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月29日,北平的我党地下电台,收到了刘仁发来的一份电报,内容是:1月31日下午1点,我军由西直门鸣礼炮入城,要组织群众夹道欢迎……第二天下午,刘仁、周荣鑫乘坐吉普车风尘仆仆地进城来了。刘仁看见地下电台的负责人李雪,第一句话就问:“电台出事没有?”接着,又高兴地说,“通知电台,停止联络。”华北局城市工作部的地下电台胜利地完成了历史任务。
北平地下电台是刘仁亲手办起来的。他深谋远虑,早在抗日战争时期,就着手为筹办地下电台进行准备。1942年调来了李雪,他熟悉平津的城市生活,又懂得无线电收发报机的装修技术。为了积蓄力量,1943年,开始安排报务员赵振民长期潜伏在平津地下。1945年年初,又选派了一批适合做电台工作的同志,到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培训。从抗日战争后期到解放战争的几年中,电台虽然做了一些联络工作,但最紧张的战斗,还是在北平解放前夕。
1948年是解放战争关键性的一年。为了配合解放军解放平津,在这一年里,刘仁先后派报务员艾山、译电员何钊和方亭三人进城。他们进城以后,电台活动的一切条件都已具备。李雪为筹建电台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他利用合法身分的掩护,制作了收发报机,还建立了两个据点:一个是西四北大街的龙云电料行,这里可以供给地下电台所需要的电讯器材;另一个是西单商场九九照相馆,这个点实际是个电报交换站。电台的两个交通员都以在照相馆的职业作掩护,组织上也为他们安排了可靠的关系作掩护人。余谷似伯母的家,从1946年起便成为我党地下工作的一个联络点。这位革命的老妈妈和赵振民组成了一个家庭,住在旧鼓楼大街118号。艾山住在地安门内北箭亭12号,与王珏母女住在一起。另一个报务员王超向的掩护人是黄君硕,他们的家住在牛街。1948年7月,方亭回到北平,刘仁事先就给他物色了一个“钱表叔”,生活在这素不相识的一家人中,他成了最受疼爱的一个。其他同志也都有妥善安排。方亭从解放区来北平的前夕,刘仁亲自同他谈话。刘仁说,北平解放估计再有一年。最多一年半。地下工作,特别是搞电台一定要隐蔽,绝对不允许参加任何公开活动。影剧院等公开场所都不能去,进步书刊也不要看。因为是单线联系,暂不过组织生活。刘仁不但严肃地叮嘱方亭必须遵守纪律,而且给了方亭两个金戒指,让方亭在一旦发生意外情况又失掉组织联系时,把它变卖作路费,设法回解放区。
地下电台的同志离开解放区前,刘仁都为他们作了周到的考虑,并亲自找去谈话,把一切应注意的事项都交待得详详细细。所以,他们虽然身入“虎穴”,却感到组织上对他们的关怀。每个同志的生活环境,刘仁都一清二楚。
根据毛主席“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方针,刘仁布置工作、听取汇报时,可能的情况下,尽量通过交通员传送,或者请有关同志回解放区面谈,而不用或少用电台。
随着我军的节节胜利,北平城里的形势也越来越紧张。国民党官兵纷纷拥入城内,侵占民房,断绝交通,戒严、停电更加频繁了。12月初,在刘仁身边工作的何钊,突然进城来了。刘仁曾对她说:“平津很快要解放,需要电台发挥作用了,你准备密码立即进城。虽然胜利在望,斗争还很残酷,这就是打仗上战场。”何钊在这个日子进城,意味着为电台补充实力,要与敌人作最后的决战了。交通断绝,给地下党跑交通的同志也带来了很大困难。这时,电报已成为解放区有关领导机关与北平地下党联系的重要手段了。为保护电台不受破坏,赵振民使用的电台迁至地安门帽儿胡同2号;艾山使用的电台搬到了东单洋溢胡同36号,和另一部电台的报务员王超向合并在一起。为了及时译电、及时发报,减少中途往返时间,以适应特殊形势的需要,不得不打破报务员与译电员不见面的规矩,方亭也搬到洋溢胡同36号艾山的家里来了。
每天清晨和深夜,在隐隐的炮声中,报务员戴上耳机,聚精会神地敲着电键,红色的电波在白区上空传播,传来我党领导机关有关解放北平的部署和具体指示,传去城内工作的进展汇报和紧急请示。在那段时间里,每天都要发出一些敌人的军事情况,如国民党军队的调动、敌人军用列车的去向,等等。
北平已被我军重重包围,敌人走投无路,在东单广场修了一个临时飞机场,企图从空中逃跑。我军向东单广场打炮,开始命中率不高,后来,通过电台把每发炮弹的落点位置,及时地向我军前线指挥部报告。在地下党的配合校正下,我军终于用炮火封锁了这个短命的飞机场,断绝了敌人的逃跑之路。
电台还发过一份电报,把有关北平所有城门的位置、高度、城墙的厚度,都讲得详细而具体。刘仁也不断来电,指示地下党要里应外合解放北平,同时要求组织群众护厂护校。
一份急电发来,电文大意是:傅作义与蒋介石是有矛盾的,要做争取工作。落款是“中央”。啊!党中央和毛主席在亲自考虑和平解放北平的战略方针。为这一中外瞩目、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事件传递信息,这是多么令人感到兴奋和幸福啊!从这以后,电报里经常出现有关傅作义将军的情况。如傅作义对于和战举棋不定的矛盾心情,晚上睡不好觉,在屋子里焦急地来回走步。举凡他的行动坐卧、心思表现等细节,都及时通过电台,向我军领导机关直至党中央汇报了。
天津解放不久,电台交通员送来一份电报,这是一份不寻常的电报。慑于我军的强大攻势,又通过曲折的谈判、大量的争取工作,傅作义将军终于接受了我方条件,同意和平解放北平。这份电报就是傅作义将军于1月22日发表的有关和平解放北平的文告。这是我党的一个影响深远的重大胜利,北平200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得到了保障,文明古城免于炮火。
1月29日晚,艾山按时打开收发报机工作。忽然,她开怀地朗朗大笑起来。原来,她的对手报务员小刘用英文简字从通县通知她:“明天老头到你家去。”(“老头”是城工部同志对刘仁的亲切称呼)地下电台的同志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北平解放了!北平解放了!”
刘仁进城以后,果然到地下电台这里来了。他亲切地问长问短,还对电报员说:聂荣臻司令员说,你们的工作不错嘛!2月初,在北平地下党党员大会上,聂荣臻讲话时,又一次提到:北平地下党做了很多工作,城内的许多消息我们都及时知道了,这当然也包括了地下电台同志的劳动。
听了聂荣臻的报告,同志们心情非常激动,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奖励呢?地下电台的同志很明白,为了解放北平,多年来,在党的领导下,城工部所属的地下学委、工委、铁委、平委、文委等,组织广大地下党员和党的积极分子,发动群众、团结群众、依靠群众,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合法斗争和“非法”斗争,有的同志不幸被捕,有的同志为革命英勇地献出了生命,他们作出了重大的贡献。北平的和平解放,刘仁是有特殊贡献的。根据党中央的指示精神,在刘仁的直接领导和布置下,早在1948年年初,北平地下党就积极对傅作义将军周围的上层关系开展了工作。在和谈的过程中,地下党所联系的这些关系,都直接或间接地对北平和平解放的谈判起了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