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好,月牙挂在树梢,有夜间不眠的夜枭好奇地看着官道上匆匆赶路的马车。
段璞衣懒懒地躺在马车里,玉雕的指尖下吊着一串艳紫的葡萄,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卫辛瞥了一眼恨不得就地打滚的某人,身姿端正地坐在由毛皮铺就的坐垫上。
这马车是段璞衣的,从外面看起来平淡无奇,里面却大得惊人,还全部奢侈地铺上一层柔软的毛皮,若是马车颠簸,马车里的人也不会因为磕碰而受伤。
松茶从来没见过这么败家的马车,正四处打量……逃生路线。
其实某些时候,松茶还是很靠谱的,只是在某些方面是在叫人哭笑不得。
段璞衣咬下一颗晶莹欲滴的葡萄:“我们要连夜赶路,夜宿山中是必不可免的,马车大点,才好睡下五个人嘛。”
“五个人?”松茶瞪大了眼睛,“不是只有四个人吗?”
收拾着主子乱吐的果皮的花染香默默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
“我和花染香,你主子和你,你当是山间鬼魅在替我们驾车么?”
松茶数了数,确是如此,打开车窗,松茶看见坐在马车前驾马的身影,一袭宽大的披风,挥鞭的动作带着少年是利落和女子的娇俏。
那人似察觉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他一眼。
松茶“唰”地一声缩回脑袋,将车窗关好,看着段璞衣:“怎么那个财迷也在?”
他不记得莫流桑的名字了,但是这人连自己主子都敢敲诈的个性让他印象深刻。
“放心,我不会带没有用的人。”段璞衣打了个哈欠,“莫流桑……对寻找名门谱是一定有用的。”
听起来好像不太可能,强大的两人,为了同一件宝物而合作,而那个东西,对两人来说,都是想要独吞的。
不过是看最后,鹿死谁手罢了。
看松茶却没有感知到以后的辛苦,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对他来说十分紧急的事!
五个人,居然有三个女的!
松茶伸出手,明晃晃的五根手指:“五个人,你们女人就占了三个!要是你们半夜狼性大发,我和主子招架不住怎么办?”
花染香“咚”一声撞在桌子角。
卫辛额头一跳。
正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的段璞衣听见这话,猛地一阵咳嗽,差点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葡萄噎死的武林人士。
好不容易缓下呼吸,段璞衣等着眼前一脸严肃的松茶——他害死自己吗?
偏偏松茶没有察觉这异样的氛围,还在煞有其事地紧张:“总之,我和主子是不会和你们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孤男寡女半夜共处一室的!”
天知道这个女流氓调戏他主子的事情还会不会再发生?天知道他花了多久时间才摆脱噩梦的困扰?主子太没有自觉了,他一定要誓死护卫主子和自己的清白!物以类聚,女流氓身边的也一定不是好人!他们两太没有胜算了!
段璞衣努力抑制自己想将某个比花染香还啰嗦的生物丢出去的想法,笑得异常亲切:“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孤男寡女’了?行,我尊重你的清白,知道巫楚山怎么走吧?你就给我出去驾车,以此作为酬劳来换取你主子的贞操,明天早上要是看不见村子镇子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你的主子给办了。”
她说话就像倒豆子一般,松茶微微晃神,就被段璞衣“温柔”一脚送出了马车,坐在了车辕上。
他屁股还没有坐稳,正在挥鞭的莫流桑立刻收回动作,一把将他摁牢,手中马鞭塞到他右手上,还体贴地帮他拢上手指。接着,她一边念叨着“本姑娘驾了一天的马车如花似玉的美貌都要毁了”一边将马车的门窗关紧锁死。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松茶绝望地发现,自己被利用了,更心酸的是,主子没有救他!
接着,他如见晴天霹雳,来自段璞衣的狂笑:“告诉你,现在马车里才是真正的‘寡男众女’!”
委屈地扁扁嘴,松茶挠门发现不可行,只好任命驾车,还伴随段璞衣的狂笑声。
卫辛看着肺活量极好不停狂笑打滚的段璞衣,看着一脸无奈的花染香和计算着“美貌损失费”噼里啪啦打着随身小算盘的莫流桑,端起桌上的茶杯。
“我等着你办了我。”清冷的声音,不大,但充斥了整个马车。
花染香的额头再次奉献给桌子。
莫流桑的手里的算盘亲吻了地面。
打滚打到一半的段璞衣狂笑声猛地一卡,变成鸭嗓般的“嘎”声。
三双眼睛看着他的神情好比在平原上看见了一百万只羊驼呼啸而过,然后被最后那只舔了一脸口水。
卫辛满意地垂眸,抿一口茶。
终于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