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永健原本涣散无神的一双眼瞬间散发出一丝光芒来。他紧张而激动地坐起身来,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雪盈,你真的答应吗?不是骗爸爸的?”
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呢?
眼前这个男人虽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也是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继父啊,她总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去蹲监狱,去自生自灭吧?她从来不是那么狠心的人,何况他对自己虽没有多疼爱,却也算尽职尽责,并没有苛待过她这个继女。如今,就算这是鸩毒,也只能默默地咽下了。
就当做是报答他这些年不离不弃的养育之恩吧。
任雪盈沉默了几秒钟,慢慢地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了。我一会儿会去给那个程先生打电话说明这件事。”
任永健顿时松了一口气,重又靠坐在床上,却是全身都像注入了一些生命力似的,不再像个行尸走肉了。他全然没注意到女儿的失落和痛苦,只是不住地自言自语,“程先生应该是会说到做到的人,只要你答应了,那对我的控诉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任雪盈默然地转过身来,脚步轻缓地走出了病房。从来没有这么怅然而迷惘过,仿若脚踩在棉絮上,每一步都如此地不真实了。
任雪盈的一通电话的确迅速解决了所有原本看似棘手的问题。
任永健没了压力和恐惧,在医院里好好地养伤,再没闹过脾气,也没折腾过自杀之类的把戏,没几天就平安无事地出了院。
那个姓程的男人的确如他所承诺的,很快就撤销了对任永健的所有控诉,连带之前的赔偿也一笔勾销。他和他的律师一起去看守所了一趟,和任永健面对面地交谈了一次。
这是任雪盈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
她当时局促不安地站在爸爸的身边,看他们闲话了几句之后,那个律师模样的男人就将一个手提箱交给了爸爸。
任永健双手握住那个皮箱,显得十分受宠若惊,“程先生,这是……”
姓程的男人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从任雪盈的身上离开过,但那目光中复杂的神色让人难以探究,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情绪。
他旁边的律师说道,“这是之前程先生承诺要给你的那笔钱中的一部分,另外的都已经转存到你的账户了。”
任永健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干笑了两声,没再说话,只是有些犹疑地偷偷打量了旁边的任雪盈一眼。
她只是漠然地站在一旁,仿若他们之间所说的,所做的都与她无关似的,她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一条宽阔的马路,那里不时有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说说笑笑地走过。她心底怅然极了,因为就在几天前,她还和她们并无二致。
如今,一切都变了。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