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点算这些物品后发现一共有一千二百五十七件,连一向漫不经心的巡警们都为此感到震惊了:
“这个家伙的家里还有骨灰堂吧……”
案件终于开始明朗了。警察从周遭收集了证据,经过逐步筛选,发现都莫拉鲁和以前的女佣一起曾在蒙鲁阿路下过车,当时他把女佣的行李寄存在车站,打算第二天再去取。
然而因为被人看见了,所以后来也就一直放在那里,没有人去取。
妻子珍妮·都莫拉鲁终于开始招认了。
“非常抱歉,实际上,那天晚上我家那位非常晚才回家,还带回了银手表和带血的衣物。他把带血的衣物交给我并让我清洗,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耐烦地告诉我,刚才在蒙玛的森林里杀了一个女人,现在准备回去把她埋了。
说着就拿着铁锹出去了,还说明天要去车站取那个女人的行李,后来他又说太危险,打算后天再去。”
为了证明她说的话,七月三十一日警察到现场去取证。
在夫妇的带领下,一队警官去了蒙玛森林。近处的人群都跑出来看这对鬼夫妻,跑来围观的人群场面就如同赛马场一样热闹,这是一场法国式的闹剧。
警察搜查了整个森林却没有任何发现。都莫拉鲁夫人并不知道埋尸体的地方,都莫拉鲁推推搡搡地跟在后面,像死鱼一样安静。终于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处像坟一样的土堆,用铁锹稍微挖了一下就露出了白骨。沿着周围小心地往下挖掘,出现了一具女性的完整的尸骸。她的头部受到过强烈的重击,头盖骨可以看到有裂痕,她就这样头朝下地被埋在土里,红色的散开的头发被对折的大发卡缠着。
这些证据都摆在了都莫拉鲁这老头子的面前,他的脸色依然没有丝毫的改变。老太婆已经完全招认了,这次也是走在最前面带着大家朝库蒙森林走去。夜色已经降临了,警官在村民的帮助下点着火把继续搜索着。因为天色实在是太晚了,正当大家准备撤回明天再继续时,都莫拉鲁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笑起来,感觉好像在告诉大家要搜索的地方。
往森林深处走五十码的地方,他说确实就在这附近了,于是大家开始分头进行严密搜查。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果然其中一位警官发现一块草丛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土层被翻动过,草和树木之间留着缝隙,看样子是有人故意做出来的。用火把一照就可以看见成群的苍蝇在飞舞着。
这里的土质比较特殊,应该是含有防腐剂的成分。年轻女性的尸体一点都没有腐烂,保存完好,就好像还活着一样。尸体呈全裸状态,两腿分开仰卧着,有一只脚弯着立在那里,左手握住乳房,右手握住一把泥土。背着脸,应该是在还有意识的情况下被埋在这里的。
都莫拉鲁这老头子非常平静,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不愉快,只是不看尸体的脸。现在不管怎么假装不知情都是没有用的了。警官开始进行逼供,经过些许犹豫后,都莫拉鲁作出了这样的坦白:
八年前的十二月,我在里昂遇到了两个平常百姓模样的男人,我们一起到酒家里喝了两杯,他们问了我很多事情后,邀请我加入他们。我问具体是干什么,啊,让我吓了一跳,是诱拐年轻女性。如果骗出一个人就能得到四十法郎,连续工作二十年的话就能得到十万法郎的奖励。这样的邀请听起来很诱人,所以我当场就答应了。我的具体分工是寻找外形条件好的女佣,把她们骗到郊外就可以了。
一周之后,在布朗斯·都·拉·夏拉特我再次和他们两个见面,并立刻开始着手物色女佣。起初的时候我失败了,第二次还真的有人相信了我的话,跟我一起到郊外去了。两人按约定等候在半路上。我告诉那女的,这两个人是我的熟人,让她安心跟着他们先走一步,而我因为忘记东西所以需要返回去一下,并说我会在雷龙追上他们的,就这样将那女的交给了他们二人。我在那溜达了大约两小时,他们二人回来了,给了我约定好的四十法郎,还交给了我一包东西,说是让我带给妻子的礼物。我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件带血的长大衣和女士贴身衬衣,这是我带来的那个女人的东西。我问他们那个女的怎么样了,他们回答说再也不会有人看见她了。
我在雷龙的公用水井把衣服上的血迹洗干净后拿回家交给妻子,还骗她说是从里昂的旧货店里买来的。
我不知道他们二人杀害那女人的具体地方,应该是在都·巴路桥附近,尸体应该就丢进劳鲁河里了。
还没有过一年,在二月左右,我特意到遇到二人的里昂的酒家里去,看见他们俩带着一个皮肤偏黑的年轻女子来了。他们说现在要去送女佣,之后我们四个人就一起出发了。
马拉贝鲁街到罗马雷谢方向有一片森林,我不想再继续走就坐了下来。他们二人劝了半天,我还是不动,于是他们就自己带着女人进了森林。我等了两小时,听见了奇怪的叫声。我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动着。不久,就看见两个男人回来了,他们告诉我女人被送到对面的百姓家里了,因为没有拿着那女人的衣物和其他东西,我想那女人最终应该是获救了,于是松了一口气。和他们分开后,我回到了都莫拉鲁村。
这好像就是引发此次事件的第一位受害人玛丽·巴塔游。都莫拉鲁接着说。都莫拉鲁继续着:
两年后的十二月,我在里昂的科德·贝拉阿舍又见到了那两个男人。他坦白说自己去找女佣,然后把她带到尤阿泽亦的森林里交给他们。都莫拉鲁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女人随身携带的银表和衣物,拿回家交给了妻子。
发现玛丽·巴塔游的尸体之后,他非常紧张,回家拿了铁锹准备把尸体埋了。因为被妻子问得很烦,所以就干脆直接告诉她,人是自己杀的,事实上,全部都是那两个男人动手的,自己只是受雇于人。都莫拉鲁坚持着这样的说法。
在这期间,没有成功的情况也有很多。在库蒙的森林里发现的像蜡像一样被挖掘出来的女尸,是一名叫玛丽·尤拉丽·比索奥的十七岁少女,也是一名女佣。他们是在里昂的街上遇到的,照例还是胡编了一个工作,但是工资一直谈不拢。为了让虚构的事情看上去更真实,都莫拉鲁还特意去了一趟比索奥的家里,和她的两个姐姐见面谈了工资的事情。过了一周后她们终于决定了,都莫拉鲁带着她去了布罗图,并把她交给了那两个男人。
“哇,这可真是难得的嫩菜啊!”
其中一个男的感叹道,虽然夸奖的方法有点特别,玛丽·尤拉丽·比索奥是受害人中长相最漂亮的。被从土里挖出来时,她看上去还是活生生的,大家都对她的美丽感到惊讶,这更增添了几分凄凉。他们在库蒙的森林里朝着库落·阿鲁特路方向前进,都莫拉鲁就站在原地等着。两个男人带着都莫拉鲁拿来的铁锹,带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比索奥消失在了森林里。过了三小时,他们回来了,把比索奥穿的衣物和金耳环给了都莫拉鲁,让他交给他的妻子。
比索奥就这样被完整地保存在了土里。如果那两个男人按照约定来到山丘上的小木屋里的话,玛丽·巴琼的遭遇将和比索奥相同。因为看见他们两个没有来,我才特意吓唬她,让她快点逃走。说用网子套住她的头,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情!我只是挥着手让她快点跑,我追在后面目送她的背影离开,自言自语着:“这真是太好了,这个女人再不会被那两个男人抓住了。”
我大声地告诉她去巴兰村的路。这样的我难道不是一个好人吗?
这就是“蒙鲁阿路之狼”都莫拉鲁的告白。那古怪而神秘的两个男人的存在,有点牵强。他们都是不存在的,都是都莫拉鲁编造出来的。大家都这么认为。
强奸并杀害姓名不详的三名女子,将尸体投入劳鲁河里。
强奸并杀害玛丽·巴塔游,将尸体埋在蒙塔威伦森林里。
强奸并杀害姓名不详的女子,将尸体埋在蒙玛森林里。
强奸并杀害玛丽·尤拉丽·比索奥,将尸体埋在库蒙森林里。
以及诱拐夏洛特、安娜贝尔、布鲁哲、巴琼和其他三名姓名不详的女子,对她们施暴,杀人未遂。
但是,从都莫拉鲁村发现的被害者衣物和随身物品来看,认定至少有十二至十八名受害者。
无论把都莫拉鲁送上几次断头台,他也只有一个脑袋,所以就只计算那些已经被发现的受害者吧。
审判开始了。
马鲁彻·都莫拉鲁,五十二岁。骨骼健壮,头发漆黑,绿色的眼睛。年轻的时候好像被毒虫咬过。当时骨相学非常的流行,从这方面来看,都莫拉鲁确实有异于常人之处。他的头盖骨非常宽,前后左右向下倾斜,上面呈圆锥形,显得头特别凸起,额头两边对称的部位发迹和眉毛连在了一起。
这是一张非常奇异的脸。
这位怪面侠都莫拉鲁在审判的最后不停地站起来,抱怨窗户开着很冷,太阳照到脸上了,发出各种无聊的指示。每当这时大家都会哄堂大笑,他就像一位娇生惯养的老爷一样。在休息的时候,他会从口袋里拿出面包和奶酪来啃,这样的形象也被拍了下来刊登在巴黎的报纸上面。
马鲁彻出生在意大利的巴德阿,他的父亲是匈牙利的反动派,在巴德阿被抓到后处以车裂之刑,马鲁彻·都莫拉鲁在历史上应该是烈士的遗孤。
证人共有七十四人,证物有手绢七十七块、袜子五十七双、围巾二十七条、帽子三十八顶、紧身胸衣十一件、长大衣九件及其他物品若干。
其中一位证人是都莫拉鲁的邻居鲁·科伍谢老人,他说了一段有趣的话:都莫拉鲁总是在半夜回家,站在门口大声叫:“大胆!大胆!”听到这样的叫声,屋子里的女人就会把门打开。为玛丽·比索奥进行尸检的蒙威洛博士表示,比索奥手握着地面的泥土,紧咬着牙齿,可以判断她是被活埋的,就这样在法庭上又出现了新的恐怖情节。这时死者的姐姐琼赛特·比索奥激动地说道:“这都是我的错。那个男人来和我商量让我把妹妹交给他时,是我把妹妹推给他的,是我杀死了我的妹妹。活埋!哦,我的天哪,让我说什么好啊!”
说完就晕倒了,被抬了出去。
都莫拉鲁的辩护律师是拉鲁得艾路,他的辩护显得非常无力。不是保持沉默,就是像在背诵伤感的诗歌一样,说话断断续续、支支吾吾的。
马鲁彻·都莫拉鲁被判死刑。
珍妮·都莫拉鲁被判入狱二十年。
“狼”进行了上诉,蒙鲁阿路区安州的长官立刻就提笔写下了最后的判决书,拒绝申辩。就在二十四小时以内,三月七日星期五,在格雷罗布鲁广场上,他被推上了断头台。
这吸引来了很多的围观者。在人头落地之前,他还在市役所的会客室里烤着火。行刑的方法在法国有所不同,脱掉上衣,绑住双脚,剃掉后面的头发,去掉衬衣的领子。使用斧头行刑,速度非常的快,几乎看不见血。这颗奇怪的头颅被作为珍贵的资料送到了里昂大学的骨像学教室。
大概过了三年,还是在蒙鲁阿路,继续发生着专门针对女佣的强奸杀人事件。最后两名男性犯人还是没有被抓到。
也许“狼”的陈述真的是事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断头之刑好像就有点太重了。但是这些都只是推测,也许那两个男人是在听了都莫拉鲁的话以后才萌生了那样的念头的。