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谢谢。”我从容地下车,向楼上走去。
金碧辉煌的殿堂,咨客美人鱼的步伐,我跟在她后面,穿来行去。我方向感差极了,分不清东西南北。她在厢房门口停下,嫩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推开金色的门柄。“小姐,请进!”
踩在轻柔的地毯上,一进房间,看到在场的五位男士。脚步被圈住了,我定定站在原地。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大大的问号。一个是那位不知名的男士,一位是麦克。
“乔小姐!”他磁性的嗓子开始轰炸我。
“你好!我找林总。”众人在我朝我望来,个个脸上带着一股让人猜不透的笑意。
他又戏剧性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挥了挥:“你找的是这个,不是我吧!”
我急步走过去,饿虎扑食般扑向文件袋。
强劲有力的笔记和章印。林慕凡。
签了,东霓终于签了。
林慕凡拉开椅子,将我安置在左侧。麦克时不时望过来,我避开他的目光,努力当他不存在。
“乔小姐,容我介绍一下,这是穗辉公司的麦总。”林慕凡打断我兴奋的思绪,陆续介绍,“这是豪泰:李总,金华:许总,恒生:梁总……”
麦克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愧疚地望着我。他伸出手,轻声说:“乔,好久不见,还好吗?”
我蜻蜓点玉地粘了粘他的手,猛得像粘了晦气般缩回。
麦克坐在林慕凡身边右侧,想必关系非浅。
林慕凡望了他,又望我,回头对他说:“麦克,你们早认识啊?”
麦克点点头,我心想,何止认识。
梁总提起酒杯,洪亮的声音打破这份寂静:“东霓今年可谓风声水起,林总年轻有为,在林总的带领下,东霓一定前程似锦。各位,我们一起敬林总一杯。”
麦克他们齐齐站起身,林慕凡的还没坐热,连忙站了起来。他望了望我,我拿起桌上的茅台,自个满上杯,与他们齐齐碰杯。
一杯白酒下肚,呛喉的火辣,白酒贯穿肠胃,烧得难受。
林慕凡接着说:“我单独敬乔小姐一杯,希望日后合作愉快!”
服务员过来斟酒,麦克抢过瓶子说:“我来。”我看到他手指上闪亮的戒指,那张轮廓何其淡定。他没有给我倒满,七分刚好。
爱到七分止步,退一步,谁也不伤!我自嘲地苦笑起来。
“麦克,你这酒怎么倒的?”眼尖梁总发话,麦克不语。我拿起酒瓶满上,仰起头吞了下去。这杯酒,可以签下东霓的合同,值得。
大家徐徐鼓掌称赞:“乔小姐,好酒量。”
“她,一点也不逊色于你的前女友,慕凡。”李总抬了抬眉头说道。林慕凡光顾着夹菜,仿佛没听到似的,也没搭理他。
“久闻丰盛的策划分支机构精英无限,今天一看,还真是青出于蓝。乔小姐干脆利落,又能受高家闺女指导,将来一定有大作为。”横溢的赞词里,他们陆续绕着我打圈。
饭没吃饱,酒已喝足。空腹的几杯白酒,整个人飘飘然,飘飘然。
圈子这东西,说简单,其实也复杂,说复杂,其实也简单。酒场是最好说话的,特别几杯酒下去,那些豪言阔语,都朗朗上口。 他们用特定的语言去默许一定渠道的开通,产品的支持,后台技术的维护。在达成共识时,便抬起酒杯,高喝一声。
我且吃,且看,且听。
又吃又喝地轰炸半个小时,我走出房间,跑洗手间吐起来。
排山倒海的呕吐,直到吐得胃都空掉才善罢甘休。
镜子里那憔悴的女人,带着血丝的眼球,晶莹的泪花挂在脸上。生怕掉了妆,轻轻抹掉泪水。业务,真他妈不是女人干的活。
当我走出洗手间门口时,麦克靠在栏杆上抽烟。他忧郁的眼神望着我,吐出的烟雾,像一层朦胧的屏障,把我俩远远隔开。见我走出来,他熄掉烟,慢慢向我走来。我一步步倒退回墙角。
“乔,你瘦了。”那只套着铂金戒指的手,向我的脸颊靠近。我扬起手,重力打掉他的手掌。
“你最好与我保持三尺的范围,不然休怪我无情。”我冷言冷语地说。
“乔,别这样好吗?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他又开始作作地解释,
“哼,你以为你谁啊?伤我的心,没那资格。”我推开他,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回到房间,林慕凡一脸铁青地瞪着我。
“麦克,你这一晚都跟着乔小姐转?累吗?”许总打笑地问。
麦克被问得哑口无言,林慕凡不冷不热的回道:“他俩旧识,许总你也不体谅一下。再说,麦克都订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深知他的话是为麦克打圆场,但最后一句,绝对是冲着我来的,我落寞地低下头。
“人家结婚了都可以离婚,更何况只是订婚,你说对吧,许总?”梁总不分青红皂白地接下这话,看到林慕凡不乐的样子,顿时收起笑容。
一场又一场的车轮战,把今天这饭局结束了。麦克和林慕凡同时提出要送我,站在门口,我看到老杨的车已经在那了,寒暄了几句,谢绝他们的好意,踏着沉寂的暮色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