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麦克拨回电话,预料他这通电话,不是一两天的事。我知道他会打,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打。看在那份旧情上,我还不想他有任何事。用艾丽的话来说,余情未了。
麦克约我在星巴克见面,我说下午六点,他说好。
傍晚,晚霞染红半边天,我坐在楼下的星巴克等他。夕阳的落幕下,晚归的人行色匆匆。星巴克坐落在地铁口,络绎不绝的人来潮往。
他走近了,身影是那么模糊,我没带眼镜,眯着小眼睛望他。麦克出身家庭不太富裕,平时的着装很随意,头发却理得十分时髦。肉肉的脸颊,浑圆的鼻头,浓浓的眉目,很有富相。
我记得那天与麦克大吵时,他厉声历色地说:你还不是觉得天天有苹果吃才跟着我。我顿时语塞,不与他计较。是啊,当时我犯贱,贱到第一眼就看上他,情愿受他一个苹果的魅惑。
“一个苹果!”我用差不多听不到的声音念着。
如今,他应该觉得说那句话很羞愧吧,低着头,向我走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的目光还是落在他那枚戒指上。
“乔乔,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我并不是冲着你来,只是没想到你会护着他。”他急迫地为自己辩解,我开始对这男人的人品贬值,他为了脱身,不惜编织谎言,可怜啊,或怜。
“那你说说看,为何要害李泽明,他残死对你有什么好处?”我面不改色地问。
“其实,我们分手都是他一手指使的。当时我以为他对你意思,想让我们分开他好有机会。乔乔,原谅我当初的言不由衷,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狗急了都会有跳墙的冲动,猴急岂不是翻天覆地。
李泽明当初喜欢我,他见到我与谁在一起都那么眼红,他这种富家公子哥,眼里容不入一粒沙,更何况我恢复记忆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于是,我对麦克的话半信半疑。不管事情的真相是否如他所说的一般,他若有心害我,简直易如反掌。
“给?给你什么机会?”我冷冷地回答。
“我们重新再来,好吗?”他一脸诚挚地说道。
我眼里含着泪花怔怔地望着他,眼泪不一会儿扑簌扑簌地落下。他伸出手,向我的脸颊靠近,我扬起手一把打掉,回道:“麦克啊,这么多年来,我把一堆牛粪当黄金看。还亏你当过兵的人,怎么连一点尊严都不留给自己呢?我们之间不可能回到从前,好好呵护你的家,过你的小日子,别再对李氏动什么邪念。这事我挡下来了,下次你可没那么轻松,好自为之吧!”
长长的吐完这段话,我在餐桌扔了100块钱,便起身向暮色里的人群走去。黄昏的背影下,我的世界,变得不真实起来。时间会冲淡一切,确实,时间把所有的伤都冲得结痂了,可它仍然在内心里隐隐隐作疼。
在街的那头,那辆车停了很久,车里的老人看到我利落的离开,他淡淡笑了。
上午,在办公室里忙得团团转,写文案,出设计稿,与商家协商。辅助的部门成员,一会问这,一会问那,折腾得我筋疲力尽。好不容易闲下来,猛地喝一口黑咖啡,低血糖发作,整个人不断冒冷汗。
林慕凡送来的礼物出乎于我的意料之外,精致的锦盒里,鸽子蛋大小的6克拉钻戒,你marry me!他的英文很潦草,字体秀逸,与他的外貌相符。资本家都喜欢买限量版的,这6克拉钻戒,在国内极为少见,少少价格也要500万以上。真不愧林氏,出手这么阔。
我盒上盖子,扔到抽屉里。
李娜娜从出院那天起,没怎么和我联系。偶尔挂着QQ在线,她发过来一个吐舌的和表情,我回复她忙碌,她识趣地躲到一边去。
这天,又在线上遇见李娜娜,她发了消息叫我今天去李家吃饭,说是父亲举办的私人派队。我实是对李家的消息一点也不感兴趣,再说我这种身份出去,有辱自己。母亲若是在天有灵,知道我与父亲相见,她该何其悲哀。她刻意隐瞒那么久,而我却轻而易举去捅破她,想到她绝望的表情,我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下午,张总监过来拿文案和设计稿,他交给我一封信,说是李泽明托他带来的,务必请我接收。我撕开信封,是一张邀请函,李家的邀请函。我放在台面,转身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高媛媛正站在我的办公桌前。她难得主动来找我,平时有事,都是叫秘书唤我过去。桌上的邀请函已经被她看过了,先前我是信封放在函件上,现在是函件放在信封上。
高媛媛温和地说:“今晚有个酒会,你陪我出席。”她说话的口气通常有两种,后面带个“好吗?”两字,是一种咨询的口吻。而今的口气,她从不允许别人说不字,除非你真的不想混了。
高媛媛让我回家换衣服,说今天的酒会有点隆重,务必打扮得端庄一点。我走下楼,正琢磨着自己应该穿什么,还真没一条可以充场的礼服。突然想到林慕凡的那箱衣服,又坐电梯回办公室。
打开门禁,前台没见到小柔,一问同事,才知道她今天休息,内心不由得一阵烦躁。
走到电梯口,门开了,林慕凡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低着头从电梯里走出来,我看也没看地冲上去,与他撞个正怀。他抬起头看我,拉着我走进电梯。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人,他的目光盯在我手指上,我慌忙把双手向后交叉。
“戒指没收到?”林慕凡的表情严肃,蹙起的眉头,额成了一个川字。
“收到了,放在办公室。”
“怎么不带?不愿意嫁给我?”
他犹如胜算地握,料定我不会拒他于千里之外。男人啊男人,你这套欲擒故纵的手法,我早已受够了。
“嫁,言之于早了吧,林总。”我慢悠悠地说。
终于,到一楼,我正欲出去,他冷不防捉住我的手,轻轻的说:“还没到呢。”
“是你没到,不是我。”我回过头对他说,他的手握得越来越紧说:“跟我走。”
认识这么久以来,任何时候他都有理由把我那个“不”字打回肚子里,我自知是拗不过他,省省自己挣扎的力气。
林慕凡专注地开车,一路上,我们俩的话很少,他问起车祸的事,我如是地回答。眼前这男子的沉着淡定,少了惜日的嬉皮笑脸,让我感到陌生,这才是他生活里真正的一面。
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林慕凡非常不了解,业务上接触时,他都是吊儿郎当,把全权都交给秘书与我联系,不知道他对我们合作过的方案看过多少,但方案上没有一次被打回。全程的合作非常顺利,这是我进丰盛以来,上谈得最顺畅的一门合作。是情,还是自身能力的价值所在?
我很喜欢在心里提疑问,而疑问在生活一步步进行中,一个个锦囊般解开。惟有在解开的那一刻,生活变得有意义起来。胜利的号角吹响,向高举的旗帜迈去时,兴奋的雀跃在心中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