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久后被打懵了的鬼子在鬼子小队长的指挥下,向我军发动了攻击,江河指挥战士们沉着应战,打退了敌人的几次进攻,估计保安团已走远,便下令交互掩护撤退,很快就追上了保安团。
易峰正为独立营的战士们担心,见他们赶上来,很高兴,紧紧握着江河的手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江河江队长?”
陈学军抢着说:“易团总倒还记得我们,实在难得。其实仔细一想也不奇怪,易团长只怕做梦都惦记着我们营长呢。想不到咱们会在这里碰头,更没有想到会是我们救了您吧?说句实在话,要不是咱们营长下令,我们是不会救你们的。”
易峰很是难堪,知道以前确实是对不住人家,便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真诚地说:“这位兄弟,保安团以前得罪各位处,易某赔罪了,请千万莫往心里去。”
陈学军愤愤不平地说:“莫往心里去?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们牺牲在你们手里的那么多的同志怎么办?屈死在你们枪下的无辜老百姓怎么办?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我们的仇该不该报?”
易峰道:“这位兄弟责备得对,易某确实罪该万死。只是先前各为其主,我们也是无可奈何,不管怎样说,我们是有罪的,实在有愧于贵军。此仇该报,该报,易某任打任杀,绝无半句怨言。”
江河道:“易团长能这样想实属难能可贵,过去的事暂时不必提了,现在是国难当头,我们应摒弃前嫌,共同抗日才是。”
“对,对,灭了鬼子再说。”易峰连连点头,说,“江营长,咱们还是快撤吧,不然鬼子们会赶上来的。”
江河微笑着说:“易团长还是将心装回肚子里吧,现在我可是希望鬼子们能追上来呢。”
“为什么?我的兄弟们真的没有作战能力了。”易峰实话实说,“莫说打仗,许多士兵走都走不动了。”
仲翔也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江营长,咱们还是撤吧。”
“实话对你说吧,这二边山头上我埋伏着二个加强排呢。我刚才观察了一下,鬼子满打满算不过百来号人,又被打死了不少,还有些受了伤,尽管他们的武器是比我们先进,我们的实力并不比他们差,就算你们不帮手,打起来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呢。”
易峰道:“那敢情好,这么多天了,我带着部队东躲西藏的,小鬼子阴魂不散,一路咬着我们,闹着我们吃不好,睡不好,弟兄们苦不堪言,现在正好休息休息。江营长,一切拜托你们了。”
可能真的太累了吧,易峰刚说完,靠在一棵大树坐下,很快就睡着了。江河将连长宋丕胜,指导员曹叶,副连长姜爱武和几个排长召集拢来。曹叶是方小梅特意向上级要求调来加强独立营党组织建设的,同他一齐来的还有杜书海、王伟山等十多个同志。江河要求大家不怕牺牲,确保保安团兄弟们的安全,同时要求做好战士们的工作,将自己所携带的子弹粮食匀一部分出来,支援保安团,因为保安团已几乎粮弹两竭,再不补充就真的难以为继,成了叫花子部队了。
陈学军猛地站了起来,说:“营长,我不同意您的决定!我们救了他们已是仁至义尽了,可不能太便宜他们了。您难道忘记了他们以前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再说,农夫和蛇的故事你总听说过吧,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来咬我们一口呢?”
宋丕胜也要求发言,他说:“中央提出的建立最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决策,肯定是正确的,我们应该执行。但我认为这统一战线再广泛也应该有个度,总不能敌我不分,什么人都统一起来吧?保安团可是我们的死敌呀。营长,我们有太多的同志牺牲在他们的枪口下,就连张大妈……不说了,反正,我认为与保安团的交往应该到此为止。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犯不着和他们搅在一起,没有他们,我们一样可以抗日,还可以抗得更好。”
“其他几位的意见呢?”江河问。
“我们也同意连长他们的意见。”除指导员曹叶外,其他的三位都表明了态度。
“曹指导员呢?”江河问,他知道曹叶来自老根据地,政治觉悟比一般的同志要高,很希望他发表一下看法。
“我来谈谈吧。”曹叶心里显然斗争也很厉害,说,“就个人感情来讲,我是不会同意帮助保安团的,他们欠我们的实在太多了,每每想起那些牺牲了的同志,我就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但是现在国难当头,他们是打日本鬼子落到这般地步的,说明他们还有咱中国人的血性,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中国人,按照党的政策,我们不应该摒弃他们,而是要团结他们、帮助他们……”
江河道:“同志们,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说句实在话,我对他们的仇恨,绝对比大家深,我是怎么被逼上山的,我父亲是怎么被害死的,我永远也忘不了。保全大哥、张大妈、还有许许多多的好同志的牺牲,让我更是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要是换作抗战以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灭了他们,祭奠烈士们的英灵。可现在我必须命令自己将仇恨深深埋藏在心底。教导员说得对,我们和国民党反动派之间的仇恨是兄弟间的,和日本鬼子才是国恨家仇呀。当外敌入侵之时,兄弟之间是没有什么仇恨不能调和的。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易峰是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他在国家危难之际,嶓然醒悟,誓死不当亡国奴,投入抗日洪流,舍生忘死,杀敌报国,这是值得敬佩的。同志们,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当日军进攻青山县城、雷保长忙着投降保命之际,就是这个易峰,冒死带着保安团的部分兄弟杀出重围,走进大云山杀鬼子,这是很需要勇气的,同时正因为他们的浴血奋战,也牵制了日伪军一部分力量,间接地为我们减轻了一些压力。我还听说无论是雷保长,李三红,还是日本人都多次派人招降他,许以他高官厚禄,都被他义正辞严拒绝了,他说堂堂中华七尺男儿,岂敢做出出卖祖宗的事,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抗日的战场上,他还说谁真正抗日就投奔谁,拥护谁……所以我们不能只看到他反人民的一面,还要看到他爱国的一面,维护民族大义的一面。同志们,国家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为了抗日大业,为了千千万万的父老乡亲,我们只能也必须暂时放下我们的仇和恨,用共产党人宽广的胸怀去团结他们、帮助他们,而不是鄙视他们,更不能落井下石,再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抗日力量嘛,同志们有信心做到吗?”
“请营长放心吧,这点觉悟我们还是有的。”曹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