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套上马车,送我们去湖边,我要和我的两位朋友一起去,告诉博尔术,他认错了人,他们已经不再是奴隶了。”诺敏立马恢复刚才的失态,像一位高贵的王后,举止神态十分高傲,她不屑于对几个奴隶和武士说话,只是骄矜地瞥了他们一眼。
几分钟之后,诺敏的马车在草原上奔跑,离开斡耳朵向湖边而去。
太阳刺射着他的眼睛,汗水自他脸上流下,所以他看上去有点狼狈。他听到吱吱的停车声,马车在湖的附近停了下来。
车夫是位高高兴兴、体重过重的妇女,打开车门时向他嫣然一笑。“依你走路的速度,你会比我先到萨卡曼多。”她说着说着便呵呵地笑起来。
“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们要回去的时候再来接我们。”诺敏对马夫说。
“是,公主。”他们答应着,匆匆赶着马车从她身边走过。一路上宝音看到很多石头堆砌的敖包。
“这些敖包真的很神奇吗?他们崇拜这些东西,把它们当作神灵吗?”宝音问诺敏道。
“不得不说后人错误地理解了它们,在这里这些东西可不叫敖包,而是叫‘敖汉裘鲁’,就是长子石头的意思,是铁木真汗为纪念死去的弟弟别克帖儿而命人堆砌的,一般都是在斡耳朵附近靠近湖水或丘陵的地方。他希望弟弟的灵魂永远跟随自己,看自己如何将自己的部族壮大的。可是到了后来,后人将这种敖汉裘鲁当成居住着神灵的敖包了,也算是一种传统的文化吧。”诺敏望着一堆堆敖包说。
“原来是这样……”宝音若有所思道,“这样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也许铁木真为他亲手杀死弟弟而会内疚一辈子,这样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这也是速赤吉勒奶奶生前唯一的愿望,奶奶死的时候我正好就在跟前。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这里,反正就是眼前这个湖,应该就是我父亲饮马的那个湖。我跳进湖中就到了这里,几天之后,我看到了奶奶在松林里去世了。”诺敏表情痛苦地说。
“当公主的感觉就是不错吧?”为了打破这突然来的悲凉气氛,宝音故意打趣道。
“我被铁木真的母亲诃额仑收留了,铁木真称汗后,我就成这个部落的公主了。”
他身子向前倾对她说:“是不想在这里了?”不过他马上后悔怎么说这种蠢话,恨不得踢自己一下。
“难道你不想回去?”她抬起头,两颊红红的。
“当然,既然能来,就能出去,秘密就在湖中,一定有一个通道,就像时光隧道那样的通道。”他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否透露出自己的兴奋。
“又要落水吗?我不会水。”包绮丽将头发向后一掠。
“哦,宝音可以抱着我下去,至于你,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诺敏故意这么说,脸颊更红了。
宝音很尴尬,于是就在湖边坐了下来,包绮丽非常不开心,她觉得查干夫的话基本上已经得到证实了。而在一旁的诺敏却不住地望着宝音,那种怜爱的表情表露出与宝音重逢而乐不可支,甚至包绮丽都能听到她那颗心在怦怦跳动。
“只要我们找到有漩涡的地方就可以,不用会游泳,它会把我们送回未来。”宝音看着湖面上泛起的波澜说。
“我想回去,我很想念父母。”诺敏美丽而又伶俐,让他动容。
“那么,你们都听我的话,我常来这里,我知道哪里有漩涡,我跳下去的时候你们就跟着我跳。”宝音认真地望着她们说,包绮丽听话地点点头。
“我回去之后,我父母会对我怎样?他们都知道我们的事了吗?”诺敏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诺敏……”宝音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包绮丽,而她把头扭向一边,这让他对这位美丽、悲伤而又可人的女孩好像欠了债似的。
“我们跳吧。”他望着湖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漩涡说。
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一群人骑着马赶了过来,领头的人在大喊:“公主,大汗让你们回去,这里就要打仗了!”
“怎么回事?”宝音惊疑地望着来人问道,“铁木真汗要打仗了?”
“札答兰部的札木合,他联合了塔塔儿、泰赤兀等一共十二个部落的人来进攻我们了!”领头的下马气喘吁吁地说。
“到底是因为什么?”宝音刨根问底。
那人不耐烦地说:“者勒蔑杀了札木合的弟弟殆察儿,他来报复了!”
“这不过是札木合的阴谋罢了,是他故意安排了这个事件,让他的亲弟弟去抢夺马匹,挑起事端,好有理由来攻打他的安达铁木真,为了雄霸草原,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弟弟,这个人心计很多。”宝音若有所思地说。
“那又怎样,反正他们的大军已经打过来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大汗又要着急了。”领头的说。
“你告诉铁木真汗,这场仗还是不打为妙,打也是失败,不如不打,少损兵折将。”宝音劝说道。
“你是谁?闭上你的乌鸦嘴,敢在这里扰乱军心,你不怕被烧死吗?”领头的怒斥道。
“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对他无礼!”诺敏也怒责道,领头的马上低下了头,不过他很快就偷偷地向身后的一个骑兵使了个眼色,那个骑兵回马直奔斡耳朵。
“可是,宝音,还没打仗你是怎么知道要失败的呢?”诺敏奇怪地望着他问道。
“当然知道,难道历史上没记载吗?著名的十三翼之战,铁木真败北而去。”宝音不屑地笑了笑,平静地说。领头的好像没听懂似的,一会儿看看宝音,一会儿看看诺敏和包绮丽。
“事情很严重吗?”诺敏焦急地追问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铁木真汗的事业总是蒸蒸日上的,这点小挫折在他的一生来说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而已,如果没有这次失败,他就没有可能建立后来的丰功伟业。”宝音像个能占会算者,胸有成竹,又有点神秘地说。
“那么,你们想办法回去吧,我不能回去了,我不想看着诃额仑母亲伤心。”诺敏闪着泪花说。
“诺敏……”宝音惊愕地望着她,“你的父母为你操碎了心,你不能不管他们。”
“公主,大汗有令,请两位尊贵的客人到金帐,大汗要盛情招待两位贵人。”领头的人突然说,他将马匹赶到他们前面,阻挡住了沿湖而下的路。
“好吧,既然这样,不如你们跟我来,我们去见大汗!”诺敏微笑着,邀请宝音和包绮丽坐上马车,然后一起跟着这帮突然到来的骑兵疾驰而去。
金帐内,宝音又看了那张古铜色的熟悉的脸庞,不过,这一次所见到的成吉思汗可要年轻多了。宝音和上一次一样,并没有行跪拜礼,在众人睽睽的目光中,他平静地向大汗鞠躬行礼,然后默默站在包绮丽身边。
“我看你们和我捡来的这个诺敏妹妹有很多相同之处,你们究竟来自哪个部落?”铁木真汗声音洪亮。
“汗兄,他们是我的朋友,都来自我的家乡,自从上次我迷路之后,就不记得我的家乡了,他们同样迷了路,并遭受到了您的士兵的惊吓,他们也记不清是来自哪里了。”诺敏赶忙插话道。
“不,尊敬的大汗,我知道我的家乡在西方,那是一个美丽的城市,这里的一切都无法和它争辉,那里有数不清的牛羊,有吃不完的美食,有您所从来没有见过的物品。”宝音突然说道。诺敏和包绮丽都吃惊地看着他。铁木真汗认真地听着,神色慢慢变得淡漠起来,他的胡须圈住了他那张圆脸,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心头积压着一股淡淡的忧郁。
“也许根本就没有你说的这样的地方,我从没见过也没听过。也许将来也不会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在蒙古草原东方的所有部落我都去过,而在西方,那个乃蛮部也不会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为什么你向我开这样的玩笑?”铁木真汗神情严肃地说。
“我说的都是真话,尊敬的铁木真汗,只有您的烈马到了那里,您才会明白我说的并不是谎话。没有一个在大汗的金帐里可以大胆撒谎的人,我也一样,我向您保证。”
铁木真汗突然有了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他离开那张铺着虎皮垫子的椅子,站起来徘徊在铺着毯子的帐堂。他迷茫地环顾这帐内的每个角落,挂在椅子上方的帐壁上的俺巴孩汗的宝刀显得特别庄重。
“我听说你明确地告诉我的将士,将来札木合和他的十二部落的军队将把这里夷为平地,将我赶到怯绿涟河的对岸?”铁木真汗试问道。
“尊敬的铁木真汗,您认为您现在兵力能够战胜十二个部落的联军吗?”
“我没有足够的胜算,我的将士们只知道奋勇杀敌,却从来不想战败的后果。”
“那么,这种没有把握的仗,还是不打为好。”
“不,仗一定要打,即使是败了,也不能让札木合他们认为我不敢反抗,甚至是悄无声息地逃跑,这不是草原英雄能做出的事。”铁木真汗斩钉截铁地说。
“我料到您会这样。不过,即使是失败也是暂时的,您的将来会因此战而战无不胜,您的疆域要比您想象中的还要大。”
“年轻人,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所说的那个富饶的城市?”铁木真汗突然问。
宝音想了想回答说:“尊敬的铁木真汗,只要您一个手势,这个城市就会出现在您的眼前,这个城市那像镜子一样光滑的道路就会出现在您的脚下,您的战马所到之处,都是这样,那座城市,已经离您不远了。”
“我发誓,在不远的将来,有一天我的铁骑要横扫西方,直到见到你所说的那个城市为止。”铁木真汗抬起头,望着帐外语重心长地说。
趁着这个机会,宝音请求道:“尊敬的大汗,我们必须要回家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虽然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家乡,但我们必须要努力去寻找。”
“年轻人,等战争结束以后,我送你回家,现在你不能离开我的金帐,因为你们知道得太多了。”铁木真汗想了想说,“诺敏,好好照顾你的朋友,他们是长生天派来的尊贵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