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娜娜害怕的话,先闭上眼睛。”
格莱斯突然有了个妙计,与此同时他将食指抵着嘴唇,示意妮娜不要出声。
“别问了,照我说的做。”
妮娜吃惊地转过头,她花容失色地对着自己长大嘴,眼睛却已顺从自己的指示闭上了。这个动作令格莱斯笑了出来,然而他的神情很快就严肃下来,握紧拳头,和妮娜一样闭上了眼睛。
“来吧,出来吧,我的伙伴们。”
如果直接喊出声,势必会让怕鬼的妮娜一下子方寸大乱,因此格莱斯只得全神贯注地默念着伙伴的到来。即使闭上眼令自己的视野处在酒红色的黑暗之中,眼眶中的螺线也随着他的默念开始缓缓展开,终于在万花筒般的景象完全显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刻,一切如同往常一样飞速变化起来。
格莱斯惊奇之余暗自欣慰。
“我知道你们在附近,出来吧,我早就察觉到你们了。”螺旋的世界中依次出现了三个排列整齐的奇怪阴影,每一个,或者说每一只都凭空弯成直角状卷在一起。似乎能够感受到格莱斯的想法,正在打圈的三个阴影突然停了下来——明显的慌张表现。
“别躲了,这次有急事要找你们!如果我们还算可靠的伙伴,现在赶快出来帮我的忙!”格莱斯无奈,自从进入妮娜房间以来,便发现这三只鬼斯对吓唬妮娜毫无悔意,反而变本加厉地一直躲在妮娜床底下待机。因此三只鬼斯很早便处在【螺旋印镜】的观察范围之内,他心底对它们的呼应也能很快被对方察觉到。
然而,格莱斯却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暗自扶额,从三个阴影的靠近就能发现,三只鬼斯的确在不被妮娜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自己身边,却像是要耍小性子似的绕着格莱斯四处打转。和伙伴预想的一样出来了,却接着任凭自己的想法做着出格的举动。
于是就在一只鬼斯正从格莱斯脚下穿过之际,格莱斯朝紫黑色的虚空轻轻跺脚——这是彼此缔结的“先听我说”。然后,他动了动嘴唇,随即从唇间缓缓发出了带有一定规律的嘶嘶声。
——鬼系精灵的呼吸方法。
与三只鬼斯相处的时间,比与妮娜相处的四年更为长久,那是自格莱斯更久远的孩提时期建立的牢固羁绊。数年的磨合不但令彼此心心相通,就连鬼斯身上带有的鬼系精灵特征,都在长久的玩耍过后印在格莱斯脑中。实际上经过长时间的紧密交流,彼此早已能够理会对方的意图,然后更进一步地听懂对方的语言,而呼吸恰恰是最为浅显的部分。
“嘶嘶……哈……撒……卡……”
格莱斯牙间持续发着低沉的声音,终于令三只鬼斯伙伴停下了无意义的动作。声音像是紧箍咒,令鬼斯此时才开始老老实实地呼应格莱斯的想法。
【长话短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你这次真的有急事啊,没见你这么急躁过。】
【你们两个废话少说,就是因为你们胡闹才会耽误那么多时间!】
“你们看见那个东西没有?”格莱斯松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亟待解决的问题上。第二视野中再次浮现出原先令两人大为惊愕甚至恐惧的几行字,金黄色的,和之前一样在物体表面之间无规则地浮现着。
然而,格莱斯笑了笑,鬼斯的反应和他无比协调,这令他露出了在妮娜面前绝不会露出的,肉食性动物独有的笑容。就算方位不确定,这几行字也一定会反复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这是它们的存在意义。
【啐,竟然是那个东西!】
之前呵斥两个伙伴的第三只鬼斯啐道。
【不知何时起一直在我们眼前乱晃,我们到哪就跟到哪!】
第三只鬼斯的言语激起了众怒。
“那么就拜托你们了。”
格莱斯的回答相当冷静,心下却大为宽慰,自己的三个伙伴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这样便省去了说明的工夫。
【……】
【……】
【……】
“哼,对付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如果要我想什么办法的话,也只有代劳同为灵体的……”
不过他的想法未完,三只鬼斯便在短短一刹那毫无征兆地冲出,沿着墙壁与桌角床角的边缘四处移动,冲向那几行字原先所在的壁橱。格莱斯惊异间,眼前神奇的景象却让他停止思考——就在三只鬼斯身处壁橱的一瞬间,如同魔咒的那几行字也同样浮现在那个位置!
与惊恐的妮娜当时手指的位置分毫不差,而且与自己料想的一样,鬼斯果然能对对这个令妮娜与自己束手无策的存在起到作用。
接下来,就在那几行字疯狂逃窜于能显现自己身影的一切物体之后,金色与紫黑色的追逐战开始了。三只鬼斯对情势的预判使得它们在一开始便处于上风,可那并不是格莱斯认为的迅捷,而是它们建立在天性与伙伴之间的默契之上的感知。比起格莱斯,无实体的它们更快察觉到了机会的来临——这令格莱斯苦笑,结果到最后自己所做的只是让妮娜闭上眼睛不出声而已。金色的咒语跳动着,舞蹈一样的动作也在一瞬间变得越发复杂,数秒之后竟能从两只鬼斯中间横穿而去。咒语与文字没有固定形体,突破鬼斯包围之后竟快速幻化成链状,闪现在两只鬼斯的身后形成绞杀包抄的态势。
之后,四个虚体融合在一起,在螺旋印镜的世界中掀起强光。等到格莱斯试探着睁开眼睛,却发现窜来窜去的不明物体消失了,一切已恢复正常,三只鬼斯也不见了踪影。
“好了,睁开眼睛吧。”
格莱斯说道,就此从漫长的紧迫感中解放出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有三十秒那样短暂。
“啊……”缓缓睁开眼睛的妮娜仍旧有些畏缩,不过在她环视四周发现侵害自己的恶鬼消失不见之后,便放心地侧着头,随即有些怀疑地盯着格莱斯。
“刚才好像有阵很诡异的风吹过诶,是我的错觉吗?”
“绝对是你的错觉……!”
与格莱斯互瞪数秒过后,妮娜眼珠咕噜一转,别有用意地眨了眨眼。
“那么继续吧!”
“……”
格莱斯无力地瘫坐在妮娜的床上,数十个手环如同触电的青蛙一样跳了一下。他暗想着,无论是阿奇博尔德对自己说的话,还是先前数次遭遇到的诡异字符,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太过古怪离奇。格莱斯不由得握紧了银色手环,肌肉紧绷得甚至有些酸疼,当然他本人并未意识到这些。
“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