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壁上的人脸悄然平静。
而高开的意识也从识海中退出来，获取血壁心核的方法他已经了然于胸。
手术刀闪过。
高开的掌心立刻鲜血淋淋。
这一刀的伤口极深，几乎可以看见掌心的指骨。
“你干什么？”唐芸惊呼。
高开摇了摇头：“要找一样东西，这样最快。”
说完，高开把****撕开，把手直接探入。
高开的嘴唇瞬间苍白。
唐芸看得直皱眉，怀疑他是不是疯了，不提腐肉的肮脏，单单是毒素也足以致命。
但是她什么话也没说，因为刚刚那一句话中，高开给她的感觉是那么陌生，眉宇间的青涩稚嫩完全消失，那股沉厚和凝重令她无法回答。
而在****的内部，高开掌心的鲜血如蛛网般延伸开来，和****微微一接触，立刻欢快地融入其中。
天赋控血！
想要尽快找到找到血壁心核，唯有深入其中，而对于血液的操控能力提供了最便捷的办法，把血液和****中的鲜血融合，整个血壁就变成了高开身体的一部分，而感知其中的心核再简单不过。
然而高开仍然低估了尸毒的可怕。
在接触的一瞬，他就立刻感觉到体内大量失血，而毒素的侵袭更是开始蔓延，他不得不燃烧更多的养分修复，这已经是细胞级别的战争。等同于是用那七十公斤的身体，去对抗数吨重的尸毒，双方已经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交战，而高开也很快发现自己体内的虚弱，那是体力行将不支的征兆。
玛利亚虽然看不明白高开准备做什么，但是智脑扫描的结果显示，高开现在身体已经处于极低水平。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濒临危险线，体内的血液更是以夸张的速度流失，短短的半分钟不到的时间，智脑显示高开的体重已经消失了三公斤！
要知道成年人失血1500ml已足以致命，玛利亚以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望着高开，这个明明还是人体的少年，明明干着自杀无差的事怎么还能保持自信的微笑？
“找到了！”
高开视物开始模糊，微弱的意识维持着搜寻，终于让他触碰到一团奇异的物体。
他顺着感觉遽然起跳，手臂在黑色的血肉中穿行，挤开一张又一张人脸，去到天顶靠上的一团肉瘤上，终于让他抓住那团东西。
高开用力一抓，血壁心核到手，整个人乏力地跌落。
他的手臂满是血污，但是手上却有一点红芒，张开五指扒掉腐肉，但见掌心静静躺着一枚血红宝石，淡淡的血色光芒柔和地溢出，无需光线也能照亮方寸空间。
“很漂亮，不是么？”
沙树的猫瞳中倒映着血壁心核，不无感慨。
高开的嘴唇惨白，脸上虚汗不停冒出，额头已经发青，眼里不见一丝血色。
“还在抗拒么？”沙树看穿了他的疑惑。
“吞噬了这东西，我究竟会变成什么？”高开虚弱地说着，躺在他掌心的，是这数以万计平民用生命凝结而成。
“……”
沙树垂下头，眼中也带上沉重：“怜悯还是牺牲？关键问题是，你没得选择。”
高开叹了口气，不再压制身体的本能。
六条血线从他掌心的伤口飞射而出，贪婪地把血壁心核死死地缠绕起来，看似坚硬的心核在血线面前脆薄如纸，血线精致穿透那光滑如镜的表面，血色的红芒渐渐开始消散，换来的则是高开脸上的血色越来越足。
吞噬的过程似慢实快，充沛的能量和活力传入高开的身体，带来前所未有的满足和畅快。
高开却无心感受，他的注意力全在脑中，识海的书卷终于打开第一页。
炼星决第一重·凡尘。
恢弘的画卷在高开的识海中展开，无数的魔神湮灭于无尽星海，耀目的光轮俯瞰着云云苍生，星舰的炮火点燃绚烂的毁灭，星球乃至空间都在恐惧中战栗。黑与红组成了这个宇宙的基本色调，淡蓝的星云旁边忽地裂开一道深黑的裂口，空间裂痕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无数的毁灭之炎从裂痕中喷薄而出，顷刻间星云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死寂。而星云的上方忽地亮起一大团耀目的白光，似乎整个世界都震颤了一下，然后出现了一团新的恒亮的始星，灼热的熔岩膨胀着水汽孕育出新的生命。
毁灭和新生组成无尽的循环，夹杂着不知起始没有终结的战争，所有的生灵降生就背负着生存和战斗，无可逃避。
这就是凡尘！
炼星决将之前吸纳的光点悄然释出，每一个星光都是一个平民人生，包括他们的情感、信仰、生活、理想和一切。
高开静静地跪伏在星空之中，任由每一粒星光穿透他的身体，每穿透一次他就体悟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同时他脸上的哀伤则更深重了一层。
无数的战火，无数星球的湮灭，无数生命的重生。
直到所有的星光一一汇聚，悬于星空的高开终于站直身体，数万平民的人生从他心底流过，终成一声无奈的喟叹。
叹息声遥遥传出。
所有的星光发出怅然的共鸣，炼星决的书卷缓缓张开第一页，似乎想把灵魂星光重新吸收进去。
高开忽地仰起头，朗声道：“以吾之名，赐予救赎！”
一声令下，灵魂光点纷纷震颤起来，平静的识海涌起波澜，天穹上的星光愈来愈盛。炼星决书卷似有不甘，书页开始急速翻动着，但是在高开目光的灼视下，终于渐渐归于平静。
然后所有的灵魂光点终于幻化成大大小小的绚烂气泡，每一个气泡上浮现出此人平静恬淡的微笑。其中一个小小气泡缓缓飘到高开的身前，上面是一个少女展现着甜美的笑容，向高开无声地致意后，气泡波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开目中所及的气泡纷纷破裂，片刻之后识海中恢复成璀璨的星河。
一切归于平静。
唯有炼星决书卷光芒似乎黯淡不少。
如果有第三者看到，就会发现高开现在的目光和平日完全不同，带着绝对的冷静和高高在上的威严。
如同远古的神。
高开的意识从识海中退出，举起左掌发现伤口已经平复如初，身体带着隐隐的充实感，全身上下都鼓荡着蓬勃的活力。
“老大，你……没事吧？”沙树的意识响起。
高开古怪地望着它：“会有什么事？不是你让我吞噬这心核的么？”
沙树喃喃道：“可是你刚才的眼神……见鬼，没时间闲聊了，怎么样？吞噬成功了吗？”
高开点点头。
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击声，还有帕潘那夸张的咆哮。
高开皱了皱眉，在帕潘的声音中，他听出来虚弱。
“等我一下。”
没空向唐芸和玛利亚解释刚才发生了什么，高开简单地说了一句，转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淡淡的流影。
前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菲利普的弹药即将告罄，只能靠长短不一的点射杀敌，更多的时刻他是把重机枪当钢棍，配合着程刃两人背靠背进行肉搏，原本就未曾痊愈的身体这下更是伤痕累累。帕潘也没有保持一贯的耍酷，虽然看不到明显的伤势，但是他粗重的呼吸和迟缓的动作表明，他也已经处于体力不支的窘境。
活尸实在是太多了！
帕潘他们扼守在通道的出口，六米宽的厅门被活尸挤得密不透风，就像是蜂巢里堆满的幼虫。
雷诺擅长的狙击在这种正面战场比程刃两个还不顶用，只能击杀遗漏过来的零散活尸，如果像帕潘那样深陷尸群当中，他这两百斤的肥肉估计早就交代了。
不过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好过。
地面上堆积着大大小小的尸体，内脏和残肢像是被小孩乱扔的玩具，雷诺根本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随手摸到的都是腐肉和污血，还得时刻运用感知能力观察，随时提供必要的支援。
“高小子，再不快点，就真拜拜咯。”
雷诺清点了一下弹药，数量不足二十发，他轻轻叹了口气，整理了下破烂不堪的衣服，点上了一根廉价的烟。
“似乎还挺悠闲嘛。”
听到这个声音，雷诺苦笑一声，耸了耸肩，喃喃地骂了一句：“要动手就赶紧的，不然准备收尸吧。”
雷诺只感觉一个淡淡的人影在眼前一晃，转头就看到高开冲进了前面的通道，下一个画面是七八头活尸高高飞起，再然后带着帕潘三人一起站在了他身前。
这是什么见鬼的速度！
雷诺心底还没来得及骂娘，就发现烟头的火光一下子熄灭。
淡淡的白雾弥散开来，雷诺摸了摸自己的眉头，满手全是颗粒状的冰霜。
再回头一看，入口通道全是冰晶，天顶甚至挂上了冰棱，厚厚的冰晶覆盖全场，荧光灯的光线不停地反射，片刻之前还是血腥的战场，现在已经变成童话一般的冰殿——只是冰层中冷冻着的全是累累尸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