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猴儿小白却没有这般镇定自若,一见凌宇洛,就哇哇怪叫几声,箭一般冲进她的怀中去了,纪云岚在一旁见得不妙,大手抓出,已经是阻挡不及,那迅猛的冲击,直接撞上已经解除束缚的秀挺胸部,痛得她一声低呼,眼泪夺眶而出。
“小洛,你怎么样?”纪云岚大步过来,急忙问道。
“我没事,没事。”凌宇洛摆了摆手,日前正跟着纪夫人学习一些简单的宫廷礼仪,有年轻男子在场,也不好伸手去揉,只得忍痛拉开那猴儿,又好气又好笑,拍了下它的脑袋,大声骂道:“臭猴儿,你想把我撞死不成啊?看看清楚,我现在是女生了,你要多学习些绅士风度,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粗鲁,知道不?”这话说得不假,今日穿了一身粉色滚边衣裙,头上梳了个双蝶联珠发髻,揽镜自顾,哈哈,美得不像真人。
小白摸了摸脑袋,见得眼前之人跟以前确实不尽相同,又弄不清究竟不同在哪里,搔首挠耳一阵,仍是不明所以。
倒是纪云岚开口叹道:“我们小洛长大了,如今换上这一身女装,实在明艳照人,堪称金耀第一美人,越真是有福气……”说到这里,眼中难掩失落。
“四师兄……”凌宇洛喊得一声,抱了那猴儿,眉头深锁,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身子本该是他的未婚妻,这个灵魂却爱上别人,实在是愧疚良多。
纪云岚收回目光,忽又笑道:“你现在是纪府小姐,也就是我的妹妹,你都管我爹娘叫干爹干娘了,却还叫我四师兄么?”
凌宇洛愣了一下,却听得他又说道:“在山上的时候,你还没拜师之前,一直叫我岚哥哥的,如今也叫岚哥哥吧,我喜欢你这样叫,我听了好生欢喜。”
“岚哥哥。”低低叫了一声,心中感慨,其实在山上那回叫得并不乐意,刻意将那读音念成岚蝈蝈,哪里会知道,时至今日,这个称呼会以如此心态重新叫出来。
岚哥哥,真是对不起了……
在这纪府之中,一住就是几月过去,白天跟着纪夫人一道学会礼仪,说些闲话,有猴儿小白在一旁逗乐,日子倒也十分轻松自在,待得纪铮与纪云岚散值归来,晚膳桌上,说起朝中局势,倒是多少能知道一点齐越的近况。
据说,这一帝一王在处理政事上面倒是颇具默契,两人励精图治,齐心协力,彻查追捕郑氏余党,整顿各部,严明军纪,减轻赋税,勤政爱民,一系列文治武功与休养生息政策尽数铺开,新皇即位数月以来,便是赢得朝中百官称道,天下万民赞颂。
这个冰山,知道他新晋高位,忙碌不堪,但是,也该来看看自己吧?
想到那临别之时满含期待与深情的目光,心中便是一暖,这个男子,没有理由不想念自己,即便是身居高位,真心相见,总还是能挤出时间的,不是吗?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翻来覆去,夜夜只念得这一句,迷糊睡去之时,只觉风敲窗棂,雨打芭蕉,叹息之声,似是自己,又似他人,一字一句,声声到天明。
秋去冬临,年关过去,盼来盼去,没有盼来齐越,却等来了一张进宫赴宴的华贵请柬。
“金玉盛宴?这个是什么?”
纪夫人接了过去,左看右看,方才叹道:“我的好闺女,干娘怕是留不住你了,这个是金耀皇室的传统,在宫中设立盛宴,邀请朝中重臣的适龄女儿进宫赴宴,专为皇帝与亲王从中选出中意之人,立为妃嫔。这宫宴之名,取金玉良缘之中二字,暗含与皇室联姻,前程似锦之意。”
凌宇洛哦了一声,尚未回神,又听得她轻笑一声,说道:“我听岚儿他爹说过,这金玉盛宴按照惯例是在阳春三月举行,这回却提前一两月,明显是有人害怕夜长梦多,已经等不及了!”
凌宇洛面上一红,叫道:“干娘你乱说什么,新人新气象,改些规矩,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大大的关系——”纪夫人笑道,“这盛宴过后,你这安平郡主,却是要改口称作辅政王妃了。”
王妃?这个盛宴,又是齐越的安排吗?
三日之后,冬阳高挂,天气回暖,凌宇洛正在房中梳妆,就听得府中丫鬟来报,说是宫里来的轿子已经在府外等候了。
“干娘,我这模样,行不?”想到那数月未见之人,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纪夫人为她选得数件衣装,五光十色,件件都是眩美非凡。自己本是随遇而安之人,对这些衣着服饰也不甚在意,翻找一阵,最终选得一件月白色的宫装长裙,式样简单大方,也无甚繁琐装饰,仅是在裙边处绣有一支亭亭清荷,再配以碧玉腰带,更显得****秀挺,纤腰不盈一握,微风过处,如一朵不胜凉意的水莲,娇俏异常;又似一粒清辉月下的明珠,摇曳生光。
这张小脸天生丽质,也不用太多修饰,薄施粉黛,轻点绛唇,绝色之姿自然呈现,一屋之人皆是失声赞叹,自己也是对镜凝眸,看得呆住,来楚京之后,功夫没有进步,这模样倒是越长越精致了,但见娇颜如雪,眉目若画,浅笑时神光离合,蹙眉处楚楚动人,以往是男女通吃,如今却是倾国倾城!
纪夫人拉住她的手,又是欢喜,又是难受,好半天,才说道:“好孩子,去吧,王爷在宫中等着呢,你们多日未见,这回给他一个惊喜,让他看得眼珠子都会掉下来,保准他以后会好好疼爱你!”
凌宇洛摇头道:“不过是这副皮囊生得好看些,又有什么稀奇,若不是因为他……我其实真不想去参加这样的宴会。”
既然是金玉盛宴,这皇帝与王爷又是生得如此年轻俊美,群臣有意巴结示好,进宫赴宴的美人自然是多不胜数,与这众多古代女子相比,自己容貌不差,琴棋书画等诸多技艺却是一窍不通,若是公平竞选,自己并无太多胜算。
再说了,若干女子排成一排,任人指点评说,却跟动物园中的珍禽异兽随人观赏有何区别?人权何在,尊严何存!别人可以接受,但是她凌宇洛——
想到那久别之人,想到那明澈的目光,清朗的笑容,攥紧了拳头,几次忍住离轿而去的冲动,好吧,齐越,体谅他也是个古人,这些便不与他计较,她都忍下了!
等下宫宴之时,他若是贪恋美色,流连花丛,自己便决不饶他……
下了宫轿,只见自己身处皇宫东面的锦绣门前,一路各色宫轿如潮水而来,轿顶攒动,那进宫赴宴的美人多不胜数,实在眼界大开。
待得轿中之人纷纷下来,一名中年女子走了过来,一身深蓝白边宫裙,顶戴却是宫女发式,妆容光洁,一丝不乱,神情严肃,朝众人福了福身,开口说道:“众位美人路上辛苦了,请先听从奴婢安排,分别去划定的阁楼稍作休憩,过后再去御花园赴宴。”
说着,取了名牌依序念出各自名号,每念得一人,便有一名宫女从一旁过来,领去宫内休息,凌宇洛一边听,一边心中默默记数,只听得前面已经领了十名女子进去,剩下的连同自己在内,还有六位,想起在纪府中听得纪夫人说,今日宫中除那一帝一王之外,也只有两名异姓王爷在场,这四个男子,十六名女子,就是平均分配,都是以一配四,想到那茶壶与茶杯的形容,不觉咬牙切齿,心中忿忿不平。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得那中年宫女念得一声安平郡主。
因在纪府之中下人皆是将自己称作小姐,已成习惯,是以乍一听得这个名号,仍是不甚熟悉,呆了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一步跨出。
“郡主请随奴婢前往明月阁休息。”一名娇小的宫女低头过来,恭敬指引带路,凌宇洛一听那声音,微微一怔,继而满心欢喜。
一进得宫门,没走几步,便是将那宫女一把搂住,唤道:“你这丫头,真是想死我了!快说说,这一阵,都躲到哪里去了?”
荷叶见她如此,也是喜极而泣,见得有人过来,只胡乱在脸上擦几下,笑道:“荷叶也是对小姐想念得紧,王爷让荷叶在宫中好好呆着,每日认人学东西,说是将来侍候小姐用得着,荷叶便认真学,一直盼,今日终于把小姐给盼来了!”
又是齐越的安排?他对自己事事上心,处处着想,却怎么就能忍住不来看看自己!
两人一边说着别后情形,一边慢慢朝前走,那身后几对美人,却是几步走到前面去了,最后那名粉衣女子越过身边之时,似是不经意朝她投来一瞥,眼中惊疑不定。
凌宇洛见她目光不善,微微蹙眉道:“这女子这样看我做什么?我今日这副装扮,有什么不妥吗?”在纪府的几月时间,虽然也是换作女儿装束,都十分简单,不是随意梳个少女发髻,就是编两条麻花辫,哪里像今日这般隆重妆扮,弄得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