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太子胤礽大婚之后,就从未与那瓜尔佳氏通过房,这让赫舍里懿芳很是诧异,就算是普通的侍妾,太子也不能如此对待,更何况是他的福晋呢。她准备今晚试探一下他,难不成,真如下人们所说,太子颇不好女色,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她点着昏暗的灯台走进了胤礽的内房,她知道他还未睡,自从花喇和德柱被处死以来,太子愈发的自闭。总是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除了上朝出个门外,其余的时间他都是这样,一个人独处,行为举止很是怪异。太子本就不喜欢与人好事,这一次皇上处罚了和他接近的几个奴才,这对他的打击更大了。只见他的幽暗的房内只点着一个蜡烛,他好像并未注意到他,知道她慢慢的走到她的身旁,吹灭了蜡烛。
胤礽才惊异的喊道:“是谁?”他缩在一旁,瞪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赫舍里懿芳。
“殿下,是我……”他复又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赫舍里懿芳坐到他的身旁,说道:“殿下……”她握住他的手,忽然感觉一阵彻骨的冰凉。他的手如此的冰冷。
“我……好冷……”胤礽说道,也许不是身冷,而是心冷了吧。除了花喇和德柱他们,也许他的内心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了吧。对于他们,懿芳也是知道的,他们是与太子最接近的人了,平日感情也不错的,他不爱和其它的奴才们来往,平日却偏偏喜欢与他们玩乐,但谁也不知这份感情真几分,假几分?可就算是枯木,常被甘泉沐浴,也会萌生新枝,更何况是人心呢?久封闭塞的人心,一旦轻易走进去了人,就恐怕,难以忘掉了。可谁知他们被调去乾清宫之后,花喇和德柱,却被皇上双双仗毙,说是他们教坏了太子,祸乱东宫,这样狠厉而又无情的处罚,无疑是给胤礽当头一棒,可是就算他们与太子接近,行为不轨,皇帝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处罚,除非……除非是皇帝自己感觉受到了危险,他才会处事如此的决绝的,看来这件事情并非这样的简单。
她把神情呆滞的太子搂在怀里,紧紧的搂着,想用自己的怀抱给予他温暖。谁知胤礽忽然回过了神儿,一把把她推开,说道:“你放开我。”
“殿下……”赫舍里懿芳喊道:“您这又是何必呢?就让……奴婢来伺候殿下吧……”她说罢,就欲往他的身旁靠。
“我们,还是不要做出让对方都后悔的事情来罢……”忽而,太子这样对她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走吧,我累了”太子把头靠在了枕头上,并不再睁眼看她一眼。她跟了他这么久,原来他还是对自己这么绝情,他的饮食起居,哪一次她都不是在悉心照料,甚至连他的福晋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可是他依旧对自己这么的冷漠,难道她命该如此吗?为什么无论他做什么,都拿不到他的心?她不解,自己为什么付出了这么多,而始终得不到回报。
她知道太子是在佯装着睡着了,可是她又不想戳穿,既然他不想看见自己,那自己又何必执着,她缓缓的起身,离开,不再打扰她休息。
待她离开之后,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瓜尔佳惠珠。
她紧咬着嘴唇,想着这一次可真是倒霉,路遇上了这么个不好应付的主。不知该如何办了,瓜尔佳惠珠也是去看望她的阿玛,所以回来晚了一些,谁知在这儿碰着了赫舍里懿芳,这么晚了,她一个人掌着灯,是要去哪?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儿,瓜尔佳惠珠想着。其实她很是不喜欢她,只不过碍于她的阿玛,而给她几分颜面,所以一直没有动她,谁知她今日竟然自己送上了门儿,可是如今,她是东宫的太子妃,在她的地盘上,岂容得上她胡来?
“呦,姑姑这是去哪!”瓜尔佳惠珠叫着她,这样怪异的称呼可不是她一个太子妃该说的,按理说她是主而她是仆,而太子妃竟然如此称呼她,这让赫舍里懿芳着实吓的不清。她赶紧下跪行礼,道:“奴婢请太子妃的安……”
“哼,你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说罢,瓜尔佳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有你在身边,我还能安的了吗?”随即起身,看都不看一眼,径直的走开了。太子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因为她在太子身边久了,而始终对她芥蒂,只不过一时没有找到对付她的计策而已,否则,自己也该像花喇和德柱那样的悲惨下场了。
她就一直跪在那里,默默的流下了一滴眼泪,这可是她自己所选的路啊,可是过程却不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顺利……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不成吗?她想着。许久,她站起了身,擦干了眼上的泪水,说道:“可是这也是我所选的路,所以不后悔。”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胤禛就去上了早朝,而宋芸媣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条盖在身上的被子。
“莲儿……”她叫道,可是无人应答。她知道这被子不是巧莲盖上去的。“是爷了,是爷了……一定是了……”她念叨着。
过了很长时间,巧莲才推门进了来,说道:“主子,您醒了?”
“四贝勒呢?”宋芸媣问道。
“贝勒爷刚刚上早朝去了,不过特意交待奴婢晚一些叫主子起来,说是主子这几日累了,让主子多休息一会儿。”说罢,她又说道:“说起来,贝勒爷可还真是关心主子呢,这可是主子的福气啊……”
“可用早膳吗?”巧莲问道。
“你去准备一下,我这就和她们一起用早膳罢。”巧莲看宋氏神情好多了,连忙说道“唉,好的。”直到今日也许她才终于释怀,可是这其中还是经历了数不清的波折,宋氏自己还是明白,她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与仇恨比起来,四贝勒的关怀与照顾,就是治愈她心灵创伤的一剂良药,她是如此的深爱着那个男人,以致于可以暂时放下一切。
如果时间可以让心中的创伤淡一些,她宁愿就这样日复一日过着平静的日子。
她今日第一次出门见了贝勒府的福晋们。第一次见到了弘晖,乌喇那拉氏的孩子,这是个多么讨喜的孩子啊,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肉嘟嘟的脸,让人忍不住想去掐一下。
“妹妹,你终于肯来见我们了。”乌喇那拉氏说道。
“是啊,主子现在笑容也是多了许多呢。”身旁的巧莲说道。宋芸媣朝她们挤出了一丝无力的笑,说道:“这几日,是妹妹失礼了。”“你肯来见我们,这是好事儿。”乌喇那拉瑾惜说道。也许吧,她想。这是宋芸媣第二次仔细打量着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就算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她是嫡福晋啊,自己又能有什么能力可她抗争?
“嘿嘿……”身旁老嬷嬷怀里的弘晖对着宋芸媣笑了笑。宋芸媣走了过去,掐了恰弘晖的小脸蛋,说道“他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想着,我的孩子若是长大了,也会这么听话懂事的吧。”宋芸媣死死的盯着小阿哥,乌喇那拉氏微微一怔,说道:“嗨,小孩子罢了,怎能看出他懂不懂事?妹妹若是想,也可以把晖儿当作是自己的孩子啊。”宋芸媣扭过头去,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可是他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早已经没了,还死的不明不白。试问这天下,还有哪个孩子能替代自己的孩子,在她的心里,她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可是,她还是没了。
她不想再面对她们,便急急的离开了,想来那李氏也是个苦命的人,生下来的孩子,不会哭也不会闹,可是与别人相比,自己岂不是更加悲惨,自己的孩子生生被人害死,她却不得手刃凶手。
“主子,大人过几天就要进宫了,您去吗?”巧莲问道,她说的自然是她的父亲了。
“德妃娘娘宣的?”宋芸媣问道。
“是”巧莲答道。
“想来,也该是她了……”宋氏复而缓缓说道:
“既然阿玛都去了,我还能不去吗?”她是要去了,虽然很不想去,可是她也知道,她的父亲一举一动皆在乌雅氏的掌控之中,她又有什么权利选择呢?自从她嫁给四爷以后,她就再也不能再过平静的日子了。她知道自己处处都在受着他人的钳制,而挣脱不开。就算是自己什么都不怕了,难道还要弃父亲于不顾吗?她怎么能做到,父亲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啊。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即便不是身在深宫之中,她的命运也由不得自己掌控,谁让自己只是一颗可悲的棋子而已啊。
也许这棋子的身份,会陪伴自己一生了。
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这风,都可以随时把她吹倒一样。“嘶……”她打了个寒颤,把身上的披风围的更紧了一些。“主子,咱还是回吧,这天气渐渐变凉了,担心身子。”巧莲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系她,宋芸媣看了她一眼,朝她点了点头,现在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丫头是忠心与她的,在这深宅大院,她都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她可以相信的人了,也许自始至终,忠于她的,也只有巧莲一个了,她感到处处都充满了危机,仇恨和痛苦,在无人的黑夜里始终会时不时的出现,侵蚀着她的内心,她苦苦挣扎,而找不到光明,什么时候,才能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