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天狼郡主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深意，心中不由怦然而动，迟疑了一会儿，突然笑了，道：“你知道么，我生平最不欢喜的就是牛郎织女了。”
宇牧云一怔，奇道：“为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们那天长地久的爱情不是人间最值得羡慕的吗？”
天狼郡主道：“哼，你们只想到他们的爱情是天长地久，却没有一个想得到，他们每年除了那一日的片刻相聚之外，几乎每一刻都是在漫长的相思煎熬中度过，他们越是长生不死，这种痛苦便越是绵绵无期，这是何其残忍的事，你们竟然忍心羡慕！”
宇牧云愕了愕，道：“这我倒的确没有想过。”细想天狼郡主所言确是属实，竟无语反驳。
天狼郡主又道：“其实我说不喜欢他们，倒也不全是因为他们的痛苦，而是为牛郎愤愤不平！”
宇牧云又是一层意外，道：“牛郎又怎么了，要你替他抱不平？”
天狼郡主道：“牛郎身为凡夫俗子，还能为妻子追到天上去，那织女明明是神仙，却为什么逆来顺受，竟就这么接受王母为他们安排下的命运？可见，织女其实并不值得牛郎对她如此！”
宇牧云忍不住道：“织女空有神仙之名，其实仍然是一介弱女子，她又怎么斗得过法力高强的王母娘娘。”
天狼郡主道：“哼，如果我是她，即使明知不敌，那也要打上凌霄宝殿，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那也强似在银河两畔虚渡华年！”“筝”地一声，手底琴弦也发出了倔强之音。
宇牧云禁不住转眼向她望来，良久才道：“你只不过是这样想想罢了，如果真的轮到自己，却未必会那么做！”
天狼郡主道：“我既然这样想，自然会这样做了。”
宇牧云道：“是么？那段庄主夫妇不答应你和段颖的亲事，你却又为什么不闯到段家庄去跟段庄主夫妇据理力争？”
段颖心中一跳，只听天狼郡主道：“据理力争？嘿，我又为谁据理力争？”
宇牧云道：“自然是为段颖，呃，当然也是为你自己的终身幸福。”
天狼郡主神色冰冷，半晌才冷笑道：“我怎么敢与织女相提并论？织女好歹有牛郎对她死心塌地，而段颖，嘿，从始至终，他对我根本就没有一心一意过！”
宇牧云一怔。
段颖心底颤抖，暗自道：“小妹，原来你直至今日还在恨着我！”
天狼郡主道：“你以为我是在说气话么？嘿，在段颖的心里，除了我之外，还有雪地飞鸿，还有双儿，还有他父母教给他的种种不可逾越的教诲……段颖自己从心里对我始终都是三心二意，我又怎么去跟他的父母据理力争？就算我去了，最终也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段颖心中一紧，原来，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宇牧云叹道：“其实，段颖最终选择离开你，也不完全是他的过错。”
天狼郡主眉梢微扬，道：“他当然没错！错的是我！”
宇牧云摇摇头，道：“薛箴，你有没有想过，段威明夫妇都是那种忠厚正直的仁人君子，他们自然要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忠孝节义的世人楷模，而段颖，刚好是按照他们所期望地那样成长起来的。象他那样方正规矩的侠士，自然应该遵循古礼，为自己选择一个符合世间典范的女子为妻，这如何能说是错的。”
天狼郡主眉头一挑，道：“我不符合他心目中贤妻的标准，所以，既使他弃我而去，我也应该毫无怨言，是与不是？”
宇牧云道：“段颖已经做了自己的选择，你便是一直对他的离开耿耿于怀，那又于事何补？”
天狼郡主咬住嘴唇，道：“我不是想挽回什么，只是，只是不甘心而已！”
宇牧云道：“你不应该不甘心，反而应该庆幸才是。”
天狼郡主一怔。段颖也是一怔。
宇牧云道：“薛箴，我知道你对段颖一往情深，至今都是念念不忘，可是你却没有想过，你和段颖，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不应该在一起的！”
天狼郡主道：“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世间女子中的异类，就因为我不可能成为段颖心目中的贤妻么？”
宇牧云摇了摇头，道：“段颖是一匹被驯化了的惯于忍辱负重的马，你却是山野中桀骜不驯的狼，马和狼，从来都不可能是同道的！虽然身上有太多负重的马有时候也会被狼的自由自在而吸引，可是他却不可能当真挣脱自己身上的缰绳去做一头狼，因为，他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匹已经被驯化了的马而已，他没有狼的尖牙和利爪，那永远都充满了危险的荒野，根本不是属于他的世界，而狼，如果你要把它象马一般拴起来，既便是****锦衣玉食，令它无比安逸舒适，对它而言，它的生命同样也就再没有了意义！”
段颖心中怦然，暗道：“不错，我和小妹的情形，正如宇牧云所说！”
天狼郡主默然不语，良久才黯然道：“你说得不错，颖哥哥是世之大侠，我却是众人眼中的妖孽，我和他本来就是不应该在一起的。唉，我本来以为，我能改变这样的宿命，想不到……”
宇牧云道：“你只不过是头狼而已，哪里称得上是什么妖孽。”
天狼郡主忍不住扬眉道：“我是准备除了萧恒，可是却并不是象你们心目中想象的那样是为了江湖大义，而且，我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们侠义道中人也不知在我手中吃过多少大亏，难道象我这样的人在你们这些仁人君子的眼中，还不能称之为‘妖孽’吗？”
宇牧云道：“你只不过是寻常女子中的异类，哪里便算得上是妖孽，既便是妖孽，那又如何？但凡妖孽，必然汲取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能修炼得一身惊天地而泣鬼神的高超本领，足以让她凭此打上灵霄宝殿，跟王母一决高下，这又有什么不好？我宇牧云生平最钦佩的，就是这样的妖孽！”
段颖心中一紧，只见天狼郡主唇边渐渐笑意盎然，道：“你竟然钦佩妖孽？嘿，难道在你的内心深处，也潜伏着一股‘妖气’，你也想做妖孽不成？”
宇牧云道：“如果妖孽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那既便是做了妖孽，又有何妨！”
天狼郡主心中怦然，道：“妖孽未必都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既使能，以你的身份，你也不可能真的去做什么妖孽。”
宇牧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可能去做妖孽？”
天狼郡主道：“首先你义父就绝对不会允许，其次，妖孽往往都是会害人的，可是你身上却好象并不具有害人的本质！”
宇牧云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害人？说不定有朝一日我害起人来，更要胜你十倍不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