“好,蒙老神仙指点,不才克日就出发寻药!”胡明韬听得指点,定下注意,说道。
“哦,胡壮士要是外出寻药,老夫有一事相托。”高大夫问道。原来高大夫这些日子和胡明韬来往,感觉到胡明韬乃是个可靠之人,见胡明韬想北上寻药,于是便想要胡明韬代为选购药材。
胡明韬不明白高大夫为何要去外地采购药材,因为徐州本地就有很多生药铺商发卖药材,各类繁多,可供选用;再说了他对药材不熟,不通药理,怕是误了高大夫的重托,于是说道:“老神仙如此重托相付,不才实在不敢担当。”
高大夫解释说道:“壮士你乃有所不知,外地发运到本地的药材,价格层层加码,本地贫苦人家,无法承担得起这等高额药费,让很多中下之家,因病致贫,老夫实在于是不忍。至于你不理药理,不识药材,这也无妨,老夫想要选购的药材,每种药材都会拿出一份样品,供你对照,至于价格,我也会有一个底价,超过的你一律不要采购就是!此外至于采购药材所需的本钱,老夫会先预支一部分,你采购回来,老夫派人验过之后全部付清于你!此事老夫会另外出具合约一份,你尽可放心!”
“老神仙,您以诚相托,不才定当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