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仁最讨厌的季节——冬天,来临了。
冬天,对她而言是一个连约会也懒得去,每天只往返于家和公司的季节。
她真的非常讨厌寒冷。但因为天生就性格开朗,所以特别容易获得朋友们的原谅,如果不是这样,她肯定难逃朋友们的排挤。
虽然多仁也明白这样的事实,但是在寒冷的时候,她真的是连上班都很讨厌,所以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厌烦约会。
但是,虽然是冬天,那也还是要吃饭要生活,所以也还是得穿上棉裤,围上围巾,把自己包裹得像个雪人,一大早出门,踏上地狱般的上班之路。
多仁常常在想,要是人也能像动物一样冬眠,那该多么幸福啊。但是又总是被这样想的自己吓到,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来。
她的父母为了研究考古学,常年在海外生活,总是没能在她身边。虽然对这样的父母感到心凉,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父母为了她而牺牲自己的人生。
多仁现在26岁。
但是26年来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她身高162cm,一张可爱的小脸,雪白雪白的皮肤。因为长了虎牙,笑的时候会露出小小的酒窝,这使她更增添了几分可爱。
艾琳从二楼的房间下来,经过一楼的大厅,走出玄关门。房东家的大婶和大叔都是感情非常丰富的人,对她就像是对亲生女儿一样照顾,所以她也把他们看作是亲生父母一样,很听他们的话。
一出门,凛冽的寒风便从脸上扫过。尽管全身已经严严实实地武装起来,但刺骨的寒风还是吹得全身发冷。
多仁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广告公司,算是同行中的佼佼者。但是最近由于经济情况不太好的关系,所以有传言说公司要被国外的企业收购合并,还有传言说要公司将要被卖给外国企业,因此,职员们如履薄冰的心情显而易见。
多仁也在为自己担心。自己虽然在广告公司上班,但做的却不是和广告相关的专门事务,只是在管理公司日常事务的总务组里工作。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所以她担心外国公司会不会和自己签约。
自己已经是26岁的女人了,不知道韩国哪家公司还会录用自己,一想到这些,她就要喘不过气来。
***
当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纠结时,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达了公司。
走进办公室,才发现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难道是还没有人来上班。
多仁脱掉外套,感觉身子轻松了许多,走到自动贩卖机前。她习惯上班之前,喝上一杯咖啡,为一天的工作而做好准备。
多仁正在接着咖啡,一个人走过来和她打招呼。
“多仁,早啊!”
“哦,部长!您早!”
“今天天气也是非常冷啊。因为两天之后就是圣诞节了,所以觉得更冷了?”
“是啊,真冷。好像听说这次圣诞节将会是白色圣诞节……所以天气会这么冷。”
“是吗?”
“嗯。”
多仁在回答的同时,顺手将自己接好的咖啡先递给了自己的上司李部长。
“谢谢,多仁。”
“不用谢。”
她朝李部长灿烂地笑着。
李部长对她而言就像是父亲一样。因为他觉得多仁很像自己正在上高中的女儿,所以对多仁很是喜欢,每到节日和家人欢聚的时候,也总是把多仁叫到他家里吃饭。
他这样的态度,让多仁觉得他是平易近人的上司。
“多仁圣诞节打算做什么啊?也没有男朋友,又准备自己一个人过吗?”
“部长,您不知道我的性格吗?”
“哦?呵呵,我还真不知道……多仁是怎样的性格?”
“这样吗?那么今天一天,我就让您了解一下我的性格,怎么样?”
正在喝咖啡的李部长眼里带着耍弄她似的笑意。她眼里冒出了一丁点的火花,眼睛却越瞪越大。
“哈哈哈!知道,知道了。所以更要快点找个男朋友交往才是啊。真不知道男人们为什么放着这样可爱漂亮的女孩子不追。”
“就是说嘛,所以说现在的男人们都没有眼光。”
多仁调皮地随声附和着,部长不知道是不是喝咖啡不小心被呛到了,不断地咳嗽起来。
“呵!咳咳咳!”
“天啊,部长怎么了?部长也对我的美貌着迷了吗?”
“多仁,我错了,对不起,因为今天我没给多仁表现性格的机会,所以我错了,我拜托你镇静下来,把你那可怕的表情收起来。”
“我什么时候表情可怕了,您这样的反应?我只是在对部长笑而已……这样的我可怕?”
“多仁你这样笑的时候更可怕。我们今天休战,大家都好好过,怎么样?”
“就是嘛!所以说以后要小心了啊。今天我心情好,我就不计较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多仁又开心地笑着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早上,她忙得连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但是到了下午,她就会有点空闲的时间,可以出去喝一会儿茶,也可以和亲近的女职员一起聊天,尽情地放松自己。
她对现在的生活,真是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多仁,最后的资料都核对了吗?”
“都核对了,部长。”
“年末奖金发放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个批准的文件已经放您桌上了,没看到吗?”
“是吗?”
李部长低下头看向自己的书桌,开始寻找起资料来。一会之后,他应该是找到了资料,便认真地看了起来。
“部长,我去一会电脑房,最近的资料应该要去确认一下。”
“好的。”
多仁便朝电脑房走去。
因为还要做明年春天的审核,所以每到年末,就要确认所有的统计资料。很多这样的资料都需要亲自去确认,如果要手工做的话,忙得都不知道是怎样度过的一天,年末就是这样除了做事还是做事。
在电脑房里将统计完成之后,已经是下午2点了。
多仁捏了捏疲乏的肩膀,伸了个懒腰。
多仁走出电脑房,往办公室里走去,但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感觉让自己好纳闷。平时见到她都会亲切地点头打招呼的人们怎么从她身边走过时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这不单止是一个人,而是好多人在经过自己身边时都用同样的表情在看着自己,这真是奇怪了。
多仁疑惑是不是自己脸上粘着什么东西了,所以特意走到安装在走廊的镜子前照了照,但是并没有在脸上发现什么东西。
今天大家在集团吃错东西了?或者是因为自己的心情,才那样觉得的吗?这样想着想着就回到了办公室,可是总务组里的人也全都奇怪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粘什么东西了吗?”
“多仁。”
“嗯,部长。”
“有客人来找你,在大厅里呢……”
“客人?谁啊?”
“你还是先下去看看吧。老实说我也无法相信……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才来找你的啊。”
李部长一脸非常困惑的表情,好像有难言之隐似的。多仁的好奇心更加强烈了,表情变得很不对劲。
“谁啊?谁来找我,部长您一副这样的表情?”
“多仁,如果有小孩的话……不能说吧,是那样吧?”
“谁啊?我吗?”
“当然了,不然我现在在跟谁说话?”
“说什么呢?小孩?”
“大厅里有个小孩说来找妈妈,找多仁你。”
多仁感觉太荒唐了,被气得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
26年来一次恋爱也没谈过的自己,哪里来的小孩?如果说有谁想跟她开玩笑,那这话她信了。但想到不可能所有人都在骗自己,所以她只好笑着说道:
“可能是找错地方了,肯定是找别的多仁。我哪里来的小孩?部长,您今天早上也对我说风凉话了,现在还要这样吗?”
“难道我们公司还有别的池多仁吗?赶紧下去看看吧。”
“那,是真的吗?”
“那么难道我这个年纪了,还会对属下开那样的玩笑吗?”
“哈!”
多仁的脸慢慢变僵了,环视着办公室的人们。职员们看向自己的视线都好像自己是个不检点的女人似的,这使得她的脸瞬间滚烫起来。
多仁急忙地迈步朝大厅走下去。在下去的同时,她还泛红着脸,喃喃自语道:
“真是被气死了!晴天霹雳也要有个限度啊,现在演的是哪一出啊?我的小孩?!孩子?为什么要往26年来一次恋爱也没能谈过的人心里放火?即使不这样,因为马上就要到来的圣诞节,心情已经够郁闷了……不要被我发现是谁做的。我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没有地方可以欺诈了,要来欺诈处女,说有小孩了吗?简直不可理喻。来吧,今天有你好看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了!可恶的骗子!”
多仁气呼呼地往大厅走去,经过警卫旁边的时候,警卫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平时里经常称赞她笑得好看的警卫也用一副“是啊,可不是吗”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多仁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
“那……叔叔,来找我的客人是谁啊?”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叫她名字的声音,她马上一脸愤怒地回头看去。但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小孩而是警察。
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正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她。
“是池多仁小姐吗?”
“是,我是池多仁。”
“当然,这不是作为警察的我应该管的事,但是你也做得太不应该了不是吗?”
年轻的警察官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对她发气火来。不知因何原因而被警察大骂一通的她也生气了,涨红了脸看着警察。
“您到底在说什么?”
“你怎么能让孩子从那么远的国外自己来这里呢?那样就算了,怎么连接机也不去?你怎么做的妈妈?”
“哈!你看看,警察叔叔,我连婚都还没有结是吧?到底谁一直在说我是小孩的妈妈?这难道不是诽谤他人之罪吗?”
“这位大婶……真是的,贼喊抓贼也要有个限度啊。如果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连儿子来了也不能去接机的话,那么就应该好好地感谢我们才对啊,难道还是孩子说谎了吗?”
“说什么?这大叔你也真是的!你管谁叫大婶了?”
这个人竟然是身为市民的拐杖的警察?是拿自己规规矩矩上交的税金作为月薪的警察?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有说明,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自己发火。多仁竟忘记自己还在公司里,也大声地吵了起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非常小的声音传过来,将他们的大嗓门堵住了。
“叔叔,您不要对我妈妈发火啦。我没有告诉她我要来,妈妈是因为不知道我来才没有去接机的。”
“哦?这样啊,知道了。这位大婶真的是妈妈,对吧?”
“什么……什么?大婶?这家伙最后了也还要胡乱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要到警察局举报你不亲切。这样算什么警察?倒像是什么暴力组织啊!”多仁在心里咒骂着。
“嗯,是的,谢谢您,叔叔。”
“好,下次不可以再自己一个人来这么远了。”
“嗯。”
警察朝自己带来的小孩开心地笑着,然后再次用轻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便不紧不慢地往大门走去。
只留下多仁在那里,感觉眼前一阵眩晕,这也太不像话了。多仁皱起了眉头,搞不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真是令人无法相信的状况!回过神来的她朝着往大厅门口走去的警察大喊了起来。
“等等,警察叔叔!我不认识这小孩!喂,你站住!”
不管她怎么的叫喊,警察也没有回头,给她留下了平生第一次见到的、也不认识的小孩和周围人们的指指点点。传到耳朵里的各种窃窃私语造就了她无比糟糕的一天。
“天啊,到底怎么回事啊?啧啧,可怜的孩子。”
“可不是吗,看不出池多仁是那样的人……”
“哎呀,但是如果说孩子都这么大了,到底是多少岁就那个了啊?”
“真是的,从把小孩藏到了现在来看,那肯定就是很早就那个了,觉得丢脸才这样藏着的吧?”
“世纪末日了世纪末日了啊,听说她还蛮文静的,也是,温顺的小猫先上灶,不是有这话吗?”
“可不是吗,啧啧,孩子是长得挺漂亮,就不知道有没有因为没能经常见到妈妈而性格扭曲啊。”
她的耳边传来了许多这些神经不正常的侮辱。面对这些好像看她很不顺眼的视线,多仁只好尴尬地笑笑。
她皱着眉头看了小孩好一会儿之后,作出一副要和他算账似的表情,慢慢地开口问道:
“小鬼,你认识我?”
“嗯。”
“什么?你认识我?小鬼,说谎可是要下地狱的,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说谎要下地狱,我也知道多仁是我妈妈。”
“哈,现在连小孩也轻蔑地看着我,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啊!要问妈妈你为何生我?要用平语对我叽叽喳喳地说一些这样那样我不知道的谎话?这还让不让少女活了?呵呵!”
多仁郁闷地喃喃自语道。
站在她面前的小孩看着她,哧哧地笑了!真是火上浇油了,这小孩的一个表情就能让她抓狂。
“小鬼,我们再去警察局。”
“为什么?”
“什么?什么为什么?当然是我不认识你,要带你去找你真正的妈妈啊?”
“我找的就是多仁,为什么还要去?”
“什么?你叫我多仁?现在连名字也和我对上了……哎哟~”
她现在可以说是被弄得晕头转向了。
这个漂亮的小鬼到底是怎么来的,真是让人困惑,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啧啧,小鬼你怎么可以这样……哎,你爸妈呢?”
她一脸同情地看着那小孩问道。
“多仁,你真的不认识我?”
“难道是从医院里跑出来了吗?哪里的医院?走,姐姐带你回去。”
她也不是装作没有听到小孩的话,只是以为他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了而已。但是这漂亮的男孩却皱起了眉喊道:
“什么?真的不认识我?”
“我怎么会认识你?小鬼!那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名字?恩比。”
“好,恩比啊,你家在哪里……慢着,恩比?我认识的恩比?”
“嗯,我想见多仁阿姨,所以就来了。”
“这么说,你,你是生活在英国的恩比?”
这次多仁被惊吓到了似的眨着眼,看着这个自称为恩比的小男孩,不自觉地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小男孩看到记起自己来的多仁,心情好高兴似的对着她乐呵呵地笑着。
“呵呵呵,就是啊!”
“嚇!你……你怎么……”
“怎么来这里了?因为多仁阿姨不能去英国,所以我就来了嘛。”
“呀!你自己来的?”
“嗯。”
“怎么来的?你自己怎么来到韩国的啊?”
“坐飞机来的。我来这里的话不可以吗?”
“不是……慢着!我镇静不下来了。”
镇静不下来的多仁,眼前好像看到闪闪发光的星星在头顶上转圈圈。
6岁的小孩从英国来到韩国?他一点也不害怕?还是一个人?这想想就觉得像是在做梦。虽然她经常觉得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小鬼,但是这次的行为还真让她觉得他像是怪物一样的家伙。果然不是一般的小鬼啊。
“恩比啊,你有告诉爸妈你来这里吗?”
“哦?爸爸不在家,他在意大利,所以我没能告诉他。”
“那么就是说你没有告诉他,你就那样到这里来了?”
“嗯,那样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爸爸如果回来了,没有看见恩比,那该有多担心啊?”
“没关系,爸爸能够找到我。”
“那么你是怎么弄到飞机票、护照和签证这些东西的?”
她现在正努力去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不管怎么努力,这绝不是用她的思维能够理解的事。因为如果问一百个路人就会有一百个觉得这事情不可能是真的。
“那些我都有,还有飞机票在网上订就可以了。”
“你怎么会有护照和签证的啊?”
“爸爸有时候会带我一起出国,所以是爸爸弄给我的。”
多仁再也无话可说。6岁的小孩自己一个人坐飞机来到韩国,这对她来说就是无法理解的、不同一个世界的事情。
“你看起来哪里像是6岁?简直就像是怪物一样的家伙。”多仁在心里嘀咕着。
“但是你连衣服什么的也没有带来吗?”
认真地看了一下恩比,她突然想到似的问道。恩比现在连包也没拿一个,虽然穿戴得很整齐,但是好像没看到他拿有行李。
“嗯,在这里买不就可以了。从家里带来会很累不是吗?在这里和多仁阿姨一起去购物就可以了。”
“那么你要住在哪里呢?”
“这个当然是住多仁阿姨家啊。”
多仁反而像是被这非常坚定的回答气到了。
“什么?你要和我一起住?”
“嗯,那样可以吧?”
“当,当然可以。哎呀,和你这个怪物一样的家伙在一起我还能说什么?”
“多仁阿姨,你还要很久才能下班吗?从坐飞机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肚子好饿啊。”
“知道啦。多仁阿姨马上回去拿包就出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哪也不要去,知道了吗?”
“嗯。”
恩比哧哧地笑着,看起来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