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服用了梦兰花，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刚才太医便说过，若是以血救凤妃，苏小小腹中的孩子只怕不保，这么一来，必有一方得承受无限的痛苦。
“太医，没有别的办法吗？”君子语眼神涣散，刚才的希冀顿时弥散而去，哪里还有一丝亮光，子谨对苏小小用心昭然，只怕是拼尽性命也得保全小小。
太医摇头，眼中也满是震惊之色，这瑞王妃也已有了身孕，而看她的气色并不大好，只怕也是体质虚弱，若是取血，岂非是在抽剥她的生命。
“我什么时候服用过梦兰花？为什么我全不知情？”苏小小掩嘴惊呼，她的体内竟然有梦兰花，那么就是说，她可以救凤妃了。
“墨竹下毒那次，便是以梦兰花解毒！”事已至此，君子谨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因此便将梦魇草之事都告诉了苏小小。
“那还犹豫什么，太医，从我身体取血救贵妃！”苏小小挽起衣袖，将白皙的臂膀伸到太医面前，示意太医取血。
君子语眼中带着期待，却又有着几分犹豫和担忧，如今苏小小就是凤妃和她腹中孩子的救星，可是若是苏小小出了意外，子谨该如何是好？
“等等！”君子谨一把将苏小小的胳膊抽了回来，带着一丝惊恐，生怕此时脆弱不堪的血管突然爆裂，夺走自己最心爱的人。
君子谨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苏小小和君子语都吃了一惊，显然，在别人，包括君子语看来，凤妃和腹中的皇子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君子谨却脸色铁青，小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现在她腹中怀着自己唯一的骨肉，不，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小小。
“子谨，云儿已经等不了了！”君子语上前两步，一手扯住了君子谨的衣袖，眼中满是警告之色，都这个时候了，子谨还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苏小小望着君子谨，眼中满是哀伤柔情，以手抚摸着君子谨的脸颊，苏小小眼中的泪珠滚滚而落，“君君，凤妃是我姐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苏小小这句话说完，泪珠更是无止尽地流着，滴滴滚烫，落在君子谨手背上，却时刻灼烧着他本就疼痛的心。
“那你眼睁睁看着我下半生寂寥度日吗，苏小小，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君子谨嗓音嘶哑，自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如同处在绝境的野兽，无法自控地咆哮着。
“我知道，君君，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是凤家的女儿，你理解吗？”苏小小将脸埋在君子谨脖颈间，带着难舍难分的痛心抽噎着。
“不，你不是！你不是凤家的人，你是苏月国公主，你和凤家没有任何关系！”君子谨忽然暴躁地嘶吼着，眼神中都是绝然，小小和凤家没有半丝血缘关系，她没有任何责任去救凤妃，即使她是贵妃，也和小小没有关系。
“子谨，云儿是贵妃，他腹中的是皇子！”原本坐在一边的君子语忽然拍桌而起，脸上的愤怒几乎可以将君子谨吞噬。
“君子语，贵妃又如何？在我心里，小小比那贵妃还要重一千一万倍，贵妃？若是我有心那皇位，如今，小小已经是皇后！”君子谨被君子语的话彻底激怒了，他伸手掐住君子语的脖子，恨不得将他当场掐死。
“啊……子语，我好痛！”正当君子谨和君子语对峙时，寝殿内忽然传来凤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随即便有好几名宫女端着赤红的血水出来。
“皇上，娘娘大出血，再不救治，只怕就，就……”在里面替凤妃医治的太医几乎是跌跌撞撞奔了出来，手上满是鲜血。
“子谨，皇兄求你了，若是云儿安好，我便将这皇位让给你吧！”君子语毫无征兆地跪在了君子谨面前，眼角的泪珠滚滚而落，头重重磕在了青石板上。
苏小小惶恐不已，在她心里，君子语一直都是社稷为重，可今天，他为了凤妃，竟然肯放弃天下最尊贵的皇位。
“皇上，你赶紧起来，我愿意，我愿意救姐姐！”苏小小急忙跪在君子语面前，抹去眼中的泪水，将君子语拉了起来。
“子谨，没有云儿，我坐这江山，还有什么意义？”君子语依旧跪地不起，眼中满是希冀之色，自小到大，子谨都让着自己，这次，他便在自私一回吧。
“那我失去了小小，又该如何？”君子谨不为所动，眼睛直直地看着殿外的秋色，满园黄叶纷飞，遮掩了往日所有的繁华。
“你不是说，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女人吗？”君子语抬头望向君子谨，两耳尽是凤妃痛彻心扉的呼喊。
“那是我没有遇到小小，如今我遇上了，便爱上了，就如同你爱上凤妃一般。”君子谨将苏小小抱在怀里，转身便要往殿外走去。
“皇兄，自小到大，我都依着你的心，你喜欢这皇位，我便让给你，可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由着你了！”君子谨将君子语拉了起来，双目直直看进君子语的眼中，毫不犹豫地表明自己的坚决。
苏小小依偎在君子谨怀里，心如刀绞，她该如何去做，才能保全所有人，才能不伤害所有的人，如今，不论站在那一边，都会有伤害。
“王妃流血了！”当君子谨准备拥着苏小小离开凤鸣宫时，忽然听到跪在一边的太医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他的手头便是一热。
低头，苏小小手里的匕首已经掉落在脚下，左手腕上鲜血如注，君子谨大惊，小小竟然自己割伤了手腕。
“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接血！”苏小小怒斥着身边已经愣住的太医，抬头却满是愧疚地看着悲痛不已的君子谨。
“君君，我自幼便没了父母，是凤家让我重新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在我心里，凤妃就是我的亲人，我不能熟视无睹！”苏小小左手低垂，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君子谨的眼角，拭去他的泪水。
“小小，你怎么，怎么这么傻？”君子谨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悲痛，拳头紧握，重重砸在身边的廊柱上，顿时，鎏金廊柱生生被砸出了裂痕。
鲜血自苏小小体内快速的流失，蔓延过她洁白如玉的肌肤，不多时，用来接血的药盏中已经有了大半杯。
“够了，不要再接了，再这样，她会死的！”君子谨如同被激怒的狮子，不断的咆哮着，几次想将那太医踢到一边，却被苏小小拦了下来。
“君君，若是我不在了，你将我葬在山庄附近好不好，这样我便不会觉得孤单了。”苏小小被君子谨拥在怀里，眼角滑过一丝泪珠，可她却依旧带着笑意。
“不，你不会死，不就是失血嘛，我把我的血给你，都给你！”随着苏小小的身体逐渐冰冷，君子谨狂躁不已。
两名太医轮番在守在苏小小手腕下，接着涌涌而出的鲜血，随即便送进寝殿里，再接着出来，继续收集鲜血。
“子谨，皇兄对不住你！”君子语听闻殿中传来凤妃的痛呼，紧接着便是一声婴儿的啼哭，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竟然哽咽着将头重重在檀木茶几上磕着。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小小！”君子谨面如死灰，抱着颤抖不已的苏小小，眼中满是绝望和愤怒。
“君君，我好冷。”血液的急剧流失，使得苏小小全身冰冷如霜，原本嫣红的嘴唇此刻苍白不堪，红润的指甲也变得青灰。
凤妃已经顺利产子，太医这才停止取血，给苏小小的伤口处涂抹了止血药，战战兢兢的以纱布细细包裹着。
“王爷，这是补血良药，先让王妃喝下去吧，兴许还有……有……救”黑漆漆的药汁送到了君子谨面前，太医低着头，丝毫不敢看君子谨惨白若修罗的脸色。
苏小小此时已经昏迷，那药汁喂进她嘴里，却尽数自嘴角流出，她已经不能失去了意识，无法自己吞咽。
“小小，乖，将药咽下！”君子谨的眼泪滴滴落在了药汁中，他口里含着苦涩的药汁，捏着苏小小的鼻子，一口口哺喂入苏小小嘴中。
一名太医跪在一旁，替苏小小把脉，忍不住摇了摇头，王妃脉象微弱，而胎儿的脉象更是若不可切，只怕是……
“小小，你在奈何桥边等着我，我马上去找你！”君子谨一动不动地望着苏小小紧闭的眼睛，感受着苏小小在他怀里的气息逐渐微弱。
寝宫内再次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不多时，一名产婆面带喜色奔了出来，“启禀皇上，娘娘生了，龙凤胎！”
君子谨深吸一口气，抱着苏小小起身往凤鸣宫外走去，小小以自己的性命救下了母子三人，可自己，该如何承受失去妻儿的痛苦？
“王爷，苏靖澜有急事要拜见您，他说可以救活王妃！”君子谨刚出了凤鸣宫，只见风影几乎是一路狂奔而来，看到君子谨几乎连行礼也没有。
苏靖澜和青雾已经在朝华门候着了，看到君子谨抱着苏小小出来，苏靖澜急忙奔上前，自怀里掏出一颗通体莹白的药丸，也来不及想君子谨解释，便塞入苏小小口中。
那药丸馥郁芬芳，入口即化，君子谨此时也是心如死灰，便任由这苏靖澜去折腾，若是小小因此得救，那么他便亲自向苏靖澜磕三个头来拜谢。
“靖澜，你给小小喂得什么药？”青雾此时也大为不解，得知小小以血救大姐的消息，她便告诉了苏靖澜，随即便径直往宫里奔来。
然而，就当二人准备入宫时，却被大内侍卫拦住，说是皇帝旨意，凤鸣宫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入朝华门。
青雾和苏靖澜心急如焚，就在焦急之时看到自朝华门内经过的风影，青雾这才让风影通报一声，却不想君子谨已经抱着苏小小出了凤鸣宫。
“月华珠，天下唯此一颗！”苏靖澜替苏小小把了把脉，这才自口中吐出药的名字，这颗药，无人可知，也是千金难求。
而药丸很快便起了效果，君子谨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苏小小的脉搏开始跳动，呼吸也不似刚才那般若有若无。
“王爷，王妃失血过多，这是生血神药，几乎可以起死回生，您放心吧，王妃平安了。”苏靖澜勾起嘴角，眼角舒展着笑意，显然对自己的药十分自信。
“此话当真？”即使君子谨已经感受到小小的生命特征，可是却依然无法从刚才的绝望中回过神来，而这苏靖澜又非神医，怎么就敢说小小已经无事了。
“王妃曾经服用过还魂丹，虽说时日已久，可药效也还有，再加之这月华珠，自然是可以恢复了。”苏靖澜眼神炯炯，君子谨眸光一闪，只觉得苏靖澜此时这眼神十分熟悉。
青雾听罢欣喜不已，没想到苏靖澜竟然会有这么珍贵的东西，以前也从没听他提起过呀，只是，他这药是从哪里来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