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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细把离肠和泪说(2)

终于,安史之乱结束了。韩翊托人寻访柳氏,却又是那样纠结,他怕她早已按捺不住寂寞,怕她在烽火连天中寻找安全,早已投人他人怀抱。于是,他托人带去一包碎金,和一首诗: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一首《章台柳》,让柳氏泪如雨下。她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也害怕她已被人掠为己有。她静静地等待着和他相逢的那一天,她想,他们相见的那一瞬间,他一定会看出她的等待,她的煎熬。她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男人,都是他。可是不久之后,她就被潘将沙陀利掠走了。

他到京师觐见圣上,一阵多事的春风吹起了帘子。他看见日夜 思念不能寐的那张脸,在对面的轿子上,依然盛开如花。她也看见 了他,她扔下一个小金盒,里面写了一首回他的诗,“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她巳经被贼人玷污了,他还会要她吗? 她的内心那样狠狠地痛,狠狠地恨,狠狠地责备自己,狠狠地流泪。她对他,没有一丝怨言。

辗转,他终于将此事奏明了唐肃宗,柳氏得以回到他的身边。 他和她彼此都失而复得,仿佛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韩翊(生卒年不详),字君平,南阳(今河南南阳)人,唐代诗人,“大历十才子”之一。他家境贫寒,天宝十三年(公元754 年)中进士。

柳氏(生卒年不详),韩翊宠姬。

头白鸳鸯失伴飞

有些男人,他们并不优秀,

并不出众,更没有建立什么丰功伟业, 可他们却把一生唯一的情感,

给了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也许每个女人的一生,

都在渴盼这样一个男人的出现,

而且,有此足矣。

贺铸是赵匡胤原配贺皇后的族孙,是唐代著名诗人贺知章的后人,而他的妻子,是皇族赵氏一门的姑娘。只是,祖先的那些风光,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了。

贺铸17岁参军,到20岁,才当上一个看管兵器库的小官。因为他长相丑陋,所以被人叫作“贺鬼头”。

他没有多少钱,可赵氏却深深爱着他,对他体贴人微。他性格 太过正直,得罪了许多达官贵人,于是就一直做着很小的官,四处奔波。而她从来没有怨言,永远一副贤淑的模样。每年还在夏天的 时候,她就开始给他补冬天的衣服,害怕他到了冬天要四处奔波, 来不及准备。

贺铸常常到边关去巡查,有时还要去征兵,他只要一到远方, 就开始思念家乡的妻子。他们总是聚少离多,一直到他40多岁的 时候,他们夫妻还分居两地。

贺铸47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去世,他来到苏州守孝,于是接来了妻子。那一段时光,是他们最美好、最温情的岁月。依依暮雨 鸳鸯梦,袅袅春风豆蔻梢。他们守着江南浩淼的石湖,吴越山水的灵气,恩恩爱爱,比翼双飞。只是两年后,赵氏忽然得了重病去世。

贺铸泪流千行,扼腕叹息。这一年,他49岁。

后来,他因公职回到京城,在返回苏州的西门时,忽然想起以 前和赵氏的甜蜜时光,不禁悲从中来,写下了一首深情的《半死桐》: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重过阊门的时候,我才知道一切都物是人非了!我们一起来 的,为什么不能一起走?清霜之后,梧桐已经半死了,我的头发都白了,只剩下一个人茕茕孑立。原上的草枯了可以重生,露水干了 明天早上还有,可我只看见我们的旧房子和你的新坟。空荡荡的床上还有你的体温,听着那窗外的雨声,我知道再也没有谁在夜晚点 着灯给我补衣服了……” 一个孤独、伤心的男子,似乎在我们面前 掩面哭泣,悼念他那温柔的妻子。头已白,床半空,心破碎!

从此,贺铸独自一个人走过了后半生,他73岁的时候,在苏 州的一个僧舍中离世。他一定能在九泉之下,见到他那日夜思念的

妻子了吧。

贺铸(公元1052年一1125年),北宋词人,字方回,自号庆 湖遗老,山阴(今浙江绍兴)人,长相奇丑,身高七尺,面色铁 青,人称“贺鬼头”。

人间最真是结发

不是每个恋爱中的女人,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耐得住半生的寂寞,

用如花的容颜换来后半生的甜蜜;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像董氏,

无怨无悔,等待着一个不知归期的男人。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不是传说,这是真的。

她是贾直言的妻子——董氏。

贾直言和父亲都是唐德宗时候的大臣。

有一年,贾直言的父亲一不小心泄露了唐德宗的隐私。于是,皇帝赐给他一壶毒酒,让他以死谢罪。

大堂之上,贾直言站了出来,说:让我来亲自给父亲喝毒酒吧!

众人都以为贾直言是为了向皇帝表达自己的忠心,谁料到,贾直言却拿起酒壶,全部灌进了自己的口中。

顿时,众人大惊。

贾直言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呢!皇上,父亲的毒酒已经被喝掉了,请免他死罪吧。

贾直言并没有被毒死。皇帝慈心大发,只是将他们流放到岭南。

贾直言回到家中,向美貌年轻的新婚妻子董氏告别。他说,你还这么年轻,这么美貌,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一定会嫁个更好的人家,找个比我更好的人。

他刚说完,董氏就泪流满面。她果断地扎起自己的头发,用布包了起来,又让贾直言贴上了一张封条,说:我嫁给你,就是你的妻子,这一辈子都是!如果你不回来,我永远都不会解开头发!死亦如此!

贾直言只好和父亲离开家乡,去了岭南。他想,这个年轻漂亮 的女人,现在因为和他新婚燕尔,所以依依难舍,过一段时间后,大家天各一方,就会慢慢淡忘的。

20年后,贾直言回到家中,妻子董氏泪眼凄迷地扑了过来,昔日美丽的容颜已经有了丝丝皱纹,可她的头发,依然是他走时的 模样!

那些头发已经纠结在一起,无法梳理清楚了。贾直言取来清油,倒在妻子的头发上,可是瞬间,所有的青丝全掉了。贾直言禁不住大放悲声,他紧紧地抱住董氏,发誓永远也不会跟她再分离。

后来,贾直言做了朝廷的谏议大夫,他和她苦尽甘来,生活幸福、甜蜜、美满。

董氏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结发之妻,并随着这个美丽的名字,永远地在史册上闪光。

贾直言(生卒年不详),唐代传奇个性名臣,后来升任谏议大夫。

董氏(生卒年不详),贾直言妻子。

此生奴定不负君

女人的爱,就像深深的海洋。

表面风平浪静,

却承受得住所有的不幸、所有的苦难、所有的风波。

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

她依然只爱你,依然坚定地站在你身旁。

有时,她可能诱惑了你,但最终,她会成就你。

他是常州刺史的独生子,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不到二十,就 在常州的科举初试中夺取第一名,取得人京参加礼部会试的资格。他的父亲因为他,而非常自得。

天宝七年,他快车飞马,来到长安参加考试。这里是温柔富贵乡,缱绻缠绵地。偶尔的一次出行,他遇到了她。

她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千金,被迫进人娼门。那一天,是老鸨逼 她笑迎宾客的日子。一眼望去,她是那样端庄、娴雅,手执绢扇, 含羞带怯,根本不像那些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他怜惜不已,遂与她攀谈。没想到,年仅15岁的她,却字字珠玑,腹有诗书,两人相见恨晚。

他拿足了银两,和她共度良宵。她柔情似水,他甜蜜多情。两人枕边发尽千般愿,他永不变心,她此生绝不相负。真是鸳鸯双戏蝶双飞,才子佳人令人醉。沉醉在万般温存中的他,早将考试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年后,鸨母眼看着他身无分文,不便赶他走,便趁他外出,强行带走了她。他回来之后,早已人去楼空。他无处可去,求遍长安亲朋,可雪中送炭君子少,谁会理一个几乎要沿门乞讨的可怜虫?

无奈之中,他只好找了一份凶肆歌者的差使,每天为死者写讣告、唱挽歌、送葬,浑浑噩噩地勉强度日。

他的父亲在榜文中没有看到儿子的名字,又听到一些传闻,便 亲自来到京城寻找他。孰料,父亲却看到他披麻戴孝,在送葬队伍 中唱着哀伤的挽歌,神情凄恻,一怒之下,将他从队伍中揪了出 来,将他打得遍体鳞伤,并断绝了父子关系,怒目而去。

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地倒在街旁。很快,他身上的伤口长满 蛆虫,浑身臭不可闻,路人掩鼻而过。夏去秋来,天气渐冷,他衣衫单薄,瑟瑟发抖地倚靠在路边,靠好心人施舍维系着生命。

鸨母看管了她一段时间,见他没再寻来,于是渐渐放松了警惕。她到处找他,终于在一处路边发现了蓬发凌乱、衣不遮体、哀哀乞讨的他。顿时,她扑上前去,不顾一切地抱住又脏又臭的他,心疼得大放悲声。

她把所有的钱都交给鸨母,为自己赎了身,又变卖了首饰,在城边租下一间小屋。她每日织布维系生活,精心照料他,让他安心读书。

天宝十年,他终于考中进士,并中了直言极谏科第一,被封授 职为成都府参军。

他终于功成名就,她决心隐身而退。因为,她觉得自己出身风尘,唯恐羞辱了他的地位,于是对他说道:“妾身卑贱,不足以事君子,请从此去,君当自爱!”

而他紧紧拥抱着她,含泪说道“我贫贱时,卿不弃我;今我富贵,卿为何忍心离我而去?如果你不能和我在一起,我愿意立刻自刎,报答你对我的恩情!”

他不离不弃,带她来到成都。谁料他的父亲,也刚刚调任做成 都府尹。他对父亲当年的教诲虽能理解,但对那顿毒打却心有戚戚。而父亲看到儿子,亦感羞愧难当。她出面调停,让父子俩冰释前嫌。他的父亲听说了她的义举,对她称赞不已,郑重媒妁之言, 大礼相聘。她正式成了他的妻子。

安史之乱中,父子俩因护卫得宜,获得唐玄宗加官晋爵奖赏,而她,也因为妇德可风,被封为“汧国夫人”。

女人的爱,就像深深的海洋。表面风平浪静,但却承受得住所 有的不幸、所有的苦难、所有的风波。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她依 然只爱你,依然坚定地站在你身旁。有时,她可能诱惑了你,但最终,她会成就你。

就像她一一李亚仙,她还有个名字叫李娃。可是,郑元和从来 没有叫过“李娃”这个名字,因为“李亚仙”是她做大家闺秀时候的名字,她在他的眼里,从来都不是娼妓。

李亚仙(生卒年不详),天宝年间京城名妓,后嫁与郑元和,因贤淑良德,被封为“汧国夫人”。

郑元和(生卒年不详),唐天宝年间进士,祖籍荥阳,随父郑仁仰任常州剌史,迁居毗陵(无锡)三皇街。

两地相思入梦频

一个女人在这人世间来一遭,最重要的事情,

不是姓氏,不是身份,

而是有没有一个男人刻骨铭心地爱过自己,

把自己当成他生命里的唯一。

王维和她青梅竹马,她是他的表妹。

王维懂得音律,写诗画画,无所不能。在家乡山西,他的许多 作品就已经四处传唱。

他到长安城里去赶考,和岐王成了好朋友。岐王带着他去妹妹玉真公主那里参加宴会。席上,清秀俊逸的王维弹了一首琵琶曲,震惊四座,玉真公主被这个风姿绰约、多才多艺的男子吸引了。

第二年,王维中了状元,年仅21岁。年轻、潇洒、俊逸、多才,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他必定要和一个公主婚配。

玉真公主,也频频放出多情之箭。

在王维面前的,是繁花似锦的康庄大道。可他却拒绝了,因为他和她有着誓言,有着盟约,他要娶的,是她一表妹。

金枝玉叶岂肯遭受这样的羞辱呢?恰好这时,他私自让伶人舞獅子,这个节目是只有皇帝才可以看的,于是,公主借口将他贬官,让他到了山东济宁。这里,离皇城千山万水,他想实现自己的理想,根本不可能。

公主想让他求饶,也放话出去想让他回来,只要他愿意和自己 在一起,那么一定能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可他选择了她,他风风光光地迎娶了她,让她做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的仕途,从此一片灰暗。但他有她,这就足够了。

她一直陪伴了他10年,他们一起弹琴,一起作画,一起笑看 日出日落。也许是这样的幸福日子太多了,她享受完了一生的幸 福,就撒手而去了,没能留一个孩子陪伴他。

他悲痛欲绝,可天人两隔,他只有涕泪而下。

公主仍然频频伸出橄榄枝,只是,他的心已经随她而去了。他 来到了长安城外的蓝田辋川,阪依了佛门,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一心吃斋念佛。那一年,他只有31岁。

直到他60岁,离开人世,他的生命里,再也没有第二个女人的影子。

王维(公元701年一761年),字摩诘,盛唐时期的著名诗人、画家,人称诗佛。他是开元年间状元,官至尚书右丞,蒲州(今山西永济)人,唐代山水田园派的代表人物。苏东坡赞其“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与孟浩然合称“王孟”,著有《王右丞集》,存诗 400 首。

与君千山万水阔

有多么深刻的爱,才能为对方悲痛而死,生死追随?

她是身世凄惨的女孩儿,跟着父亲沿街卖唱、乞讨。虽然生活贫困,但她的歌声却凄美、婉转,模样甜美。

那一年,金吾将军韦青已经50岁了。他因为擅长音律,被奉 为将军。他在街边发现了身世堪怜又才华横溢的她,把她带回家 中,抚养长大。偶然,韦青将军发现,她竟可以用红豆记下歌谱, 且听后不忘。韦青将军激动万分,以为自己的挚爱许合子魂魄归 来,从此,将自己在乐曲方面所有的修行都教给了她。

一次,一位喜欢阿谀奉承的梨园子弟来到了韦青将军府,拿着一支献给皇上的曲子让韦青欣赏,韦青心里厌恶此人,便让她躲在 屏风后面偷听,等梨园子弟表演完后,便说,这又不是什么新曲儿,我家婢妾早都会了。于是,她款款而出,娓娓唱来,还顺便改 了其中的不足。梨园子弟惊讶不已,问她是从哪里听来的。她不忍 心捉弄梨园子弟,就摊开双手,让他看手中的红豆。梨园子弟惊为天人,立刻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了皇上,皇上将她传人宫中,封为才 人,不久,又封为记曲娘子。

这真是东风恶,欢情薄!韦青失去了心爱的她,顿时感觉五脏六腑俱已碎,一夜之间,他老了 10岁。

而她一人后宫深似海,音尘笑容两相绝,她悲痛、难过、撕心 裂肺,却又无可奈何。

不久,他因为痛悔、伤心与思念,离开了人世。

年年花落无人见,空逐春泉出御沟。皇上对她感到新鲜了一阵子,可不久便将她如同穿旧的衣服一样冷落一旁了。她在宫中,日夜思念着韦青,到处托人打探他的消息,可她等来的,却是他已离开人世的噩耗。

她不禁悲痛欲绝,泪如泉涌,说:“我只是一个沿街卖唱乞讨的歌女,韦大人将我带回家中,我才有了今天,我的父亲才老有所 养。我怎么能忘记韦大人的恩德呢?”说完,她口喷鲜血,倒地而死。

韦青(生卒年不详),唐代著名歌唱家、声乐教育家,本是读书人,因为歌唱得好,很受唐玄宗的喜爱,后来,官至金吾大将军。

张红红(生卒年不详),中唐时著名歌唱家,金吾将军韦青侍妾,后被代宗纳为歌姬,宫中号“记曲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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