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从两点十分开始,从远处眺望到的模糊灯光就一个一个地消失了,他们再次在海事法庭上说道:“这时的情形,和船只沿着水平线方向渐渐远去的情形非常相似。”正好在两点四十分时,船上所有的灯光都被海水吞没了。斯通和卡普森解释说,两点四十分,泰坦尼克号完全沉没时,看上去就好像是完全消失在水平线方向的阴影里了一样。二人就在这样一个伸手就能救起泰坦尼克号的近距离的地方,完全没察觉到泰坦尼克号正在垂死挣扎着。在复式对讲机和远程电话已经非常发达的今天,以科学常识的眼光看来,一九一二年当时的闪光传达机和晶体检电机,在非常时刻却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人们认为这些都是非常幼稚的东西,但绝对不是这样的,那些都是非常优良的仪器,可以传送的范围能达到一千五百英里。在今天,除了一、二流的大型客船外,大多数的船只使用的都还是这种样式的无线装备,性能非常好。从无线电方面来看,泰坦尼克号的悲剧并不是由于仪器的不完备导致的,而是无线电技师的制度不完善造成的遗憾。在这个海上的大酒店泰坦尼克号上只有两名无线电技师,不分昼夜地守在机器旁,而六千吨的货船加利福尼亚号上只有一名技师。再加上,作为船只耳朵的唯一的无线电技师正好在那个时候在床上熟睡着。虽然这样说,但是也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这样一艘小船上只需要一个人,因此在晚上即使是睡觉也没有关系,这也再次说明了当时的制度就是这样的。
同一天下午六点半,在观察到不断南下的大冰山群时,加利福尼亚号已经通过无线电向附近航行的船只发出了警告,而且自己也减速了,在冰山间小心地穿行着。晚上十点左右,它开始进入停船状态。西北水平线方向的冰山像浮在海面上的粉笔一样,继续航行就是自杀。尽管如此,泰坦尼克号却犯下了致命的错误由于要发送船客的电报而没接收到加利福尼亚号发出的警报,同时更以二十二节的速度全速前进。所以,它撞上冰山是注定的事情。但是,泰坦尼克号的史密斯船长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对于在四月左右的时候,突然的强降温,他应该能够推测到附近有冰山在漂移。虽然认识到这一点却无视冲撞的可能性并继续航行,洛德·莫西作为审判长在“泰坦尼克号海难询问法庭”上面临着一个大问题,就是前面所说到的,一般的民众对速度的过分要求,导致公司方面在缩短时间方面的竞争,助长了比起安全更加尊重时间表的风气,结果就是无法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
不管是在大西洋还是在太平洋上,这种公司间的速度大战,直到今天,依旧是愈演愈烈。在这之前的下午五点左右,站在加利福尼亚号船桥上值班的三级舵手格罗夫斯就发现在右船舷后方的远处有一艘船的影子,正在冰山的危险区域无意识地行进着,虽然是其他船只的事情,但格罗夫斯还是非常焦急。那艘船正是泰坦尼克号,但是在加利福尼亚号上看来,由于泰坦尼克号的船体倾斜着前进,所以看上去比实际体积要小,格罗夫斯认为这艘冒失靠近的船只不过是和加利福尼亚号差不多大小、五六千吨的货船。数小时后,泰坦尼克号沉没之际,被升得高高的红色侧灯在斯通和卡普森看来也只是船只在渐渐远去。这一切都是大洋上的气层玩的障眼法,让人的视觉有所误差。格罗夫斯并不知道那艘船就是有名的泰坦尼克号,当他饶有兴趣地眺望时,已经到了快要交班的时间,十一点四十分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的瞬间,正好甲板上的灯光消失了。虽然他看到了,却只是单纯地认为那艘船只上除了值班人员以外的人都睡着了,于是也没有特别的在意。
但是在格罗夫斯的脑中也曾闪现过这样的疑问这可疑的船只会不会是发生了暴乱?当到了交班的时间时,斯通和卡普森来代替了他,从船桥上下来的他还是从内心希望能够调查清楚那艘“奇怪的船”的来历。但是无线电技师埃文斯在十一点三十分时就入睡了,发送灯火信号又太远了两船的距离有八到十英里,如果想直接和对面的船只进行对话,就只能去叫醒埃文斯技师了。格罗夫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祥的事情,突然变得焦躁不安,从船桥下来后就立刻去了无线电室。泰坦尼克号上的两千人危在旦夕,他似乎必须要这么做一样。格罗夫斯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地兴奋了起来,他把熟睡的埃文斯叫醒了。
这时,泰坦尼克号上的菲利普斯发出的SOS信号正在不断地传来,熟睡的埃文斯旁边的机器正在无间断地接收着求救信号。
“喂,局长!”正在熟睡的埃文斯的脸的上方传来了莫名其妙紧张的格罗夫斯的声音,“右船舷方向有一艘奇怪的船。船上灯火的样子有点不同寻常。你在睡觉之前和那艘船交换过无线电信号吗?”
“真啰唆!”埃文斯好像有些生气了,把被子盖得更紧,转了个方向,面朝墙壁说道,“吵了一架,是一艘非常嚣张的船。”“是哪国的船?”格罗夫斯着急了,“是什么船?”
“不知道,我现在要休息了,你不要打扰我了。”
就这样格罗夫斯再问什么埃文斯都不再回答,不久就听到了他的鼾声。
试想一下,在规定休息的时间里正在休息的埃文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因他的大吵大闹而起来。格罗夫斯只好放弃了。
“喂,喂,年轻人。一个人到底在着什么急呢?”
格罗夫斯只有这样自我嘲笑着。
事实就是这样,他曾经想把埃文斯叫醒,却没有成功。
就这样近在咫尺的救援之手再次松开了,泰坦尼克号上的人们最后的命运依旧只能是葬身于这冰冷的海水里。
但是不死心的格罗夫斯还是去了无线电室,拿起了刚才被埃文斯丢在一边的听筒,放在耳边。但他毕竟是一个外行,这台机器旁边的磁性有线检查机上有一个指针式旋转按钮,如果不转动这个按钮的话就什么也听不见,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一点。
什么也听不到,格罗夫斯终于安心地离开了。不久他回到了自己的船舱里,一觉睡到了天亮。SOS求救信号向加利福尼亚号传送着,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被接收到。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当格罗夫斯再次醒来时,埃文斯比他早一点醒了,他戴上听筒,转动检电机的按钮这只是一个单手就能完成的简单动作,全船开始进入战备状态,全速驶向那八英里或者十英里的地方。加利福尼亚号装载有六艘救生艇。在如同镜面一样平稳的海面上,悲壮的救援行动开始了。如果救援行动及时的话,不用说泰坦尼克号就不会有牺牲者。埃文斯技师由于职业病赢得了“火花”的绰号,他是一个好人,如果他在十分钟之内起来坐到无线电机器旁,就能接收到泰坦尼克号发出的求救信号,那么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就像小刀切开奶酪一样,冰山将泰坦尼克号的船底撕裂了。这次的亲密接触将这个区域的防水壁拉开了一个长达三百英尺的口子,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在船体下沉的这两小时四十分之间,泰坦尼克号甲板上的情况引起了加利福尼亚号的注意。它本该得到救助的,而且菲利普斯的求救信号确实被很多船只收到了,但都因距离事发地点太远而无法赶来。
船员们朝着加利福尼亚号上微弱灯光的方向拼命喊叫着。
二级舵手莱托勒是幸存者之一,撞上冰山的时候,他正好交完班回到船舱里休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好像捣米一样的撞击声,随之感觉到身体很轻地从下面被抛了起来,莱托勒并没有太在意就继续睡了。
大约三十分钟后,四级舵手J·G·博克萨尔抽完了烟,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来到了船舱。
莱托勒在事后是这样描述的:
“博克萨尔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悄悄告诉我说刚刚撞上了冰山。我笑着说我知道好像是撞上了什么。博克萨尔继续说现在水已经流进了F舱,包裹室里已经被淹了。包裹全部都进了水,漂在水面上,说到这些的时候,他还非常平静地笑着。听到这些后,我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毛毯,飞快地起身。”
这个博克萨尔也是个傻大胆。
就在紧张地放下救生艇时,莱托勒远远地看见了加利福尼亚号上的灯光。虽说是远远看见,但若能看见灯光的话,就说明船只的距离不会太远。灯光看上去大概有五英里远但目测的距离比实际距离要近很多,博克萨尔朝着加利福尼亚号拼命地发送信号弹。虽然博克萨尔只是个四级舵手,但在主席舵手里他是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的海上生活者。这时,在加利福尼亚号上也能看见泰坦尼克号左船头前方两根帆柱上的桅顶灯,红色和绿色的灯光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博克萨尔向史密斯船长报告了情况,离开后继续向对方发送着狼烟信号,但是加利福尼亚号没有任何的反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对方正在靠近,再加上也看见了对方发射的摩尔手灯信号。
“好像有灯光在晃动。”
站在旁边拿着双筒望远镜的莱托勒这样说道,博克萨尔也拿出灯发送着请求救援的摩尔信号。但是,对方的船只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殊不知这时在加利福尼亚号上的斯通和卡普森也同样在拼命地对着可疑的船只发送着摩尔信号。
当然,这些信号并不能准确地被进行判断,因为在夜晚,肉眼看到的情况并不是那么清晰。宁静的夜空,空气中的寒冷仿佛让星星都要结冰了似的。史提文森是这样描写当时的天气的:“一个非常漂亮的布满星星的夜晚。”那天的北大西洋上一改往日的波涛汹涌,一点浪花都没有,非常平静。在早春这样平静的夜晚里,经常会在水面上笼罩着一层薄雾。这是因为这薄雾阻碍了这断断续续的灯光,因此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两船之间的信号无法传递了。
泰坦尼克号和加利福尼亚号上,两船的船员都能用肉眼看到船桅顶上红色和绿色的灯光,但是用望远镜看时却没有发现摩尔信号灯,这成为了一个永远无法解释的神秘事件。迷信的海上生活者中有人这样说:人们豪言壮志地把泰坦尼克号命名为“永不沉没的巨轮”,海的恶魔偏要挑战这艘永不沉没的船,悄悄地用无形的双手遮挡了两船之间发送的摩尔信号。不管怎么说,在泰坦尼克号垂死挣扎时,仅在八英里之外的加利福尼亚号上的重要人物埃文斯正在熟睡,耳旁的机器发出无言的抽泣声,但是他却完全听不到。吵架的时候,菲利普斯曾说过“给我住嘴”,埃文斯也就这样做了,直到菲利普斯死去,他都一直保持着沉默。
菲利普斯出生于戈德尔明,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守在无线电机器旁敲打着SOS的信号。这位年轻的无线电技师的故事直到现在都被戈德尔明市的市民们传诵着。
菲利普斯的助手哈罗德·布莱德在几乎结冰的海水里泡了一个半小时后幸运获救。星期天晚上八点左右,菲利普斯开始顶替布莱德,让他去休息。发生冲撞后不久,布莱德赶回了无线电室。他们接到了史密斯船长从船长室打来的电话,要求他们立刻向经度和纬度上位置确定的船只发送SOS求救信号。从那一刻开始,菲利普斯和布莱德就一刻也没离开无线电机器。不久,他们接连收到了航路上赶来救援船只的回电,第一个回电的是卡巴西亚号,距事发地点五十八英里。如果全速航行的话也需要四小时才能赶到。实际上,卡巴西亚号在接到求救信号后就以十七节的速度全速赶来,直到接近冰山区域才不得不减慢速度,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才赶到事发地点。
在宽广的海面上,接到了SOS信号后,从回电开始到确定船只的具体位置,救援船一刻也未迟疑地赶来是非常重要的。由于对方也离开了正规的航路,所以和遇难船的沟通只有依靠无线电。可想而知,在这个冰山出没的地方,无线电技师的工作是多么的重大和困难。
凌晨两点二十分前,船长来到了无线电室,这时巨轮的沉没已经是无法阻止的了。船长命令他们立刻离开无线电室坐上最后一艘救生船。但是船长一离开,菲利普斯就再次拿起听筒继续发送求救信号。布莱德也没有离开,他的脚已经泡在了水里,但是还是站在了菲利普斯的旁边,记录着不间断收到的回复和救援船的具体位置。菲利普斯的眼底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机器,通过无线电和正在靠近的卡巴西亚号上的无线电技师詹宁斯·科塔姆像朋友一样地交谈。根据科塔姆的通信记录得知:
“喂,老兄,你们要快点赶来啊。发动机室里的锅炉全部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