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腾闭上眼睛，咬咬牙。“米米，我不回去过年。”
那边一下子没了声音。
米米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问：“为、为什么？”声音都变了。
司徒腾有些不忍。可终究，还是逼着自己狠下心来。米米，爷是为你好！“爷要值班，没时间。”
又过了好一会儿，米米才“哦”一声。“那是不是过完年就能回来？大概什么时候？”
司徒腾说不出“不回来”三个字。“还不知道，上头的安排还没下来。”
“哦。”很久，米米都没再说话。
司徒腾能感觉到米米的失望和难过。她一向都是吱吱喳喳的，很少有这么沉默的时候。
米米又沉默了一会儿，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哭。“司徒腾，你还在吗？”
司徒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她的声音有点鼻音，该不会哭了吧？“爷在。”
“我想你了。你会不会想我？”米米是真的想他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又像在抱怨。总之，如什么东西扎在司徒腾的心脏上，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儿。“真的假的？爷还以为你早忘了有爷这么一号人物存在呢。”
“哪有！”
“你不是一向最爱书吗？现在天天都可以看书，你确定你还记得爷的存在？”
米米没有意识到司徒腾在转移话题，傻傻的让他牵着走了。“我又不是每分每秒都在看书，那我不看书的时候就想你嘛。”
“爷居然输给了几本破书，说出去都有损爷的英名。”
“那哪是几本啊？那是很多很多本好不好？再说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能排在书的后面算不错的了。”
“靠之！敢情爷还得感激涕零是吧？”
米米让他给逗笑了。“你可不就得感激涕零。”
“滚！等爷回去，非烧了你那几本破书不可！”
“你敢！我跟你拼命！”米米发誓要保护自己的爱书。
“到时候你看爷敢不敢！这世界上还没有爷不敢干的事情！”
米米马上顺杆爬。“那你啥时候回来干？”
司徒腾差点让一口唾沫给呛了。搞了半天，小米粒在这等着他呢！“保密！爷要是提前告诉你了，到时候咋偷袭成功？笨！小米粒，爷有事先忙去了。你乖乖的，好好照顾自己。”
“哦。”米米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失望地窝在沙发里。
叶安得知司徒腾不回来，本想让米米到他们家里一起过年，可是让米米给拒绝了。
只有一个人的年，比之从前不算糟糕。可是想到司徒腾不回来，米米还是挺难过的。她准备了好多的鱼肉，包了好多的饺子，想着或许除夕的时候司徒腾会回来。
除夕如期而至。
米米等的那个人，还没有踪影。
他们隔壁是个四室一厅，住着一家六口人。过年了，所以特别的热闹，笑声一阵一阵地传过来。
电视里也是各种欢天喜地的鞭炮声、锣鼓声，越发的显得这个家冷冷清清。
米米对着满桌子的饭菜，抓着筷子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以前特别羡慕别人可以吃饱穿暖，现在她也可以了，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米米放下筷子，缓缓地趴在桌上。转头，能从窗户看到远处霓虹灯闪烁。脑子里，能想象到别人家的热闹。耳边，响着电视节目里的锣鼓声。
司徒腾，你怎么不回家？
米米咬着嘴唇，眼泪一点一点地渗出来。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米米忙用手背把眼泪擦掉。
电话是司徒腾打来的。
米米努力吸吸鼻子，怕司徒腾听出不对劲来。“喂？”
“小米粒，干嘛呢？”
“在吃饭啊。我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你嗅到香味了没有？还有某人最爱吃的红烧肉哦，可惜某人吃不到，嘿嘿……”米米故意用很得意的口气说。
其实，米米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又怎么逃得过司徒腾的听力和判断力？
“等爷回去了，看爷不吃个够！”
“哼！想得美，谁做给你吃啊？有本事你去找别的女人给你做！反正我是不会做的！”
“小米粒，你再嘚瑟，看爷怎么收拾你！”
“切！你也就能动动嘴皮子，又打不到我，我才不怕呢！好啦，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没吃完饭呢！司徒腾，新年快乐，再见！”
米米直接切断了通话。她怕再说下去，司徒腾会发现她哭了。
在这个时候，米米突然理解了司徒腾说的那番话，理解了军婚的不容易了！可是，她不后悔！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深深吸一口气，米米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个人的除夕夜，一个人的团圆饭，有些心酸，但她努力地吃得很香。
司徒腾捏着手机，目光准确地找到那一扇窗。橘色的灯光，在万家灯火里并不显眼，却一直照到他心里。
小米粒肯定哭了！
司徒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来了。反正在他清楚地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这里了。或许，还是不忍她一个人孤单单地过年。或许，还是不想万家团圆的时候，她一个人躲起来掉眼泪。
安安说：“哥，你娶了米米，你就是一个有家的人，你得对家负责，你得对米米负责。”
掐灭手里的烟，司徒腾大步地走进楼道。不就是回家过个年吗？哪里来的这么多屁事！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米米正在含着眼泪吃饭。她正夹着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用力地嚼着。司徒腾最喜欢吃这个菜，所以她做了好大一份。他不回来，她就帮他吃掉。
听到敲门声，米米愣了一下。这个时候，谁会上来窜门？难道是叶安？不太可能啊。
米米担心是坏人，所以犹豫了一会儿才过去开门。因为有防盗门，她倒也不至于太害怕。
门外，空无一人。
米米不敢打开防盗门出去看，万一是坏人，那就完蛋了。
“也许是听错了吧。”米米隔着防盗门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就转身打算关上门。
“小米粒。”身后突然传来男性低沉的嗓音，喊着属于她的昵称。
米米浑身一震，惊喜地转过头来。隔着防盗门，就看到司徒腾高大的身影。她捂住嘴巴，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小米粒，爷大老远赶回来，你这是打算让爷一直在门外站着呢？”看清米米眼里的惊喜和眼泪，司徒腾突然觉得，自己驾车一路往回赶，到底是值得的。
米米笑了，下巴一扬，说：“就是要让你站着！谁让你这么坏，老欺负人！”
“不开门是吧？那行，爷还是走吧。”说着转身就走。
“我开！我马上开！”米米拉开门就追出去。
司徒腾含笑在那等着呢。“笨蛋。”
米米就冲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虽然回来晚了，可是他真的回来了！
司徒腾让她像无尾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就着这个姿势进入家门。关上门，然后弹了一下她的脑门。“爷饿坏了，赶紧给爷装碗饭去！”
“嗯！”米米抬头，咧着嘴对他笑，跑着去装饭了。
司徒腾看着她雀跃的身影，微微勾了勾嘴角。算了，就当给彼此一个机会吧。老夫少妻也不是没有幸福的，部队里就有兄弟也是这样，不照样过的很好？
“呐，饭来了！”米米拿一个大碗装的饭。
司徒腾眼角抽搐了一下。“小米粒，你又把爷当饭桶了。”
米米笑弯了眉眼。“没关系，我喜欢饭桶。你等一下！”她蹭蹭蹭地跑进洗手间，端了一盆清水出来。“洗个手吧。”
司徒腾凝视她纯真的笑脸，心里热乎乎的。洗了手，坐到桌子那，夹了一块红烧肉丢进嘴里。“嗯，小米粒的厨艺貌似长进了不少啊。”
米米得意地笑。“那当然啊。别急着吃饭，先喝一碗汤。这是骨头玉米烫，玉米很甜，超好喝的。”
司徒腾其实不怎么爱汤汤水水，但还是把那碗汤给喝掉了。“嗯，还行。”
一桌子的饭菜，有了司徒腾的加入，很快就被扫荡得七七八八了。
米米也比平常吃多了一些，脸上一直是笑容，不停地给司徒腾夹菜。她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反正他回来了就好！
把所有的饭菜都解决掉之后，司徒腾靠在沙发里，撑得直打嗝。“要是每顿都这么吃，爷的好身材很快就要完蛋了。”
米米咧着嘴嘿嘿笑。也没心情刷碗筷了，把它们收进厨房，等明天再洗。
司徒腾看着把脸贴在他胳膊上的米米，嘴角微微上扬。
春节的特别节目已经开播，开始尽是鞭炮锣鼓齐鸣的喜庆节目。
米米靠着司徒腾，眼睛看着电视，却没怎么看进去。这是她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新年！她不用怕那个坏蛋，也不用听妈妈跟那个坏蛋吵架，还有司徒腾陪着她！
“傻笑什么？”司徒腾揉了揉她的脑袋。
米米呵呵笑了两声。“你回来了，我开心啊。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次新年！我希望以后的每年都可以这样过，都可以这么快乐！司徒腾，你快乐吗？”
“嗯。”
米米仰头看着他，特别认真地说：“那我们以后每年都这样在一起过，好不好？”
“每年都一样，你不腻啊？”
米米摇摇头。“我不会腻的！你也不许腻，好不好？我以后给你做更加好吃的红烧肉。”
司徒腾额头上多了三根黑线。“你觉得爷是几块红烧肉就能收买的？爷的气节就值几块红烧肉？”
“呵呵……”米米也忍不住乐了。
司徒腾又弹了她一下。
米米没有呼痛，依然傻呵呵地笑着。
电视节目并不怎么好看，但是两个人靠在一起看，总是多了些味道。
米米靠着司徒腾，闻着他身上的气息，不知不觉的就有些困了。她舍不得打断这份宁静的幸福，干脆就这么靠着他睡了过去。
最后，司徒腾只好把她抱进卧室。
电视里，刚好到新年倒计时环节。
司徒腾拨开米米额上的头发。“小米粒，新年快乐。”
米米不知是听到了他的话，还是做好梦了，嘴角扬起快乐的笑容。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米米就已经醒了。
转头看去，司徒腾还在睡。
米米慢慢地挪动身体，直到脑袋枕上司徒腾的肩窝，才满足地闭上眼睛。
司徒腾缓缓地睁开双眼，却没有动。他们当兵的，为国尽忠之余，求的就是老婆孩子热坑头。寒冷的冬天，有个人相拥而眠，用体温温暖彼此。光想想，就觉得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