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
“雪落,我回来了——”
“吱呀——”门被推开,是萧漠北充满期待的刚毅的面孔。
“雪落!?”
床上是齐整的床褥——
【“我身上有他们留下的瘀痕,脖子上有著被掐过的指印瘀青,上身更有他们粗暴拉扯我衣服时留下的红痕……”
“我不要这些航脏的印记留在身上!漠北……我只想成为你的人。”】
轻手抚上,是寒心的冰凉。顺着床沿,轻柔的纱帐从他指尖一一滑过——
【“你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我都看在眼里,而且记忆在这里。”她拉过他的手背,放在她的心口。】
雪落,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萧漠北仰面深吸一口气,无尽的担忧全融化在深邃的眼眸中——
【御书房——
“王上,卑职带人抄获恭亲王府时,发现蒂诺国使臣李贤德周福明以及公主的贴身婢女小菊被关在一秘密暗道中。但是司徒南枫却不知所踪。”萧正面禀道。
“哦?”萧漠北思虑了下,停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萧正面前,“他们现在在哪里?”
“卑职已经将他们带进宫了,现就在房外侯着。”
“好,快请他们进来。”
须臾,李贤德,周福明和小菊三人来到御书房。
“李贤德,”
“周福明,”
“小菊,”
“参见王上。”三人异口同声得向萧漠北行礼。
“快快请起!”萧漠北忙上前扶起三人,他们脸上都是多日不见光亮的惨淡神色,不见红润。
“哎~”萧漠北愧疚得叹了口气,“是朕保护不周,让三位受苦了!”
“王上快别这么说,您也不想的!”李贤德摇摇头,深明大义的双眼,仔细凝视着萧漠北暗淡的眼神。“萧卓群只是将我们软禁起来,并没有对我们怎样,王上不必自责。”
“唉,没想到他拿两国百姓的安宁和祥和做赌注,竟然对你们下手!都怪朕没有考虑周到,害你们受此罪行。”萧漠北还是忍不住自责,“如果朕当时能够当机立断,早日察觉他的动机,或许,你们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王上言重了。”李贤德拱手。
“王上,”一直垂首低沉的小菊突然抬头,对上萧漠北深邃的询问眼眸。但是她没有避开,反而迎上。“奴婢自知身份低微,应该自重保持缄默。但是,小菊真的很担心公主的安慰,可否大胆向您问一句:公主可好?”一进御书房,她的眼光就开始四处搜索雪落的踪影,可是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空无。原本以为可以见到公主的欣喜,立马转为担忧。她当然知道,地位有高低,尊卑也有别。可是,即使要定她以下犯上的罪,她也要确保公主的安危。
“你们放心,她很好,明天朕就会摆驾悦来客栈,将雪落接回宫。”虽然他有特别交代伙计,可是客栈毕竟是人口嘈杂之地。她身子骨一向虚弱,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安好。虽然两人分开也才两天,但是心里老是忍不住牵挂。
“公主没事,真是太好了。”小菊难掩脸上的欣喜之色,若非身处御书房,凡事需遮掩,她一定会开心得跳起来的。
“李大人,周大人,你听到了吗?公主没事!她没事!真是太好了!”小菊竟然激动得流下泪来。
“是啊,没事就是福啊!”话虽然这样说,可是李贤德脸上一点欣喜的神色都没有。
如此细微的偏差,萧漠北却注意到了。
“周大人,小菊,你们也累坏了,先下去休息吧。至于你们被捕的经过,就由李大人向朕陈述好了。”他示意两人退下。
等周福明和小菊走后,萧漠北也刻意支开了萧正,此时,御书房内只剩下萧漠北和李贤德两个人。
“李大人,请坐。”萧漠北伸手示意他落座。
“谢王上。”
坐定后,李贤德就把当日所发生的事情,开始娓娓道来——
“记得太后遇害那天,我跟周大人正在房中下棋,之后小菊进来,当时我还开玩笑责难她不在房中伺候,竟然偷懒跑来看我们下棋。小菊说雨萱公主特意熬了参汤,并亲自送来给公主补身子。公主非常感动,恰好见太后到访,两人就在客厅同饮参汤,闲聊甚是欢畅,她不好打扰,就四处溜达了……”
“参汤是雨萱送的?”萧漠北有点意外这样的答案。他还以为也是萧卓群的毒剂。母后死后,雨萱竟不知所踪。他多次派人察访,却一无所获。雨萱做事虽然任性跋扈,但是不会那么没有分寸,私自出宫那么久!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是啊。微臣心想,太后和公主两人一见如故,就像生身母女般融洽,亲昵,也就不甚担心了。可是,正当我们醉心于棋阵玩笑时,客厅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当下,我们三人立马奔出房内,可是走了不到三步,就遭人偷袭,被人击晕在地……醒来时,已经身处在秘密牢房之中……之后,。我们一直都被囚禁在王府,直到萧将军将我们救出。”
“原来是这样。”萧漠北一脸的若有所思。难怪他带人奔向沁香园时,什么人也没有。原来他们并不是偷渡回蒂诺国,而是被囚于恭亲王府。
“王上,”李贤德看了萧漠北一眼,又匆忙低下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李大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言!”萧漠北看他矛盾犹豫的样子,不知为何。
“王上,微臣可以相信你吗?”他定定得看着萧漠北,仿佛有千斤重担压于肩,有口难言。
萧漠北隐隐感觉事情的严重性,也有预感,他口中难言之事必于自己有关。这样思虑着,萧漠北心口不自觉得竟然有些紧张,他默然得点点头。
“可以。”
得到萧漠北的保证后,李贤德才说出多日来引自内心的担忧。
“雪落公主秉性纯良,诚恳淑惠,她就好像一个天使,美丽,脱俗。可是,”李贤德的目光忽然暗淡了下来,“王上大概不知道,公主她自小就患有血症……”
“血症?”萧漠北只觉得胸口猛地一阵颤动,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那是……”
“那是一种至今仍没有医治方法的绝症。”李贤德叹气着说道。
绝症?萧漠北踉跄得后退了一步,完全被这两个字震慑住了。
“你说绝症是什么意思?”
“绝症就是无药可解,没有办法医治……公主恐怕……”
“不可能!”没等李贤德把话说完,萧漠北便失控得冲他吼道。
不,不可能!雪落那么健康,那么完美,怎么可能呢?不,不会,绝对不会!
“雪落公主自她出生,就携带血症病邪,这么多年来,全靠药膳维持生命。可是,药膳只是对身体的调理有作用,治标不治本,根本无法清除她体内的病邪。为此,有人甚至预言公主活不到二十岁。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父王对她千般疼惜,万般宠溺,以至屡次三番拒绝和亲的缘由。”
“不,不会的!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雪落很健康,不可能得了绝症,不可能!”萧漠北难以自控得怒吼,他上前紧抓住李贤德的双肩,不自禁得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雪落没有……”
活不到二十岁?怎么可能!她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青春,那么健康,他不相信!
“公主的确是身患绝症。”李贤德的证实,令萧漠北刻意制造的遐想彻底破灭,他颓然得跌坐在凳子上。
“微臣很担心公主的身体。药膳需每天调理,不可间断,否则从前的努力都会白费。可是这段时间……王上,您去哪里?”
没等李贤德把话说完,萧漠北便冲出房外。靠近一点,或许你可以感受到他眼角的晶亮……】
雪落,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萧漠北紧捏着床褥的一角,无尽的担忧全融化在眼角滴落的一点滴透明的液体中……
“小二,”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找到她。他起身,收拾起所有的情绪,将牵肠与惦念全部隐藏在心灵最深处。
“客官,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小二进得房来,见萧漠北一脸的阴沉,大气也不敢出。
“这客房中的姑娘是何时离开的?”他问。
“回客官,好像是您离开后不久,大概过了两个时辰吧。本来小的也不知道她走了,那时候有一个老者急急忙忙过来询问小的,房中姑娘的去处,小的这才知道那位姑娘已经自行离开了。”小二老实交代。这位客人给人一种压迫性的距离感,隐隐觉得很不好惹。
“老者?”萧漠北蹙眉思索,“怎样的一个老者?”
“恩……大概六七十岁,满面胡鬓,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那一身中药味。”
“有药的味道?”莫非是个郎中?
“恩,是的。一靠近,就会有清晰的药味传来。”
萧漠北思索了一阵,“除了那个老者,我走后还有什么人见过她?”
“没有了,至少小的没有瞧见。”
“好,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待小二离开,萧漠北凝眉思索着可能的结果。
“萧正,”并没有转身,却笃定得呼唤。
“卑职在。”萧正从窗口跃入。“卑职该死!未经王上允许,自作主张随行。”原来王上一直知道他的存在。
萧漠北只是略微看了萧正一眼,没有出言责难,他怎么会不知他的忠心。“下令抓捕城中所有花甲古稀之年的郎中,朕要亲自审问。”
“是。”萧正暗松一口气。
“另外,朕命你暂时抛开所有公务,明察暗访,全力寻访雪落公主的下落,一有消息,立马回报。”
“卑职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