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巧不成书,林小熠的妈妈生怕她在学校里太过辛苦,为她做了满满一保温瓶的排骨汤亲自送来,林小熠表面感激涕零,妈妈一走就犯起愁来。
最不喜欢吃肉了。
她转眼看见刚进门的翟宇容,顺手就把保温瓶放到了他的桌上,怀着个邪恶的念头笑得真心实意,“给你吧,补补腰,早点好起来跟队长一起做运动吧!哈哈哈。”
“这是你为我做的?”翟宇容有些惊讶。
而林小熠却未曾听清这句话就径直离开,忽略了他眼中闪现而过的一抹复杂神情。
说到底这做运动就不是打篮球了,而是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存在于腐女脑海里的某种运动,而翟宇容心中却只顾着感动,完全没有多想。
后来,宋娇娇偶然问起球队队长:“话说翟宇容同学到底怎么了?”
“喔,那是篮球队第一天集训的时候,我抢球太凶撞到他。”
“……”
自作孽不可活
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宋娇娇居然和那位球队的高个子男生交往了!
林小熠无比吃惊地看着绯红着脸的宋娇娇,悄声告诉她自己被告白了,虽说该为好友感到高兴,可心底还是有失落纷涌了上来。
这下林小熠没了伴儿,宋娇娇每天都和篮球队队员谈笑风生、兴高采烈,徒留她一个郁郁寡欢。
除了臆想翟宇容,似乎也没什么别的有趣事情可以做了。
自从翟宇容转到班里来之后,宋娇娇就再也没有保住屡次第一的宝座,可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
学校的篮球赛已经趋向尾声,翟宇容和队长的默契越来越明显,被不少人称赞为“黄金搭档”,林小熠站在场边为那俩人欢呼喝彩,感动到几乎就要掉下泪花。
可惜球赛刚结束,队长就拉着翟宇容一溜烟跑了,据说是研究下一场的新战术,林小熠只好悻悻地往回走。
但今天的运气确实极好,没走多远,她就看见了站在河边的队长和翟宇容。
两个同样高挑的男生,一个潇洒帅气,一个清俊文弱,正面对面地说着什么,林小熠看着看着,忍不住又一番臆想。
不得不说翟宇容确实是个俊朗的少年,阳光洒在他栗色的发梢上,幻觉般地泛着柔柔金光,这般俊朗。
多好的时机啊,为什么不推波助澜一下呢?
林小熠打定主意,准备扑过去用力推一把翟宇容,为他与队长制造一场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
想到傲娇小受即将出现的有趣反应,她就忍不住笑咧了嘴。
魔掌伸出,林小熠奸笑着步步逼近。
“翟宇容,你说是不是?”队长忽然转过身来。
“啊——”
林小熠那一掌积攒了不少力气,可偏偏队长一个闪身,羸弱的翟宇容猝不及防,同林小熠一起失去平衡,仰面跌进了河里。
咕嘟咕嘟……咳咳咳……咕嘟咕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等林小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学校的医务室里,她睁开眼定定神,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翟宇容的身影。
见她醒来,他一声冷哼别过头去,淡淡地问着罪魁祸首,“没事了吧?”
“嗯。”林小熠坐起身来,有些心虚。
“你当时为什么要扑过来?你又想干什么?”
俗话说得好,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自知理亏的林小熠脑筋转得飞快,立马死揪着这些俗语义正词严地强词夺理,侃侃而谈,将她这点邪恶的想法拔高到了“学习雷锋好榜样”、“好人有好报”等高度。
“按你这个说法,你今天这个举动,一定会保佑你早早到极乐世界去的!”翟宇容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
林小熠不禁讪讪地笑,这才看清眼前的翟宇容。
他的发梢还带着水滴,肩膀上搭着毛巾,白衬衣已经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半透明的质感,背上鲜明突兀的蝴蝶骨,这样的少年,在夕阳的光线之中,有着美丽而诱人的剪影。
林小熠不知不觉地就红了脸。
曾经在耽美论坛里有过一个调查,几乎所有腐女都认为,湿透的白衬衫是最能显示美少年魅力的,可这般小女生心思只涌过了一瞬间,林小熠就开始无语地捶胸顿足:禁欲受啊禁欲受!队长你为什么不来看啊!
翟宇容见她没事,无言以对地推门离去,空留她一人被萌得满脸鼻血。
等到林小熠回到学校,才发现绯闻已经满天传扬,据说那天掉进人工湖后,是翟宇容将她救了上来,急救之后立即送往了医院,那担忧焦虑的神情,任谁也看得分明。
她听着,心中涌起浓浓的感动,不假思索跑去找翟宇容,“谢谢你啊!当时救了我!”
翟宇容望了她一眼,食指下意识地抚过唇,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红了脸。
林小熠有点愣,直直地盯着他的动作和诡异涨红的脸。
对,有种急救方式,叫作“MOUTH TO MOUTH”,换个简单点的说法就是“人工呼吸”。
这不会是真的吧……“咔嚓”一声,头顶如同有炸雷滚过,林小熠呆立在那儿,被打击成渣。
你喜欢林小熠不是吗?眼光真差宋娇娇的恋爱,只维持了不到一月之久,太过于年轻而稚嫩的情感,使得他们还不懂得该如何好好珍惜双方的情谊。
林小熠一边安慰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好友,一边十分带有自己风格地大骂道:“渣攻!”
宋娇娇不像林小熠那般乐观,一连数天愁眉苦脸,气氛压抑不堪。
若说腐女开心起来,那真的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再大的苦恼也可以很快烟消云散——多遇到几个帅哥,多看几本耽美漫画,将原本正经八百的话语曲解成多种歧义,就能无视旁人笑得花枝乱颤。
可自从林小熠得知后来是被翟宇容救了之后,内心却觉得对他有了些歉意。
包括那个算不上标准的吻,仿佛是刻意回避那件事,翟宇容依旧我行我素,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情一般。
他还是会对着她乱开的玩笑毫不客气地炸毛,恨铁不成钢地说林小熠你能不能像宋娇娇一般思维正常些。
班里换了漂亮的历史老师,男生们齐齐发出惊呼,其中也有着翟宇容的一份,即使只是单纯的欣赏。有几个顽皮的男生拉着翟宇容看少女时代,他也会对那些美丽的女孩啧啧称赞,这样的翟宇容,是再正常不过的男孩子。
她甚至亲眼看到他风度翩翩地回绝高一学妹的告白:“谢谢你,我很开心呢,可惜我已经有了觉得很好的人了。”
想起当年初见时那惊鸿一眼的惊艳,每日追在他身后发掘奸情却被他渐渐吸引,林小熠觉得作为一个腐女,她很丢人。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娇娇痛定思痛,决定全身心投入学习之中,开始时常跑去找翟宇容请教习题,他们凑在一起研究习题的侧脸,仿佛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画面。
觉得很好的人,任她再怎么臆想,也只能是被他当成个玩笑罢了。他这般优秀的男生,会像微博上写的那般,喜欢上小娇羞萌妹子,而对腐妹子抱以反感。
她莫名的沮丧。
林小熠决定好好对翟宇容道歉,毕竟从前那些无视了他心意开出的玩笑,一定也足以使他困扰。
她花了很久才亲手为翟宇容做出了一个便当,嫩嫩的荷包蛋,煎炸得恰到好处的香肠,翠绿的生菜,洁白的米粥,香味在一瞬间就弥漫了出来。
“做多了一份,给你吃啦。”她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就当是我还你救了我的人情嘛。”
可不知为什么,一旦想起突兀发生的那个吻,心跳就快了两拍。
“这个人情不需要你还。”翟宇容自顾自地说着,转身就把一封信递到了她的手里,还不忘一本正经地揉揉她的短发,“给你,你懂的。”
林小熠心中一动,一时没忍住,腐女本质又重出江湖,立即眉开眼笑:
“我知道啦,那你等着!”说着,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还未等她冲到篮球场上找到篮球队队长的时候,就已经被反应过来紧追而至的翟宇容半路截住一把拎走。
“你稍微正经点行不行?”他气急败坏。
“我以为,你肯定喜欢队长那样的。”
他拿眼瞪她,林小熠自知理亏地吞吞口水,讪讪地低下了头。翟宇容喜欢的会是宋娇娇那样的女孩子吧,只是想起最近宋娇娇的状态,她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将要接到你信件的这个人,她一定不是很想立即就跟你谈恋爱。”
翟宇容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她最近心情很不好,刚刚结束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之前每天晚上都在哭呢!”林小熠说着说着又忍不住义愤填膺,“惹女孩伤心的男人果断都是渣攻!”
“是谁?”翟宇容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果然还是为此心疼了吗,林小熠想着,心情不由更加低沉,却依言说出了那名男生的名字。
翟宇容一愣,却飞快地就跑没影了,空余林小熠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是很快,三班的教室里传来了打闹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跟林小熠分手!”
“我跟谁分手了?你是不是搞错了!”
“反正我不准你伤她的心。”
等林小熠赶到的时候,拼命拨开越来越多的围观同学,看着他们两个人像土拨鼠一般从教室这头滚到那头。
“别打了,别打了!”她冲上前去劝架。
没想到的是,他们在抱团厮打中终于喊出了让林小熠大跌眼镜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翟宇容你喜欢林小熠不是吗,眼光还真是差啊!”
“谁说我眼光差,林小熠她……”
所有围观同学们的眼神,“唰”地全部都射到了林小熠的身上,她如同被照妖镜笼罩的妖精,瞬间无所遁形。
(尾声)
后来呢?
后来在那两人的抱团厮打声和周围同学的起哄声中,林小熠呆呆地展开了翟宇容给她的信,里面洋洋洒洒写着对她的情愫。
初次见她时只觉得她无比脱线,得知了真相后更是哑口无言,他却有意无意关注时常围绕身边的她。
只不过是花痴了点,向往真挚爱情了点罢了,有时迷糊脱线,但心地却真的无比善良,看久了也觉得挺可爱的。
后来人群散去,空余衣衫不整的翟宇容,衬衫被撕开长长的口子一眼望见大片细腻肌肤,用林小熠脑海中的形容就是半遮半露春光无限,昔日的傲娇受威武霸气起来也不容小觑,步步将她逼退到墙角。
“说,喜不喜欢我!”
如果玛雅人靠谱的话,林小熠一定会选择在末日来临前说实话。
哪怕是常常邪恶地将他臆想出各种配对,可她从来没有否认,他一直被放在她的心中最为珍惜的那个位置。
林小熠绯红了脸泪流满面,谁说腐女孩没有春天。
不说再见,不说我爱你
新徒弟什么的可以吃吗?
端木云夏现在很烦恼。
不为别的,正为这个自家老爸刚刚收的新徒弟。
十八岁的端木云夏,高考落榜之后无心复读,正赶上家中经费也拮据,索性早早踏入社会,帮着老爸干活儿。
可是老爸的工作场所确实有点让人心惊胆战——殡仪馆。
“云夏啊,你张姐正好请产假回家了,你就当是顶她的岗位,先在这儿干一阵接待人员吧,我会手把手带你出师的。”老爸语重心长地说,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嘉勉。
端木云夏想起曾对她多有照顾的张姐,始终没好意思开口说个“不”字。
结果,她从第一天就悲哀地发觉,要做好这个工作,确实需要极大的耐心和胆量。
最先被送来的是位寿终正寝的老太太,家人哭得歇斯底里,可毕竟近九十岁了才仙逝,算是喜丧。端木云夏受邀参加他们的丧宴,坐在那里食不知味,偶尔想起那位死后面目还算安详的老人家,还是觉得后背一阵又一阵地发凉。
本来以为再过几天就会稍微习惯一些,结果没几天就又送来一个掉到搅拌机里被弄成七零八落的尸体,端木云夏在看到那片血肉模糊的一瞬间还是没撑住,翻着白眼晕倒下去。
在这个世界上,悲伤的事情那么多,快乐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去细细回忆。
她不说再见,他不说我爱你。
但是他们知道明天依旧会相见,就像是他们相信彼此思慕着那样永远在一起。
从此开始哭闹着不肯上班,甚至好几个夜晚都不敢一个人睡。老爸被逼得没法,只好应允下早早收个新徒弟来跟她做伴。
所以,她和叶葳蕤,就这样如同命运注定般地相遇了,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站在她老爸的身后,笑得很灿烂。
“你好啊,师姐,我是叶葳蕤,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个头高挑,染了一头金黄的爆炸卷发,嘴巴咧得大大的,阳光闪耀在他洁白的牙齿上,几乎能熠熠反光。
这完全不搭调啊,端木云夏在心里强烈地腹诽。
在这个阴暗恐怖的殡仪馆里,他那染成了金色的爆炸头,简直就像个小太阳。
从前的职业习惯伤不起
叶葳蕤最终还是耷拉着脑袋回来了,他被端木家老爸一直拽到理发室,将那一头爆炸金黄卷毛又是剪又是染的,最终弄成了干净的黑发小平头。
端木家老爸一板一眼地教训:“咱们这殡仪馆的气氛,讲究的就是个肃穆,你之前那个发型,像什么话?啊?你看现在这个多适合,真等到了工作的时候,你可得给我们招待好了。”
叶葳蕤对着师父连连称是,眼中闪烁着无比崇拜的光辉。
端木云夏冷眼瞥着这个新来的后辈,本着比他早入门几天的经验,决心先视察下身为接待人员他的服务态度如何,然后,她就看到……“你好,请问几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少年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彬彬有礼,伸手将人请进门。
“好什么好,家里都有人去世啦!”来人哭得更大声,“几位?一位还不够我们难受的吗?”
这一定是方式不对,端木云夏呆若木鸡。
老爸急匆匆跑出来打圆场,伸手拉过叶葳蕤长吁短叹,她一把从老爸手中抢走了叶葳蕤亲自教训。
“你呆子啊!殡仪馆这么肃穆的地方你也笑得出来?”
“对不起啊,师姐,我习惯了。”他挠着后脑勺,一脸情真意切的歉意。
“习惯?你搞什么鬼?”
最后老爸劝住了怒气冲冲的端木云夏,一脸悲愤欲绝的神色,“他们家……以前是开饭店的……”
我是自愿的!
当天死者家属们就大闹殡仪馆,最后让端木家老爸亲自鞠躬赔礼才算完,而端木云夏表示坚决不原谅叶葳蕤犯的错误,对他横看竖看都不顺眼,更绝望的是自家那个脑袋脱线的老爸,就连这对师姐弟的休息室,都安排在了同一间。
所以端木云夏在抽空躲在休息室里调整肩带时,就被拿着钥匙扭开锁进来的叶葳蕤碰了个正着。
叶葳蕤目瞪口呆,但是端木云夏的姿势也恰巧无比尴尬,手按在胸口上怎么看怎么怪异,他皱着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转身退出,“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继续……”
气不打一处来的端木云夏抓起扫把,虎虎生风地把自家师弟揍得哭爹喊娘。
端木家老爸闻讯赶来的时候,新徒儿已经被自家女儿踩到了脚底下,而得胜者手拄扫把,威风凛凛。
老爸抽泣一声,伸着食指狠狠地点着叶葳蕤的脑袋,“你这还没出师的小禽兽,别的没学会,倒是先学会了袭击我们家小姑娘,真的是够有胆量……”
叶葳蕤蒙了:“师父,我是无辜的……”
端木云夏眼看他要撇清,矛头就要转到出手打人的她身上,为求自保情急之下冲口抹黑他:“老爸,我是自愿的……”
老爸呆立原地,半天过后,捂住胸口颤巍巍倒地。
那天又是抚胸口又是掐人中的把端木家老爸唤醒,老人家早早闭关冷静去也,叶葳蕤只好用单车载着端木云夏回家,一路摇摇晃晃,就连两个人的影子看起来都无精打采。
“我到了。”在那个岔路口,她跳下车,面无表情地跟他客套,“谢了。”
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少年向她挥挥手,掉转了单车,“师姐,再见啊。”
她没好气“嗯”了一声转头就走,却听到少年在身后一叠声地追问:“师姐,为什么不对我说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