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还在流淌,心跳已经停止了跳动,嘴唇再也不能张开,脸庞再也不会有微笑,手臂再也不能张扬,长发再也不能飞舞,身体只能永远沉睡下去,在安静的黑暗中,接受死神的差遣。
灰尘,木屑翻飞在空中,不停在眼前舞动,变化成一只嘲讽的手,在有眼前摇摆,冰冷的气息被火红的鲜血点燃,在人们的皮肤上散成一堆火苗,炙烤着那份即将破碎的信念,引爆着心中那颗即将迸发的炸弹。
“喂喂喂,随便依靠别人的肩膀,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西蒙虽是用淡淡的口吻说着,可那随着蒸汽喷涌而出的,是满腔的愤怒啊。
西蒙在话音落下时迅速闪身,身影跃动的速度连视线都难以捕捉,那被紫色气息包围着的拳头,充满了悲伤和愤怒的拳头,正想捶打点什么,好让那股能量,那股长久积蓄下来的力量得以释放,在雷哈利亚沉浸在惊讶中,来不及反应的下一秒,西蒙的铁拳稳稳命中雷哈利亚的脸庞,一股势不可挡的能量在交汇处砰然爆发,紫色能量在铁拳上翻滚,蒸腾,炸裂,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那充满愤怒的铁拳已经击了出去,将雷哈利亚的身体打出数十米,撞破楼宇坚实的墙壁,甩向更宽广的世界。
那无垠的苍穹之下。
西蒙将已经凋落了生命之花的卡尔亚抱在手中,微笑的看着她。
“神启的成人礼还没有送就睡可不道德哦,告诉你个秘密,神启可是私下问我要了一个弟弟哦,你还不知道吧,哈哈哈。。骗你的,不要生气嘛,我们说好要送神启什么成人礼来着,对了,是要告诉他这「一切」事情的由来,神启大概会不相信吧,即使相信了也不可能理解,毕竟那些事情对他来说就像热血动漫一样。那个「东西」我已经交给那位大人了,大概会有个合适的机会让他们见面吧。”西蒙脸上写满了悲伤,可覆盖这悲伤的,却是无限温柔,大概这才是夫妻间应有的表现吧,在对待已逝之人时,需要的是尽可能的不流露出伤心的姿态,那样,会使身在地下的人更加伤心吧。“对了,这件事还没有告诉过你,哈哈哈,被你听到的话我可是要挨拳头的。。可是多希望你能听到啊,站起来再打我一次,那拳头的重量我可是已经忘了哦,还以为能在「世轮」这么苟且生存下去,大概也不能实现了吧,哈哈哈,不用悲伤嘛,女人流泪可是会让人心疼的。。你就先休息着好了,稍等一下,只是一下就好了,在此之前,还是先送那家伙去见死神为好。”
西蒙将卡尔亚逐渐冰冷的身体放下,让她安详的在地上沉睡,接着又是一个转身,消失在这絮乱的房屋中,在卡尔亚身体的一侧,幻境正在形成着属于它的世界,那漂浮在其中的沉重能量,不断撞击,汇聚,融合,像在昭示着它的强大,和隐藏在其中的愤怒。
被黑夜笼罩的天空下。
雷哈利亚缓缓从用「域」固定了空气的平面上站起,远处楼宇内不断升起浓烟,银色月亮正要从遮蔽着光芒的浓雾中挣脱,那在天穹上扩散出的微弱光线,像在为这浓烈的黎明前夜增加些许温和的味道。
“被这么粗暴的手段攻击。。”雷哈利亚看着在眼前腾空出现的西蒙,那一袭灰色宽大的上衣,左胸膛上画有怪异形状的图案,下摆似被刀削斧砍般的残缺,遮盖着身体的衣服在随风飘荡,那沾有血色的手掌,被愤怒充斥的铁拳正在蓄势待发,那坚定的神情,洞穿着黑暗的眼眸,像要贯穿自己的身体。“着实让人不爽啊。”
雷哈利亚大声叫喊着朝西蒙冲去,那条被风刃割伤的手臂,瞬间被黑色气息覆盖,化为一把锋利的巨大的血色尖刺,向西蒙径直刺去。
“杀死别人喜爱的人,让你很爽吗,破坏别人平静的生活,让你得意吗,还是说面对着想要杀死的目标,让你异常的兴奋。”西蒙阴沉着脸色低声说着,像在说给自己,像在说给着残酷的夜,又像说给正在朝自己奔来的雷哈利亚。“这把尖刺,恐怕我要收下了。”
浅薄的月光之下,西蒙的头顶,雷哈利亚那充满戾气的尖刺手臂,触手可及。那狰狞着的面孔,那流淌着血液的头颅,被杀戮冲垮的神经,抱着唯一一个杀死西蒙的信念,向他刺去。
在那腾起的雷哈利亚眼中,西蒙沉着的站着,短发微微随空气颤动,表情像在昭示着死亡,是那么临危不乱,是那么妄自尊大,雷哈利亚浅浅的笑着,那笑是想要杀死目标而向人们展示出的,变态的兴奋。而下一刻,西蒙快速举起手臂,将那被强大能量包裹着的铁拳,奋力砸向凝结着的空气界面。
「冈之印」
那静如湖面的空气面上,颓然出现一个卍形界限,闪着紫色光芒,映射在西蒙身下。
“什么。。”雷哈利亚跃起的身体突然停在空中,就在那锋利的尖刺距离西蒙咫尺的时候,那闪耀着光芒的卍形界限,像在空中结出一张大网,将雷哈利亚的身体牢牢捆绑,不用说挥动手臂,即便是一处关节,都难以动弹。那充满杀气的尖刺,正在卍形界限下被不断瓦解,如碎片一样,凋零在空中。“身体。。不能动弹!?”
“这一拳是为卡尔亚打的。”西蒙仰起头看着挣扎在空中的雷哈利亚,一个闪身跳到高空,那映着即将遁出乌云的浅淡月光的身影,身影下那满含愤怒的铁拳,沉稳的落在雷哈利亚的脊背上,空气中顿时冒出三个因撞击而形成的能量圈,在这沉重的打击之下,雷哈利亚的身体如被施加了万斤重量,穿透「冈之印」笔直向下坠去。
“这一拳是为神启。”西蒙在空中连续闪身,在迅速下坠的雷哈利亚到达地面之前,那冷峻的身影已经将其托起,用那早已麻木了的铁拳,那早已宣誓了的——去捍卫去保护他人的铁拳。
“最后一拳,送给那将要收取你灵魂的「暗界」。”雷哈利亚的身体下坠,又再次腾飞,在重力和冲击力的双重夹击下不断涌出黑色气息,衣服早已破裂,肉体早已毁坏,血液正在翻飞,生命即将终结。站在地面上的西蒙仰望着渐趋明亮的天空,云在风的吹动下缓缓变动着轨道,空气还很冰凉,所有事物都还是原有的面貌。“死吧。”
西蒙将铁拳沉重的砸向天空,应和着铁拳的,是由能量快速摩擦着气体形成的,强大却捉摸不到的——迅速向雷哈利亚伸去的紫色拳头。它附着着空气,远远望去,像大地伸向天空的一只触手,带着创世而来的震慑,势不可挡。
在那股能量撞击与身体交汇的瞬间,一声与核弹爆炸的轰鸣在空中响起,强大的能量将乌云一并消散,干净皎洁的月光照耀着一碧如洗的世界,一抹黑色衣衫飘荡在空中,继而,世界如沉睡的婴儿般,出奇的安静。
“结界消耗了太多「域」吗。”仰望着苍穹的西蒙猛然跪倒在地,疲惫遍布脸庞,不时有汗液从眼角滑落,呼出的哈气像绽放的白色玫瑰,在寒冷空气的包围下透出那一丝温柔。因长久没有战斗过,再加上不断的高速移动,带给了身体极大的负担,每移动一下身体都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不过,终于。。”。
“要死了吗。”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仿佛是幽灵的一声感叹,令人不禁的打起寒颤。
雷哈利亚在西蒙毫无感知到「域」的波动的情况下,悄然出现在身后,那一袭依旧完整的燕尾服,伴着凄美的月光,随风飘荡。而随之飘荡的,是那悠然摆动在空中的身体,以及那刺向西蒙胸部的,沾满血腥的双手。
“什么!”西蒙不可思议的转头,瞳孔中,雷哈利亚毫无损伤的身体,遮掩着半边脸的长发,明亮且冷酷的眼眸,略带戏谑的微笑,手掌上躁动着的不安着的墨色气息,每一个部位,每一个动作,都如幻境般,展现在西蒙面前。
仅是阻挡下一只手臂的攻击,西蒙的身体已经难以承受那撞击带来的痛楚,接着左右来回阻挡再次袭来的进攻,那感觉不到杀气的手臂,竟是如此沉重,每一次接触仿佛都在痛击心灵,每一次碰撞仿佛都在敲打灵魂,西蒙勉强抵挡着,向头颅伸来的拳击,向肋骨袭来的肘击,向腹部击去的强力一踢,西蒙被击退的身体在雪地上滑出一道十米多长的痕迹,双手在胸膛前防御着,呼吸变得越发急促。
“身体已经那个样子了还能挡下这么多攻击,真是值得称赞啊。”雷哈利亚将穿有巫师靴的脚收回,缓缓站定,试探性的捏紧拳头,松开,手臂上绷紧的肌肉却在一点点充实,坚硬起来,被月光照耀下的身影,看上去令人压抑而绝望。
“就这么被敌人称赞,可是对死去的人的大不敬啊。”西蒙清晰的在脑中回想,铁拳最突出的能力并非破坏力,而是能够通过捶打空气,将其快速释放,无须和敌人正面接触,从而敌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造成伤害,被「冈之印」限制过的敌人,身体会在无形中被标记,这样在铁拳打击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可以击中,况且自己每次都是正面打击,如果是分身,但那份真实的触感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幻影,又怎么可能承受的住这种强力打击。
“到底怎么回事。”西蒙在心中反复思考。
“想不明白么,为什么我会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雷哈利亚饶有兴趣的看着西蒙,淡淡的说着。四周气息像被凝结一般沉重,声响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周围一片死寂,那苍白的雪被人们踩在脚下,默默的承受着那份无力反抗的重量。
“魔术,演绎的是最极致的想象,不可思议,是愚蠢的人们无法想象,不可实现,是自我催眠者的逃脱借口,魔术可以帮你实现任何愿望,无论它真实还是荒诞,疯狂还是安静,代表的是和平还是杀戮,诉说的是善意还是欺骗,展现的是暴力还是血腥,都在魔术的掌控范围内,即便生死也不例外。”雷哈利亚陶醉般的沉浸在自我世界,身上的墨色气体沸腾一般,在那精致而古怪的燕尾衣上向外腾出,在空气中旋转喷涌,他高声畅谈着,仿佛忘掉了世界,忘掉了正在向他袭来的,那愤怒的铁拳。
“别把魔术说的,好像什么都能掌控一样!”西蒙咆哮着,闪身至雷哈利亚身后,扬起那燃烧着愤怒的铁拳,疯狂的向雷哈利亚砸去。
强大的能量在空巷内流窜,掀起了沉睡在地面上的雪,纷纷扬扬飞舞在空中,汇成一副美丽干净的画卷,在这画卷之后,一栋废弃的楼房轰然爆炸。
“魔术永远是安静的,优美的,柔和的,怪异的,更是可怕的,带有杀戮的。”雷哈利亚徒手挡下西蒙的愤怒一击,并牢牢的将其攥在手中,转头,不,那不是转头,而是将头颅强行进行旋转,在那筋骨固定着的脖颈上,强行转动了180度,那在转动中发出的令人心碎的恐怖声音,像尖刀划过玻璃时的刺耳之声一样,令人抓狂。他用邪恶的眼神看着西蒙,那空无一物的眼神,仿佛连世界都难以容下,又像在鄙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所以我才想要所有粗暴的家伙,都去死啊。”
雷哈利亚的手臂上,强大的墨色能量在西蒙眼前化成一头愤怒的雄狮,张开大口拼命的咆哮。
「黑虎」
对峙着的两人四周,猛然发生爆炸。
跃起在空中的西蒙,脸色一片苍白,眼神越发沉重,破败的衣衫褴褛在风中抖动,血液滴落在地面上,将雪染成了红色。而那隐约才能看出身影的人,也慢慢从灰尘中走出,身影依旧冷峻,脚步依旧轻缓,力量依旧压抑,笑容依旧蔑视,墨色手套上沾满了血色,那条从生来便陪伴着西蒙的手臂,则静静的躺在雷哈利亚的手中。
“呼。呼。”西蒙疲惫的站着,另一只手臂抱着失去依托的肩膀。
“真是出人意外,在这种时候,果断选择失去一条手臂来解救自己,不愧是明智的选择。”雷哈利亚夸赞的说着,将西蒙尚有余温的手臂丢在一旁,脚步踏过雪的吱呀声,在这惨绝人寰的巷子里,显得那么刺耳。
“可是又多么粗暴啊!”雷哈利亚咆哮着呐喊,那充满杀戮气息的身体,仅在第一只脚步踏出的刹那间,便行动至西蒙身前,将那被厚重能量包裹着的手臂刺向西蒙的胸膛。
鲜血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刺眼,如此艳丽,像绽放的红色玫瑰,在纯白的世界上,留下一抹难以忘却的颜色,慢慢的融进雪里,汇入泥土,最终消失不见。
“你这家伙.”西蒙痛苦的撑着身体,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雷哈利亚那已经深入肉体的手臂,血液从胸口向下坠落,细胞正在坏死,神经正在衰弱,视线逐渐模糊下去,肉体逐渐失去力量。
“哎呀哎呀,不要表现的这么悲伤嘛,起码你们干掉了我的一个「躯体」,已经很厉害了。”雷哈利亚满含赞赏的说。
“躯。体?”西蒙吃惊的盯着眼前被破坏的街道,那满是废墟的道路如同自己破损的身体一样,多么不堪,多么令人伤心,令人绝望。
“忘了告诉你,从你们见到我的那一刻,与之交手的就只是我的「躯体」而已。”
“到底什么意思?”西蒙剧烈的喘息着,将那双插入胸口的手再次紧紧握住。
“人们总是错误的认为,魔术不需要任何代价,空手而生,徒手而灭,一切好像凭空产生,又像毫无征兆的幻灭,这种单方面的舍弃和取利,最终只能导致魔术分崩离析,创造出廉价而易破碎的事物,而我舍弃肉体,血液,精神,灵魂,能量,换来的,就是你们所看到的,感受到的,令你们绝望的——我的「躯体」。”雷哈利亚淡淡的说着,为西蒙演说最后一次魔术隐藏的奥妙,那充满神奇的,令人绝望的魔术。
正在不断失去生命的西蒙,不断被绝望侵蚀的西蒙,那惨淡的眼睛中,不远处的黑暗里,如同眼前这个正要夺取自己生命的雷哈利亚一样的人,正在朝这边走来,同样令人厌恶的燕尾服,同样令人难以猜透的眼神,同样令人绝望的身影。
“这就是我的「魔术」,被称为鬼魅的我。”
“原来如此,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安的感觉,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压抑,为什么会使自己的铁拳感到软弱,你这家伙,不是「掠杀」吗。”西蒙耻笑道,像是对雷哈利亚,像是对自己,又像对那空荡的苍穹,对那生命的尽头。
“「掠杀」?不要拿我和那些家伙相提并论啊。”雷哈利亚嘲讽的说道,那袭燕尾服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发光,像在昭示自己的强大。
“虽然不清楚你的身份,但是。。”西蒙愤怒的叫喊着,将身体内压抑着的最后一丝能量完全释放,那坚定的眼神,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路,那逐渐沸腾的身体,似乎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那心中坚守着的信念,虽然快要倒塌,却还是拼尽全力,在用仅有的力气去支撑。“请你去死好么。”
「夜牢」
远处,那被雷哈利亚丢弃掉的西蒙的手臂,忽然发出紫色火焰,与此同时,西蒙自身也被火焰引燃,如同鬼火一样,在被黑暗包围的深巷中,燃烧着每一处角落。大量的紫色光芒在这条深巷内汇聚,绽放,升起,如同一间在意念中构成的牢笼,那般迅速,而又不同于以往的牢笼,它将所有缺口一点点填充,封闭,在牢笼完成后,那紫色光辉逐渐暗淡下去,可随之闪耀的,是在已经完全冰冷下去的牢笼内的,那厚重的紫色能量在其中发出震撼人心的轰鸣,时而尖锐刺耳,时而沉闷压抑。
。卡尔亚。又一次食言真不好意思。没有完成和你的约定真不好意思。不过这么快就过去见你。为什么会有点兴奋呢。西蒙最后想要说出的话,随着身体被紫色火焰侵蚀,壮大,膨胀,化身成一间庞大,带有被无数锁链捆扎着,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的监牢,将周围的一切吞噬而消逝。那耀眼的光芒比太阳更加辉煌,比月光更加皎洁,那是想要保护别人所发出的光,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去压垮敌人的希望之光。
没有光会比它更加夺目,没有黑暗能抵挡的了它的明亮。
随着周围事物被一点点吞噬,紫色火焰终于沉寂下去,世界重回寂静,月亮正要隐退下去,东边的天已经升起了鱼肚白,那条深巷,在短短一小时内,褪变成了废墟,地面上没有了雪,也没有血液,只有一个身着燕尾服的男人,一边旋转着墨色手套,一边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
“真是危险,被这种东西困住的话,大概永远都出不来了。”
“刚换的衣服就这么被破坏了,真是不爽啊。”
“算了,还是赶紧完成任务吧,迟到的话老大可是会发脾气的。”
“那么,让我去杀了那个孩子吧。”
恐怖的面孔随着话音落定,瞬间消失在了这浓浓的夜色中。
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死亡前进的脚步,没有人注意到在这漆黑的黎明前发生的一切,唯有老鼠在这凄冷的雪地中逃窜,带着敏锐的目光,迅疾的身体,穿过每一处被黑暗包裹的角落,却是那般兴奋,因为——它们都是黑暗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