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潇潇为璟幽掖好被子,见晏夕长老开好了方子,郎中要去煎药,云潇潇忙说:“长老,让我来吧!”
“姑娘……会煎药?”郎中见云潇潇满身大小姐习气,不以为然地道。
云潇潇:“我……”
晏夕长老却是笑了笑,说:“让她去吧。”
郎中摇摇头:“好吧,你跟我来,我捡药。”
云潇潇遂看了看昏睡中的璟幽,跟着郎中去了后院。
小半个时辰之后,晏夕长老瞧着云潇潇端着一碗热乎乎的药汤走了进来,晏夕长老的眼神复杂的晃了晃,先是笑着说:“你哥哥总说你连碗筷都拿不好,十足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一些日子不见,你这丫头有长进了,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
云潇潇先是满面的骄傲和自豪,随即又垮了脸:“哥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我!讨厌!”她把热腾腾的药碗先搁在桌子上,飞快将被烫着的手指抓在耳朵上搓了搓,可看着这碗药汤,忽然间心中惘然。
如果不是在天香楼被楚翘整了大半月,她云潇潇今日是不是连为心上人熬上一碗药汤都不会?以前的她除了被哥哥奶奶惯着宠着,仗着云家势力每日里吃喝玩乐,胡作非为,她是不是真的是个废人?
“好了,你去休息吧,这里由老夫守着就行了。”晏夕长老道,“休息前,先照照镜子,把自己拾掇拾掇。”
“镜子?”云潇潇狐疑的走到桌子前拿起一面镜子照了照,啊地一声:“脏死了!”
只见镜面中的自己蓬头垢面,还有一撮被火烧焦,整张脸沾满了灰炭,她立马拿起袖子对着镜子猛擦,擦了擦之后又神情沮丧的停下了动作。
若是以前,她不把身边的奴才个个罚到满地求爷爷告奶奶决不罢休,可是现在,她打扮得再漂亮,长得再干净,躺在榻上的璟幽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有什么用呢?
云潇潇放下镜子走过来,坚持的说:“长老,我想守着他。”
晏夕长老是个明白人,便关上门出了房间。
云潇潇捧着药汤坐在榻前,慢慢的将药吹冷了,这才一勺勺喂给璟幽喝下,虽然动作生疏,不少药汤洒出来浸湿了帕子,但云潇潇让自己尽量细致认真的去照顾着璟幽。
喝完了一碗药,云潇潇顺手把陶碗搁在一旁,刚要拿帕子替璟幽擦拭擦拭,不妨璟幽陡然间睁开了眼睛,混混沌沌地捉住了她的手,漆黑猩红的目光直望得云潇潇心漏跳了半拍,“景哥哥!”
“不要……翘儿……莫把心给了他……”
“景、哥哥?”云潇潇一句话没说得完整,便见璟幽又昏迷过去,原来刚才只是他痛楚时的幻觉么?云潇潇没想到璟幽晕迷中也会惦念着翘儿,翘儿,心中怒火直冒,就要把手抽回来,谁知璟幽反倒无意识的一个拉扯,将她扯进了他的怀中。
“不要……翘儿……”
“你……”云潇潇启开的口又咽回了肚子里,她静静的趴在璟幽的身上,不敢用力,却又恋恋不舍得起身,稍稍一个抬头,看见璟幽清瘦的下颌,和他异常深邃的眉峰下紧闭的一双俊美长眸。
云潇潇红了眼眶,心中涌过难以言说的失落感,同时因如此亲密的举动,使得她耳根热辣辣的灼烫起来,她噙着泪光的明媚大眼贪恋的凝望着昏睡的璟幽,缓缓把身体移上来,躺在璟幽身侧,依偎在他的身旁,而她的手始终没能从璟幽的掌心里抽回来,尽管她知道,他把她当成了翘儿。
“我呢,景哥哥,你把潇儿的心也掏走了……”云潇潇闭上眼,在璟幽怀里默默掉泪。
她云潇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什么得不到。
可是自从遇见了楚翘那天起,她的生活彻底的改变了。
现在她知道,她最想要的一样东西,也许偏偏就得不到。
前往帝京琅轩山的路上,楚翘与姬三娘同坐一辆马车,跟随在诸葛青莲的马车后头。姬三娘不时地看一眼楚翘,瞅着楚翘整个人冷冷沉沉,一言不发,只是那双时不时越过车窗盯着诸葛青莲马车的眸光出卖了她内心的惴惴不安。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会子在擂台上,你耍那卑鄙手段还不是狠心又绝情。”姬三娘说着凉风话。
“我若不是有这三分的卑鄙和狠心,当初也不会让他刮目相看,饶我性命。”楚翘冷沁的眸光对上姬三娘淡淡地说道,姬三娘一愣,大叹着摇头晃脑,这丫头的大言不惭简直像极了那位爷,还无耻得有些理所当然。
姬三娘戏谑地笑笑:“你看准他舍不得伤你,那你可看出来,他为何舍不得伤你?”
“三娘想说什么?”
“三娘我是想提醒你这丫头一句,你看穿别人的同时,也该看穿你自个。”
楚翘静然不语。
如果之前她还在排斥楚绯夜,此时此刻,她若还看不穿自己的心,岂不是傻子。
“三娘能否跟我说说,关于诸葛青莲的事情?”楚翘淡淡的道。
姬三娘知道楚翘是个倔的性子,逼迫着让楚翘说出内心的感觉根本不可能,见楚翘对楚绯夜多少还是忧心的,姬三娘又放宽了心,随着马车摇晃的颠簸,姬三娘娓娓说道:“我也不全知道,但还是知道一些的。这还得从我认识千岁爷说起,我认识爷的时候,是在十五年前,当时老娘我正当年轻,是奴隶赌场里陪爷们解闷的官妓,老娘的酒量连一般男人也未必能比得上,一身舞技逗爷们开心,在帝京达官显贵之中也算有些个名气。可饶是如此,老娘也不过是官家用来揽钱的一条母狗。”
说起自己的往事,姬三娘显得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大喇喇的随意,言辞间的豪放显见一斑。
只有那些经历过沧桑坎坷的人,才更容易谈笑风生,淡看风云。
姬三娘忽然间看着楚翘,眼神里透出一种让楚翘心寒的,讥讽世俗的冷笑,“你大概不知道,奴隶赌场里,不止是有像老娘这种陪爷们解闷的女妓,还有不少长相俊秀貌美的男倌儿……当年爷被人弄到奴隶赌场时,也才十二岁的年纪,一张艳丽媚惑的容貌,堪比女子更甚,不知倾倒了多少的男女的心,但身上那股子野性阴冷的味道,却生生让不少对他感兴趣的爷们望而却步,诸葛青莲正是在那年遇见了爷,相中了爷,将爷带出奴隶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