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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懂音乐的孩子都不笨

那是在2500多年前的一个清晨,当时正是春意盎然,清风柔和得如同少女的长发,在人的肌肤上划过时,会让人感到满心的清爽与惬意。鸟唱与虫鸣在户外交相辉映,仿佛在用这样动听的合奏告诉人们,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当然,早起的人们既不必担心被鸟吃,也不用考虑去吃小虫,他们之所以早起,有的是为了呼吸来自清晨的最新鲜的空气,有的是为了感受早晨阳光的温柔,有的则是为了努力追求人生理想。

范家父亲起得很早,对于他这样的贫苦人家的当家者来说,早起,无非是因为已经睡不着。

那是一个并不算安稳的年代,诸侯小国们为了能够占有更多的土地和资源而积极扩展势力,合纵也好,连横也罢,都不过是一时的权宜。当权者们每天都很忙,整个中原大陆到处都是纷争与战乱。

经过了多年的征战与各种权力斗争,楚国渐渐发展成了一时的强国,拥有着其余小国无法企及的土地与军事力量。所以,虽然楚国的人民生活得也是略显清苦,但总比其他诸侯国的老百姓要好一些。

就好比范家,虽然这个家庭并没有如那些王侯之家一般富足,甚至地位还较为低下,但起码这个家庭中的成员们都是能吃得上饭的,不仅如此,这个家里的孩子们还幸运得有许多书可以读——当然,这些书简几乎都是父亲年轻时候积攒下来的。

范家的父亲虽然至今仍是一事无成,但是在他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里,他也是有过梦想的,比如说,他也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封王拜相,可以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为此,他读了许许多多的书,期望积累下的学识能够在未来的某天派上用场。

可惜事与愿违。到如今,他的小儿子都已经7岁了,他却仍在这白河之滨的简陋房子里过着他清苦的日子。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的小儿子十分聪明,只不过这安慰也是打折的,因为他的儿子虽然聪明,但总是不走寻常路。范家小儿子范蠡对孔孟之道颇为不屑,倒是更喜爱道家那些宣扬出世理念的书籍。

难道范家父亲苦心栽培出来的儿子最后要成为一个归隐山林的隐士,或者一个云游四海的浪子吗?

每次一想到这里,范父就不由得愁闷。

从范父的屋内往窗外望去,清晨柔美的阳光下,草木山石俱被染成了夺目的金黄色。这如画一般的风景,却无法让范父的心变得轻松愉悦。

就在范父愁闷之际,从窗外传进来的一阵琴声将他的思路打断了。

这琴音悠扬而清脆,每一次落音都干净利落,每一段节奏都活泼轻快,听了让人心情甚好。这时候范父再看窗外,只觉平日里从无变化的晨景忽然变得柔美了许多。

可是……等一下!琴声?琴声?琴、声?

要知道,范家只是坐落在宛邑县中的一个偏僻的小角落,这个角落的人们朴实而忠厚,善良而淳朴,最关键的是他们基本都是庄稼汉,别说懂得韵律的人少之又少,便是行为举止上稍带风雅的人都会被视为异类。在这样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听到如此美妙的琴音?

莫非见鬼了?大清早的,太阳还高高悬在天上,怎么可能有鬼?那这琴音是从何而来?又是谁会在这种地方弹琴?要弄清楚这件事,我们还得从前一日的清晨说起。

那个时候,范父也同此刻一样,早早便起床了,他要仔细算算家中的钱财,看看他们尚能支撑多少日子。而当时他的儿子范蠡正安睡在父亲多年的藏书堆中,做着他畅游天下的美梦。

这些书简对范父来说已经是鸡肋,但对范蠡来说却是宝藏。7岁的男孩通常更喜欢每天去河里游泳,或者是捉了蜻蜓烤来吃,或者是下水捞鱼比赛,可范蠡却不同,他爱书爱得要命。他经常看着这些书便睡着了,直到第二日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一整夜都在席书而眠。

看到范蠡喜爱读书,范父是十分高兴的,他感觉自己兼济天下的理想没准要在儿子身上实现了。但是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比如那些与范蠡同龄的孩子们。

那个时候,范家附近有孩子的父母们都很喜欢用这样一句话教育孩子:你看看少伯,每天都那么认真读书,你再看看你,除了玩泥捉鱼还会干什么?

其实范蠡喜爱读书,与这些孩子们喜爱抓鱼完全没有不同,那只是一种爱好,只不过爱好不同而已。但是在那些父母们的眼中,读书就比抓鱼要高尚。

所以这个事情告诉了我们,即使是爱好,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于是,范蠡的勤奋好学激怒了同龄的孩子们,他们开始联合起来,希望能够找到个机会,让范蠡出一次丑,这样下一次父母再用范蠡教育他们时,他们就有了反驳的证据。他们开动脑筋,利用各种方法,希望可以成功让范蠡出丑。可是事与愿违,范蠡就仿佛是个天才,不论他们如何难为他,都能被他轻松化解,就连抓鱼,范蠡也比他们抓得多,这真是太让人郁闷了。

终于,这些孩子中,一个叫大牛的男孩想到了个好主意。

大牛有个已经嫁了人的姐姐,他的姐姐十分漂亮,所以嫁到了很远的一个大户人家,虽然只是做小妾,但日子总比过去要好得多了。大牛曾经去过她的家,那是一个很大的宅子,宅子里有着许多大牛从未见过的摆设,可以说,那次串门让大牛简直是大开眼界。他还见到,姐姐的家中有一种叫做琴师的人,他的职责便是负责为家里的主人弹琴,大牛第一次听到那样美妙的音乐,简直让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彻底沉浸其中了。

大牛心想:范少伯就算再牛,总不会连弹琴也会吧!别说弹,他大概连琴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大牛开始为自己的智商感到沾沾自喜,用琴来让范蠡出丑,这主意真是太棒了。

就这样,肩负着几个小伙伴的重托,大牛只身去往姐姐家,问姐姐借琴。姐姐拗不过,便拿了家中最普通的、质地最下等的琴来打发这突发奇想的弟弟。完成任务的大牛很高兴,他将琴拿回家,顺便让几个朋友瞻仰了一番。然后在那个清晨,他们派出了一个代表,去范家找范蠡出来。

当代表楚阿林来到范家的时候,范蠡正躺在书堆中睡得香。楚阿林先是绕过正屋,来到范蠡的屋子外面敲他的窗子,半天没反应之后,他知道范蠡必定是在书房了,于是绕了一圈来到书房的窗外,继续敲窗子。这是小朋友们找范蠡的必然程序,所有人都知道,范蠡如果不在屋子里,那就肯定是在书房。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楚阿林等了一会儿,书房的窗内终于露出了范蠡的半个脑袋。此时的范蠡头发蓬松、眼皮半垂,俨然一个书呆子,所以楚阿林才特别喜欢这个差事,因为他总能看到一个十分糟糕的范蠡,这样糟糕的范蠡是从来不会被范父允许出门的,当然,这仅仅局限于小时候。

“少伯,大牛拿来了一个新东西,要来看看吗?”

范蠡头一歪,他当然知道这些家伙们在搞什么鬼主意,但是他还是使劲点了点头,毕竟,好奇心能杀死猫啊!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范蠡出现在了大牛的家中,看到了那把古琴,然后他的目光就停留在了那把琴上,半天没有移开。

大牛十分得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琴。”范蠡简简单单地回答。

好吧,范蠡读的书多,认识琴也不奇怪。大牛继续不死心地问,“你会弹吗?”

范蠡摇了摇头。正当在场所有人都准备对范蠡嘲笑一番的时候,却听范蠡说道:“不过到了明天我或许就会了。不如你把琴借给我,明天早上来我家,我给你们弹。”

在场的所有人只好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讥讽咽了下去。所有人的心里都在想:少伯在讲大话吧。

问题是少伯的大话每一次都会成为现实。

大牛顿了顿,然后说:“借你可以,别给我弄坏了!”

范蠡立刻兴高采烈地将琴包好,抱起来便走,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小朋友。范蠡说他只用一天时间就能学会弹琴,至于你信不信,反正这些小朋友是不信的,他们等着明天早上去范家看好戏。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就算范蠡不会弹琴,也没什么值得嘲笑的,因为他们自己还不是一样不会!

总之,就这样,范蠡将琴抱回了家中。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他都再没有出门。那天范父早早便离家劳作,所以没有见到抱着琴回家的儿子,更没有听到从儿子房中不时传出的诡异的声调。

到了第二日清晨,就出现了我们前面说过的那一幕。

范父在清晨听到的那阵琴声自然是范蠡弹奏的。与此同时,听到这琴声的还有早早来到范家院外的大牛等人。他们当然是来看好戏的,他们想看看范蠡要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来到这里,他们竟然真的看到范蠡陶醉地弹琴,虽然手法还很生涩,但起码他弹出了乐章,而且是让人能够产生共鸣的乐章!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可是奇迹偏偏就发生了。在范蠡的身上,最不缺少的永远都是奇迹。所以他的一生都是奇迹,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充满了奇幻的色彩。

所有人的都惊呆了,包括闻音前来的范家父亲。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巨大的疑问:这熊孩子是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其实答案很简单,他是从书中学到的。

大概连范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众多藏书中会有关于音律的书。范蠡从那些书中了解到了许多音律方面的知识,同时也学习了许多当时有名的乐器的演奏方式,包括他此刻正在弹奏的古琴。可惜的是他只在书中见过,未曾见过实物,所以前日在大牛家见到实物时,他会那么高兴。

也就是说,所有的理论,他都早已了然于心,唯一差的就是实践,而大牛给他提供了这实践的机会。

范父自然不会了解这样复杂的内情,看着陶醉其中的范蠡,他只是更加坚定了心中的认识:他的儿子……果然很聪明!

大牛等众人也在心中彻底达成了共识:天才的世界,果然是凡人无法理解的。

而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则明白了一个真理:多读些书总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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