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宇牧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和凌华珠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从十岁那年起，我对她一直都是礼让有加，不但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甚至连一句重话我都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你应该知道吧？”
天狼郡主点了点头，道：“三姐跟我说过。她说，你对她太客气，客气得几近冷漠。”
宇牧云微微苦笑，道：“我也想过要对她更好一些，可是我做不到！我的这里，这里一直都是冷的，一种冰一样的冷！”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就象我的剑，那彻骨的寒气已经深入了我的骨髓，哪怕我用十倍于阳光的笑容来掩饰，世间万物，也已经不可能再激起我的一丝热情。”
天狼郡主道：“为什么？就因为，你认为自己只是你义父的一枚棋子吗？或许，是你错了，他心里应该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外人看待。”
宇牧云摇摇头，道：“义父对我是很好，还有冰姨，想到她，我不否认我心里也会感到一丝温暖，可是，不管他们再怎么对我好，我都不可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天狼郡主道：“你是涉羽宫的少宫主，不但身份尊贵，而且手里还掌握着涉羽宫数万弟子的生杀予夺大权，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了，你还要怎样？”
宇牧云低声道：“我是涉羽宫的少宫主，可是我的命运从来都不会被我掌握在手中，我和那些被义父操纵命运的涉羽宫弟子其实并无本质的区别。”
天狼郡主张了张嘴，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宇牧云的真实身份关乎整个大计的成败，她不能说！
宇牧云忽地展颜一笑，道：“薛箴，你知道吗，遇到你，简直就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奇迹！”
天狼郡主苦笑道：“我是你涉羽宫的死敌，咱们的相遇，其实应该是早已注定好的了。”
宇牧云摇了摇头，道：“我今年二十三岁，自从我十岁那年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我就学会不再去倾听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整整十三年来，除了为涉羽宫的利益不断地付出之外，我熄灭了自己所有的梦想和渴望，直到，遇到了你！薛箴，如果我早知道你会改变我的一生，我绝不会等到今日才来与你相遇！”
天狼郡主心中怦然，低声道：“遇到我，并不是你的幸事！”
宇牧云摇了摇头，道：“你知道飞蛾为什么要扑火吗？飞蛾在黑暗里飞行了那么久，为的便是寻找光明，若能找到，你说，它还有什么不拥抱这份光明的理由？为自己的梦想付出代价，那是一种必然的选择，人如此，飞蛾亦是如此！”
天狼郡主不敢去看他，道：“你怎么知道飞蛾扑火是因为它爱上了火焰？也许，它只不过是不知道自己会因此送命而已。”
宇牧云道：“火焰在燃烧之前会带来刻骨的伤痛，飞蛾应该知道，而它，依然选择了义无反顾，因为它知道，既使是刹那间便化为灰烬，也强过在黑暗中永远的看不到尽头！”
天狼郡主心中默然，良久才道：“我不喜欢飞蛾的爱情，因为，那样的爱情太惨烈！没有希望的爱情根本就不应该去坚持，否则，只能是自寻死路！”
宇牧云凝神向她望来，唇边突然绽开了一丝温婉的笑意，柔声道：“薛箴，你其实跟我一样，你我，都只不过是一只飞蛾而已，区别只在于，你眼前的，是燃烧的火焰，而我眼前的，是你！”
天狼郡主咬住嘴唇，道：“我不愿做什么飞蛾，我已经选择了放弃！宇牧云，你也应该如我一般明智！”
宇牧云道：“我和段颖不一样，他是你的火焰，而我，只不过是你身后的另一只蛾子，你只要肯转过身来，我们便都不会投火而焚！”
天狼郡主道：“你我之间，还隔了一张硕大无朋的蛛网，你要我如何转身？”
宇牧云道：“我知道你对段颖一往情深，你这一生一世，也许永远都忘不了他，可是，你自己也说过的，没有希望的爱情根本不应该去坚持，难道，你仅仅只是说说而已吗？薛箴，两只蛾子间的爱情也许不会如飞蛾与火一般绚丽，但是，它们同样可以缔造地久天长！”
天狼郡主苦笑道：“我说的那张蛛网，并不是指段颖。”
宇牧云心中一跳，道：“你指的是我义父？”
天狼郡主不答，自然，就是默认了。
宇牧云半晌无语，良久才道：“我知道我义父或许会是你心中永远无法解开的死结，可是，我义父始终只是我义父啊！他不是我，你不能因为他便永远拒我于千里之外！”
天狼郡主道：“你义父不可能只是你的义父！他对你恩重如山，但对我而言，却是恨深似海，我不能想象，到我取他性命的那一天，你会如何！”
宇牧云默然无言，半晌才道：“我不会让你杀我义父，可是我也不会让他伤害到你！”
天狼郡主道：“我和你义父是冰与火，你不可能不做一个选择。”
宇牧云道：“我其实已经做了选择了！我已经跟你离开了涉羽宫，不是吗？”
天狼郡主道：“不，仅仅离开是不够的！”
宇牧云道：“爱上你之时，我便已经知道了飞蛾扑火的结局，坦白说，我想过放弃的，所以我才答应与金陵玉成亲，可是你偏偏不让我如愿！薛箴，你明明已经转身了，可是为什么又要退回去？难道对飞蛾而言，火焰永远都只是一种宿命？”
天狼郡主咬住嘴唇，道：“你可以不做一只蛾子的。”
宇牧云道：“那么你呢？你又为什么非要将自己逼得如此惨烈？”
天狼郡主叫道：“我是要为母亲讨还公道，这叫惨烈吗？”
宇牧云道：“你一直都在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难道这还不叫惨烈？”
天狼郡主叫道：“我惩罚的并不是自己！”
宇牧云道：“你清楚地知道仇恨不能给你带来真正的快乐，可是却还是不能放手，而只要不放手，你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放逐自己一生的幸福，难道还不叫惩罚？”
天狼郡主哑然无言。
宇牧云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知道我义父对不住你们薛家，你要他为此付出代价，无可厚非，可是，沉溺于深仇，只能让许多人枉受伤害，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这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我想，也同样是你父母所不愿意看到的，你说是与不是？薛箴，其实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去两败俱伤！”
天狼郡主不禁苦笑，道：“这些话你不应该只对我一个人说，因为沉溺于深仇的人中，根本不止我一人。”
宇牧云道：“你放心，我会去劝我义父的。我不会让你杀他，同样也不会让他伤害到你，除非，他先杀了我！”
天狼郡主道：“你义父待你那么好，他是不会舍得杀你的，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与我们将往昔旧怨一笔勾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