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听秦易之这么一说,凌宇洛已经松了口气,听得颜青的补充,心又是一下子悬了起来。
那小脸之上的表情,颜青看得真切,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笑道:“小洛,你眼里就只有你的二师兄吗?你们还要抱多久,先给我说说,我过去喝会茶再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凌宇洛这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方才掉下树时的姿势,手臂还挂在秦易之的脖子上,而他的手臂,也是环住她的纤腰,那掌心的温热隔着衣衫传来,说不出的亲密,此刻,他的眸子也是一眨不眨望着她,目光柔和,唇边也是噙着温和的笑意。
她与二师兄,如此这般,这就是所谓的相看两不厌吧?
凌宇洛面上一红,轻轻挣脱了下,秦易之笑了笑,手臂从她的腰间收回,就在她稍感失望之极,他的大手又伸过来,改为握住她的小手:“大师兄跟你开玩笑呢,他那是妒忌,他心里想抱你也是想得紧……”
是了,自己当着大师兄的面,和他这样亲密,是显得厚此薄彼了些,可是,真的很舍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呢,那么安详,那么舒心……
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秦易之的手,朝着颜青略一抱拳,嘻嘻笑道:“宇洛见过大师兄!”
“看看,待遇真是不同,我真想不出,话说我也只早下山几日,你们俩感情怎的就如此好了?”颜青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那相依而立的两人,半真半假道:“老二,看来我是争不过你了,罢了,这媳妇,我自己找去……”
这个大师兄,在说些什么啊!
凌宇洛面上红晕更甚,侧头去看秦易之,不料他也是含笑望着自己,四目相接,便如同融进了一片温柔的湖水之中。
“小白,看起来我们两个是多余的,你说是不是?”颜青又朝两人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便是抱了那猴儿,朝一旁退去。
“小洛,这两年怎么过的,想我不?”秦易之拂开少年低垂的发丝,低声问道。
“想,日日都想……”这心上人就在眼前的滋味,怎么就如此奇怪,说了这句,却不知下句该说什么,脑子里有些痴呆,有些空白,只得望着他,傻傻地笑。
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清冷声音响起:“二师兄远道而来,莫非只是来看小师弟一个人的?”
这个冰山,上辈子欠他的么,想找他的时候寻他不着,旁人勿扰的时候偏偏又冒出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周围的嘈杂之声尽数散去,四周安静得出奇,似乎能听得彼此呼吸心跳之声。
那不远处,齐越静静站在树下,一身淡青颜色,更显得周身气质清冷,不知是顶上树荫遮挡还是别的缘故,那一张脸,在一片青色光影之中,更显神情郁郁,青白如斯。
冰山,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她,那种充满了哀伤与无奈的眸光直射过来,心底的甜蜜已经尽数消逝,剩下的,却是丝丝尴尬与困惑……
奇怪,她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心虚,以至于想要从那温暖的大掌之中收手回来,从那坚实的臂膀间抽身而出,面对他,心虚,怎么会心虚?
甩一甩头,脑子里尚时迷糊未解,并没有发出任何指令,但是她的身体,却已经遵从了那一丝潜意识,小手微动,身子也是轻轻扭转,企图撤离——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引来的,却是那大手的蓦然收紧!
“老三!”秦易之在沉寂了短短一瞬之后,似是刚刚回神,拉着少年的小手,朝着那一动不动的男子,笑吟吟走过去。
行至跟前,这才放开少年,朝着齐越张开手臂:“老三,又见面了!”
“二师兄……好久不见……”齐越终于露出笑容,与他抱在一起。
凌宇洛呆呆站在一旁,看着两个男人忘情拥抱,没过一会,颜青也是大步行来,口中唤着两人的名字,三人更是拥在一起。
“除了老四,我们师兄弟今日可算是聚齐了!”颜青哈哈大笑。
齐越淡淡笑道:“我一得知你们到来,就已经通知他了,最多半个时辰,他便会过来!走吧,我已经屏退了园中之人,我们先去那边亭子坐坐!”如此说着,首先迈步带路,招呼几人朝那池塘中央的凉亭行去,自始至终,眼睛却并不看她。
凌宇洛有些失落,懒懒走在后面,不料前方之人却是停下脚步,爽朗笑道:“小洛,两年不见,功夫没有见长,脚力倒是差了不少!”
“大师兄,你别急着说我,先说说你自己罢——”凌宇洛嘻嘻一笑,毫不客气顶回去:“本来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偏生要留这样丑的胡须,你看小白见了你都不吱声,那是因为被你吓住了!啧啧,真是好丑,不好找媳妇呢!”
“你这小子,胆敢取笑师兄,简直目无尊长,该打!”颜青瞪着她,一步过来,作势抡起巴掌,看她一眼,忽然改口:“不是一直怕胡子扎人吗?过来让我扎扎,这小脸如此水灵,当年亲那一口,我还真想念得紧……”
“你……坏人……”凌宇洛见他笑着凑脸过来,吓得一声尖叫,赶紧扯住秦易之的衣袖,躲到他的背后去。
“好了,别闹了,好歹是金耀国的皇宫,我们总是要给老三面子。”秦易之手臂一拦,打着圆场:“你们看,老三已经在亭子里等着了!”
几人嬉笑一阵,这才进了亭子,但见这石亭造在一处池塘之上,青绿琉璃作顶,汉白玉石砌成,四周姹紫嫣红,近处碧水微澜,人坐亭中,一阵微风吹拂,衣袂飘飘,自觉已是神仙了。
侍卫吴雷带了两名手持托盘的宫女过来,在那桌上摆了精致点心果脯,又奉上茶水,齐越见得一切妥当,便是朝吴雷轻轻点头:“等下纪侍郎来了,让他直接到这里来!”
吴雷抱拳称是,退了下去。
“老四做了官了?”颜青哈哈笑道:“他不是以前最讨厌做官的么?”
齐越闻言一笑:“父皇感念他从小陪我学艺,受苦受累,纪丞相为国为民,劳苦功高,又是望子成才,便是让他在礼部做一侍郎,也算是帮着他爹分担一些,别说,他还真不情愿呢!”
颜青点了点头,蹙眉又问:“小洛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穿一身御神卫的衣服?”
齐越眉毛一挑,道:“那是人家找了好靠山,投效明主去了。”
“哦?”颜青与秦易之对望一眼,皆是不解。
臭冰山,干嘛把她说得如同一个势利小人!
凌宇洛瞪他一眼,赶紧起身摆手道:“两位师兄别信他的,我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实在走投无路……”
“走投无路,都没有想到来找我么?”眼前一花,一人飞驰进来,直接在她方才的座位上坐下,微微喘息,举起衣袖拭着额上的薄汗。
“不是方才还在城外么,我原说你就是骑快马,怎么也要半个时辰再能过来……”齐越看着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就饮,伸手过去,一把按住:“那是喝过的,我另给你砌一杯。”
“不碍事,以前在山上不是也经常喝一个水杯吗?”纪云岚笑嘻嘻道,端着那茶杯不放。
哦,这是她喝过的杯子呢,虽然只浅浅抿了一口。
再看向两人,薄唇紧抿,目光相触,似乎有火花溅起,一时风起云涌。
“你们两个,怎么一来就干上了?”颜青笑道。
“就是,老四不是已经做了侍郎了吗,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秦易之也是好笑道。
纪云岚撇了撇嘴,松了手:“越今日是吃了火药了……”转头回来,朝几人招呼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都来了,真是太好了!”
目光一闪,又朝向凌宇洛:“我的好表弟,表哥为了见你一面,可实在不容易哪!过来陪我好好坐会,说说话!”说着,便是伸手去拉她。
“小洛还是坐我这里,这里临水,清净,凉爽。”秦易之也是不紧不慢开口。
又听得吱吱两声,衣袖已被那猴爪扯住,使劲朝颜青座位的方向拖去,颜青却并不言语,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闷声而笑。
只齐越端起茶杯,自顾自饮茶,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凌宇洛见亭中四条玉石长凳,被四位师兄分而坐之,各据一方,除了齐越,每一个人都是眼睁睁看着她,意图十分明显。
“你们是师兄,这做主人的辛苦布置,做客人的也是舟车劳顿,所以你们坐着就好,我就不用坐啦!”蹦蹦跳跳,给他们斟茶端水,殷勤服侍起来,话说这个选择题,既然不好选,那就所有答案都统统放弃,ABCD四个选项,她偏偏要选E,看谁奈她何?
等走到齐越身边,伸手过去,刚要端起他的杯子,他却是皱眉开口:“别忙活了,大师兄他们还不知道师门被毁的事情,今日我们几兄弟都在,这个事情大家都须知晓,以后见了师父,才有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