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乡间的羊肠小道上,一辆28加重自行车在飞驰电掣,如影随形、阴阳顿挫的惨叫声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弯弯曲曲的回荡。
“老三,去接你姐姐。呵,这孩子”
每次姐姐骑着除了铃不响啥都响、刹车能当油门用的自行车回家的时候都是这样子。
二姐文娟,微胖,短发,总是大大咧咧,每每从学校放学回家总是这样。
文朗挽着母亲的手,看着羊肠小道上的二姐,一阵无语。
午饭后,大哥文武,二姐文娟,老三文朗陪着娘开始了每日大夫交代的给娘做身体恢复锻炼,兄妹三人唯一想到的锻炼方式就是陪娘在山间小道散步。自从爹病死后,娘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哥,我现在在外面读书,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娘,等我高中毕业就去找个好活计,到时候我们家日子就能好起来了。呵呵”
文朗来不及吞咽完口中咀嚼的烤红薯,便口齿含糊的对自己哥哥说道。
“老三,别瞎担心,娘能吃能睡,身体好的很。到是亏欠了你哥,中途就退学来照顾我。哎”
看着娘头上发黄发枯的乱发。兄妹三人心里不由的一酸,气氛顿时变的沉闷起来。
“好吧,好吧。”文朗无奈的打断了娘的话,在这个话题上文朗一向是说不过娘。
片刻之后,文朗还是不甘心的继续说道:
“对了,我听我们老师说,平常吃饭要多注意营养搭配了,不然营养就会不均衡。对娘也”
“呵呵,老三,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娘的。”哥哥文武已经开始洗碗了。
等文武收拾好了碗筷,兄妹几人便扶着母亲出了屋门,开始在门前的小道上散起了步。
文武看了看前面不远的野枣树,不由的兴奋的对母亲喊道:
“娘,你们先去那边坐会,我去看看枣子还有没。”
文武小跑去不远处的野枣树下。这枣树对这一家太重要了,不但担负着青黄不接的口粮,更担负着母亲的药钱和平常的家用补贴。
“娘,没多少枣子了。都看不到几颗了。”
文武收回了仰的酸疼的脖子,有点失望的对母亲说着。
“哥,我来帮你。我最喜欢打枣子了。老三,你陪娘去前面大树墩坐会,等姐去打枣子”话还没说完,二姐文娟的声音已经很远了。
“娘,坐会吧。”
文朗扶着娘坐定。
母亲先是笑着看了疯疯癫癫的文娟和枣树下的文武。再低头慈祥的看着文朗。那笑容是那么的温暖,文朗心头却是一跳。正当文朗想开口的时候,母亲却一摆手,虚弱的开口道:
“老三啊娘就要走了。以后你要听哥哥姐姐的话,把书一定要读出来”
“娘!”文朗眼圈一红带着哭腔轻声喊道。
“老三,娘最近感觉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了。你大哥没什么文化就一身力气,娘倒也不怕,他自己能养活自己。你姐到时候找个人家嫁了也算是能有些依靠。就你啊,娘最担心,你书没读完,身体又单薄。娘担心你啊唉!”
“娘”
望着娘的额头那一缕干枯且已近发白的头发随风轻舞,冰冷的泪滴慢慢流到娘开裂而发白的嘴唇,深深的眼眶。文朗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眼泪,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可是却不能出声,不能叫娘跟着难受。就这么痛苦的呜咽着,咬着嘴唇,血,咸咸的,和泪一样。
不能出声,只能在心底歇斯底里的呜咽
两只双手紧握,指甲已掐进了肉里。
娘终于还是走了,姐承受不了打击变的开始疯疯癫癫。为了维持生计,哥哥去了很远的城市打工了。留下了无奈退学的文朗在家照顾疯癫的二姐。
“唉哥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家里已经快断顿了,文朗担心大哥的情况,却又要照顾家里的姐姐。分身乏术之下,文朗思量再三,决定出去一趟,得找点零工做做。不能等着自己和姐姐饿死。家里已经吃了好久的野菜和野果了。现在这个季节,连野菜和野果也不好找了。再这么拖下去,等到入冬了就更麻烦了。
叹了口气,文朗只得安顿好姐姐,一人大清早便赶往县城。
已经快入冬了,对于这个不发达的小城,现在那些店铺并不需要多少的零工。
在城里跑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工作,文朗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家里只给姐姐留了一天的口粮,要是不赶紧找到活干心里挣扎了很久,终于决定偷!
还是第一次走进那么大的一家商场,各类导购看到身上洗的发白的老布衣衫的文朗,热情的微笑背后也不由的泛起了一丝鄙夷。
文朗却当没看到,晃到一个微微隐蔽的角落,先四下张望看到没人,接着迅速拿了几包从没吃过的高档饼干藏在外套下,用胳膊轻轻夹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闲晃一阵。却不知道自己的脸庞已经红的发烫。
“站住!”
正当文朗想离开商场的时候。耳边却想起了一声炸雷。
毫无经验的文朗,轻松就被抓住了。接着,就被商场的保安移交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年纪轻轻不学好,竟然偷窃!啊?”一名美艳的女警斜着眼睛看着文朗。文朗的羞耻感已经在超市众人围观的时候已经被磨灭了,仿佛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任凭训斥。头已经低到了腰间。
“这几天好好在这呆着吧!”女警丢下这句话就欲起身离开。
“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还要回家照顾我姐!求你了,求”
“少废话,屁大点孩子就学会偷东西了,不好好给你点教训你能长记性?”
“我说,那个小丽啊,要不就叫他回去吧。毕竟是初犯,而且偷的东西也已经交给了商场。这”
“得了,老王,别烂装好人了,这小屁孩不好好呆几天,出去了肯定还得再犯!我这可都是为他好。”
王姓男警察给文朗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苦笑,摇摇头出去了。
砰!
“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我姐病了,还在家里等着吃饭呢,我得回去照顾她。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呜呜”
被关的这几天,文朗已经哭的声嘶力竭,已经求的声音嘶哑。可仍是被关了一个星期。
“姐,你没事,你一定没事的,我回来了。老三回来了!”文朗发白的嘴唇一直在重复着,脚下踩起了一溜烟的尘土,在羊肠的山路上。宛如那天姐姐骑自行车回家的情景
推开破烂的房门,看着床上被咬的破烂的棉絮。嘴角还挂着破烂棉絮的二姐脸色发青的躺在一旁。文朗心中不由的一痛。
“姐,姐…啊!为什么!”撕心裂肺的呼喊在小山中盘旋。
“老三,姐做了个梦,梦见梦见娘了。”姐姐虚弱的睁开了双眼,一行清泪从脸庞流下。
“姐,你没事吧,文朗回来了,文朗没用。姐,赶紧吃点果子吧。”
“老三,姐好累,娘刚说她一个人太孤单,找不找爹,叫我去陪她。呵呵,小郎,姐想娘了。姐去找娘了”那滴泪掉在地上,溅起了漫天的尘土,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垮了整个家,也压垮了文朗。
“姐,姐!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