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雅采一听这话,便笑起来:“有冬梅姑娘这话,那就好办了。”
她转了身,再不理会冬梅,只是望着金氏,慢慢走过去,在金氏面前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慢慢的道:“金妹妹,你蓄意谋害皇太孙,用心恶毒,其罪当诛,太后娘娘令我全权处理此事,我只好将你赐死了,这珊瑚手钏你给谁不好,偏偏要给皇太孙,你真是做错了啊……另外,这也是你罪有应得,谁让你们金家没落了呢?这就是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也是说给冬梅听的,窦雅采又凑近了些,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有人偏要你死,偏要陷害你,就是神仙也难救你,你放心,等我查到真相,会去你灵位前烧香告诉你实情的,你要恨我也没关系,反正你我冤仇早已不可解了。”
窦雅采说完这些,在金氏惊异的眸光中站起来,转身看了冬梅一眼,那眸光就落在那两个宫女又端着的托盘手中,慢慢走过去,毒酒,蘸了毒的匕首,白绫,她该选哪一样才好呢?
玉葱般嫩白的手指拿了那银丝嵌珠的酒壶,将壶口放在鼻端一闻,那气味让窦雅采深深皱了眉,这是下了鹤顶红的毒酒,一口下去,必死无疑。
将酒壶放下,又去瞧那寒光湛湛的匕首,那匕首的寒光呈现的是诡异的蓝色,她没敢拿,是怕那柄上也涂了毒药,看这匕首的颜色,定是涂抹了绝命散无益,中了绝命散的人,死相极其恐怖,难以入目。
眸光随后又落在那白绫身上,窦雅采轻轻皱了眉,她自来不喜皇家赐死的法子,最厌恶的就是这个白绫,白绫将人勒死,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死法,而且被勒的人,死前会非常的痛苦,那种窒息和绝望的感觉,会一直保留在尸首身上,那尸首死后也得僵身数日才会冰冷软化。
就这三样看来,程度最轻的就是那银丝嵌珠酒壶中的鹤顶红了,喝下去之后绝不会有一丝痛楚,很快就能死,她很想选这个来结果金氏的性命,但是太后恨毒了金氏,会愿意这么轻易的将她毒死吗?
她若是摸不准太后的心思,让太后对她有了不满,那实在是没有必要的,太后摆明了只是想借她的手杀了金氏,若是聪明人,自当揣摩太后的心意,她心里明白,有些事儿能做主,有些事,她也不能擅自做主。
心一横,她的手指了过去:“就选这个吧。”
她手指的正是那托盘中的白绫。
毒酒一了百了,但是太后肯定不会满意这样的结果,放了毒酒在这里,也不过是表面上做给她看的。
蘸了绝命散的匕首倒是很管用,可是太过血腥了,难道她要让内监拿着刀直接捅入金氏体内吗?然后看着金氏中毒,抽搐着身子死亡?
她到底还是不想那样。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用白绫,和绝命散比起来,白绫已经好了很多了。
冬梅的眸光落在把托盘的白绫上,她倒是没有想到瑞王妃会选这个,从夏梅手里拿了过来,端到窦雅采面前,抿唇道:“娘娘请用。”
窦雅采没接,对着来福使了个眼色,来福会意,忙从冬梅手里接了过来,将那白绫递给两个小内监,皱眉道:“你们动作快些,利落点。”
两个小内监嗯了一声,一齐点点头,接过那纯白如雪的白绫,对视一眼,便往金氏的脖子上打了个结,窦雅采一眼不眨的盯着金氏,金氏眸中皆是血红的怨毒眸光,她被塞住了嘴巴,不能出声,只能呜呜的叫唤,想必是在说什么骂人的话,窦雅采也不回避她的眸光,她自小见过的病症多了去了,见过的死人也不少,死 可怖的也有,她不怕死人,也不怕看着人慢慢死去。
金氏是她亲口赐死的,有什么好怕的?
那两个小内监开始用力勒金氏的脖子,金氏那眼睛鼓出舌头伸出,面色渐渐变成紫色的模样让白芍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只一个人在那里呜呜的哭泣,而在场诸人,除了白芍之外,都是见过死人的人,自然没有人移开视线,直到金氏双腿一蹬,双手无力的垂落在身前了,那两个小内监才松了手里的白绫。
窦雅采看着内监伸手去探金氏的鼻息,她心中一叹,金氏就这样被白绫活活给勒死了,人虽然不是她杀的,却是她下令处死的,虽说金氏作恶多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她心里头多少仍是有些不舒服的。
“王妃娘娘,她死了。”
有个稍稍年长些的内监过来,对着窦雅采拱手回了一声,然后自己退到了一边与来福等静立,不再言语了。
冬梅听了这话,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金氏总算是死了,她轻蔑的看了金氏的尸首一眼,不再理会,冰冷的眸光复又落到旁边瑟瑟发抖低声哭泣的白芍身上:“王妃娘娘,这个从犯怎么办呢?据奴婢所知,她可是金氏的陪嫁丫鬟,还不知道替金氏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呢,谋害皇太孙的事情,她一定是参与了的!”
窦雅采皱了眉头,看来金氏身边的人都难逃此劫了,她这会儿心里想着的却是,她昨日提前将金氏院中的丫鬟带去了络玉阁侍弄花草,若是晚一日的话,只怕今夜全都要命丧于此了。
白芍是金氏的陪嫁丫鬟,是金氏在瑞王府里最亲近的人,太后令她全权处理此事,白芍的生死,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的。
窦雅采既然做主了金氏的生死,白芍的自然不会心软,不理会冬梅的话,她只淡淡点了点头,走到冬梅带来的宫女身前,将那托盘里的银丝嵌珠的酒壶拿起来,倒了一盅酒在那银色酒盅之中,端起来,复又走回来,早有内监过来接过来,这次根本就不用吩咐,那个内监直接扯了白芍的塞在嘴里的破布,直接就把加了鹤顶红的毒酒给她灌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毒素发作,白芍立时就死了,跟金氏两个人倒在一处,整个屋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冬梅这才放下了一颗心,金氏和她的丫鬟都死了,这下,太后吩咐的事情她都完成了,这心里头着实是高兴的很。
又瞧了金氏的尸身一眼,她唇角微微带着笑意:“王妃娘娘谨遵太后旨意,做的很是好,奴婢一定将今日的事情细细的与太后娘娘说一遍的,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奴婢就此告辞。”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啊?
窦雅采微微一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门边,拦住冬梅的去路:“冬梅姑娘,你就打算这样走吗?”
她转身瞧了瞧金氏和白芍的尸身,笑靥如花,又道,“太后娘娘就不打算看看尸首确认一下吗?姑娘不打算将金氏的尸身带走吗?”
冬梅不知窦雅采何意,只得站在那里,扬眉道:“王妃娘娘,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王妃娘娘全权处理此事,奴婢已经亲眼看着金氏和她的陪嫁丫鬟死了,宫里所出的毒酒绝虚名,这金氏也已经死了,奴婢就不用带着尸身回去了吧?再说了,若是带着这些脏东西回去,让太后娘娘受了惊,那算是谁的责任呢?”
冬梅离开宁寿宫的时候,太后就亲口与她说过,只需她亲眼看着金氏就死即可,剩下的事无需她去管,金氏的尸身什么的,让窦雅采去处理,她们只管诛杀了金氏和她亲近之人就够了,所以如今窦雅采拦着她说这些话,她心中是有些不耐的。
“哦”
窦雅采拉长了声调,笑起来,“我方才也反复问过姑娘,姑娘也说过了,金氏的事情由着我全权处理,如今姑娘又说了一遍,我也算是懂了,太后娘娘只让姑娘确认金氏死了,并非是要验看她的尸首啊,那也就是说,金氏跟白芍的尸首,任由我来处置,是吗?”
冬梅耐着性子答道:“是,王妃娘娘所言甚是。”
金氏和白芍的尸首,不拘是烧了或是丢在乱葬岗里,都可以,反正金家都败落了,谁还会在乎她们去哪里?
窦雅采听了冬梅肯定的回答,微微一笑,转头对着来福和那两个内监道:“你们都听到了?冬梅姑娘让咱们自己处理,那你们就抬着金氏和白芍的尸首到宗人府去,如实禀报今夜这件事,哦,对了,”
窦雅采顿了一下,转眸望着冬梅笑起来,“还得麻烦冬梅姑娘跟着他们去一趟宗人府了,主要是希望冬梅姑娘做个证人,不会耽搁太久时间的。”
一听宗人府三个字,冬梅就冷了眉眼:“王妃娘娘,奴婢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窦雅采呵呵一笑,你能明白才有鬼了,这是她才想出来的好法子好吗……
“我即便奉旨处理了金氏和白芍,这于情于理都是说得过去的,但是金氏好歹也是有官籍的人,她也是瑞王爷的妾侍,如果她死了,是一定要去宗人府报备的,如今皇太孙为什么出痘的事儿想必宫里的人都知道了,我把金氏送去宗人府,再让来福带了人去说清楚此事,不就了结了一桩公案么?至于冬梅姑娘,你还是得去做个见证的,毕竟太后娘娘的密旨被你给烧了,你得去告诉宗人府的人,我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才处置金氏和白芍的,这样一来,你跟我都好交差,而且宗人府那边也有个交代,金氏这尸首也算是有了去处,岂不是完美吗?”
太后想撇的干干净净的,借了她的手来除掉金氏,然后将来握有她的把柄,密旨已经被冬梅烧掉了,这件事如若就这么过去了的话,将来若再次提起,不仅仅金氏是死无对证,就连那密旨,太后和冬梅都是可以矢口否认的,今夜的这些见证人身份地位个个都不及太后,怎么会让人相信呢?
太后越是想私底下了结这件事情,窦雅采就越是不让她这样做,这也是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冬梅询问确认密旨内容的原因,只要太后让她全权处理这件事,而太后只想要金氏的死讯就够了的话,那她是完全可以将此事搬到明面上去解决的,这样一来,这件事就没办法在私底下解决了,反正金氏已经死了,她的尸首在大理寺也好,在宗人府也好,实际上都是不关太后的事了的,而且窦雅采也完全没有违背她的旨意,窦雅采确确实实的处置了金氏,而且也全权处理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