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歇歇停停,他们在路上浪费的时间不少,看起来真像是在游山玩水不是去找宝藏的,松茶着急得抓耳挠腮,卫辛也很是淡定地看着,还说他没有事情做,将一些路上暗卫给的十三宫的折子让他处理,松茶之前也不是没有接手过事情,但这一次主子简直是撒手不管,什么事情都交给他,让松茶一边心急着想名门谱的事情一边焦头烂额地做事情,简直就是要逼疯他的节奏,不过这样一来,松茶也就没有了去叨扰段璞衣的时间。
这日段璞衣又跑出去大半夜地回来,却发现了卫辛侯在客栈门口,显然就是在等她。
灯火里他的身影不甚清晰,但是那模糊的轮廓,却像是大写意中最飘逸的一抹,一丝一毫都是画者笔下的风流。
段璞衣停下脚步,站在他对面,忽而沉默。
跟在段璞衣身后的花染香发现了两人之间有一些不对劲,便想要无声离开,但不知道松茶从哪里钻了出来,看着自己的样子很显然就是不让走。
“拖了这样久,想来你已经吃好玩好了,如今,可以真的启程了么?”卫辛的声音也有些模糊在夜色里。
段璞衣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很难看清,只听见她那清晰而又调侃的声音:“恩,当然可以,我其实很早就想要离开了。”
这样认真的语气,几乎可以叫人想象到说话人脸上那无比诚恳的表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松茶听见了就是很牙痒——是哪个说自己没有玩够这里水秀山清一定要欣赏一番的?是哪个一天到晚说不急不急整天窜到没影的?
她早想离开?松茶肯定这家伙一定是在说反话。
卫辛“嗯”了一声,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便要转身回客栈,却听见了段璞衣有些不怀好意的声音:“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要一次去象姑馆。”
此话一出,花染香立刻不忍细听地羞愧地低下了头。
松茶脚下一个踉跄。
虽然他有些不谐世事,但是象姑馆的另外一个含义,他还是知道的。
象姑馆,青楼之别称也。
“你说什么?”卫辛看起来就镇定多了,但是看那身形,好像也不是很淡定。
果然和自己在一起,他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啊……
段璞衣摸摸下巴,声音很是温和:“今晚,我要嫖妓。”
*
有把嫖妓说的天经地义的人吗?应该有的。
有把嫖妓说得天经地义的女人吗?大概有的。
有大摇大摆去嫖妓的人吗?一定有的。
有大摇大摆去嫖妓的女人吗?可能,会有的。
那有将嫖妓说得天经地义还大摇大摆地穿着女装区嫖妓的女人吗?在松茶的认知里,那是绝对不会有的!
可是这世上,偏偏最不绝对的事情就是“绝对”。
而打破松茶这个“绝对”的,就是段璞衣。
当那女人一身纱裙没有伪装面容雌雄难辨身体玲珑曲线地站在“君且惜”的门口时,无数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跟在她身边的松茶很想可耻地匿了。
段璞衣的气质很是奇妙,几乎是亦正亦邪的那种神色,慵懒而淡淡疏离,叫人不自觉地被吸引着,慢慢靠近。
老鸨很快就注意到了这四人,看着乔装成男子的花染香和两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然后看似随意其实很是谨慎地将目光放在了为首的段璞衣身上。
段璞衣看着老鸨,嘴角一点笑意。
青楼身为一个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老鸨好歹也是见过不少风浪的,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看着段璞衣,声音娇腻:“这位姑娘,你是来找人的,还是来找我的?”
这话问得很是委婉也显眼,总的来说,那潜意思就是你是来砸场子的还是来撑场子的。
虽然看着这个女子在、带着三个手下堵在门口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来卖自己的,说是来找某个红尘客还差不多。但这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段璞衣两者都没有选,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笑得十分之和蔼:“爷是来嫖妓的。”
松茶很是明显地看见了那老鸨看着眼前这个哪里看都不像是“爷”的爷,嘴角都笑抽了,像是一个僵硬的面具。
“呵呵呵呵……”段璞衣柔柔地笑。
“呵呵呵呵……”老鸨干笑,一边笑一边在心里腹诽——这姑娘就这么大方地穿着女装来了,做个男装打扮也比现在好啊!
“那,这位……客官,您是喜欢什么样的?”老鸨尽量调整自己的表情,不和银两过不去。
“寻几个嫩些的新草,最好乖巧些,”段璞衣的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猥琐,“水嫩羞怯又干净,可要记牢了。先给我们安排个雅间,等会儿要姑娘到雅间去。”
这行话说得,是在叫人怀疑是不是象姑馆的常客,才可以将这话说得这般顺溜。
那老鸨笑得好像是嘴里含了一块姜,怎么看怎么僵硬,她叫了个龟奴将四人领上去,二楼的雅阁安静了许多,布局也不是很艳俗,只是空气中隐约的香味,虽然淡雅,却掺杂了少许的媚药。
不过就这分量,几人只要用内力逼出来就好了。
段璞衣打开窗户,发现在这“君且惜”中有一个不小的院落,那些灌木丛里隐约的颤动,看起来不是风声作祟。
段璞衣笑了笑,一脸的了然,然后将视线一移,看见了横贯整个院落的一条小溪。
这小溪通向外面的护城河。但是一点都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人潜入,毕竟这时间少有可以在水中闭气游出这里的人,又不是鱼精幻化,哪里有那份能耐。
段璞衣看着那小溪,然后将窗户关上,做到了桌子边。
龟奴早已在房间里沏了一壶清茶,段璞衣浅斟一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看起来很是舒心。
卫辛坐在段璞衣旁边,看起来也很是淡然,而花染香站在墙角,努力在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至于松茶,已经不知道自己手脚放在哪里了。
他看着主子那永远波澜不惊的样子,看着段璞衣那优哉游哉的姿态,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错误。
要是莫流桑知道他居然逛象姑馆,会不会以后都不理会他了?
可偏偏段璞衣这个女魔头,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啊!
就在松茶抓耳挠腮之际,只听见门外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段璞衣抬眸,就看见了一群楚腰卫鬓拥了进来。那几个姑娘迅速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人,然后娇笑着走向卫辛,带起香风阵阵环佩叮当。
还没有靠近卫辛身边,那几人便觉得好像眼前男子周围有看不见的屏障,怎么也越不过去,正面面相觑之际,便听见了段璞衣的声音。
“姑娘们,”段璞衣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你们的金主,是我。”
“……”姑娘们看着她,笑容和刚才的老鸨一般,含着姜了。
“……”松茶看着段璞衣,没想到这女魔头还真的敢讲。
“……”卫辛慢慢将自己手里的茶盏放下,然后垂下眼帘,装傻。
“哎呀官人你好坏,怎么不告诉写眉啊,莫不是为了看写眉笑话?”一名姑娘率先反应过来,立刻以一种娇柔的姿态倚在了段璞衣身边——怕爬进对方怀里对方力气不大将自己给摔下来。
“……”段璞衣看着这位笑得春光灿烂没有任何违和感的姑娘——您老才是真正的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